西弗勒斯带领克洛伊来到小镇尽头一家特立独行的餐厅。那里没有粉色的情人节装饰，也没有嘈杂拥挤的人群。大厅里回荡着慵懒的爵士乐曲，黑色的大理石吧台隐没在远离窗户的角落。
几个高背沙发围出的卡座整齐地排列在落地窗前，一些圆桌散落在大堂中央金色的下沉区域。侍者拿着两份菜单迎了上来，用口音极重的英语，询问他们对位置的选择偏好。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墙角的一处卡座，隐秘性极好，在大部分角度都无法被人看到。
这是一家传统的法式餐厅，从老板到服务生都是法国人。克洛伊看着菜单上复杂的前菜、汤品、主菜、甜点和酒水，一时间难以抉择。
“怎么了？”西弗勒斯的眼睛划过菜单，飞快地做出决定，却没有向一旁等待的侍者说出自己的选择，而是抬头望向愁眉苦脸的克洛伊。
“喜欢的东西太多了，好难选。”她又翻过一页，用撒娇的语气向西弗勒斯抱怨。
“那就都选，我可以帮你解决掉一半。”西弗勒斯合上手中的菜单，“我对食物没有特别的偏好。”
克洛伊抬起头看向西弗勒斯，眨了眨眼睛。她没有办法判断对方是否在说谎，毕竟他惯会隐藏自己，又总喜欢委屈自己来成全别人。像个苦行僧。这个奇怪的念头冒了出来，逗笑了她。
“我只霸占你的甜品，其他的还是由你自己决定。”克洛伊为自己点了鹅肝酱、尼斯沙拉、法式洋葱汤、芝士焗龙虾和一杯霞多丽。至于甜品——拿破仑酥和歌剧院蛋糕真的让她难以取舍。
轮到西弗勒斯点餐时，克洛伊认真地听着他的每一个选择。虽然不能通过这样简单的方式推测出他的喜好，但至少也能更加了解他一些。只是他口中说出的都是她曾犹豫过的选项。
“你又作弊了吗？”克洛伊不满地瞪着他。
“我说过，我对你足够了解。”西弗勒斯坦然回答。
侍者离开后，两人却沉默了下来。西弗勒斯一向话不多，而克洛伊曾经在他身边叽叽喳喳聊起的几乎总是学校或凤凰社的事，但在情人节约会时再聊这些，未免太煞风景。
克洛伊环顾四周，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情侣，他们或是手拉着手，或是互喂食物，或是脑袋紧紧靠在一起说着悄悄话，目光黏腻得快要拉丝。
她面红耳赤地移开视线，看向另一侧的玻璃窗外。为了保护客人的隐私，施了魔法的玻璃从外面来看只是一堵普通的墙，但就餐的客人们依然能够看到窗外的街景。克洛伊将目光落在街道对面的电话亭上，努力不去为自己当前的处境感到尴尬。
一对情侣猝不及防地闯入了她的视线。两人靠在克洛伊面前的“墙”上，吻得难舍难分。克洛伊惊慌失措地收回视线，煞有介事地低头咳了两声。
一直默默观察克洛伊的西弗勒斯忍俊不禁。他没想到原来勇敢到几次三番“强吻”他的女孩，也会这样害羞。
幸好来上菜的侍者拯救了克洛伊。
“要尝尝这个吗，西弗？”她很自然地拿起一片面包，涂抹上厚厚的鹅肝酱，隔着桌子递到西弗勒斯的嘴边。
她忽然意识到这样的行为在其他人眼中是否也是令人难以忍受的亲密，却又怀疑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对西弗勒斯展现出那样粘腻的目光——他们太熟悉了，以至于两人似乎很难再擦出热恋期的火花。
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克洛伊在发现西弗勒斯正要伸手接过那块面包时，忽然收回了手。她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下，起身坐到了他的同侧。
“你要做什——”
在西弗勒斯开口说话的同时，克洛伊将面包塞进了他的口中：“递到你嘴边是想喂给你吃的。”
她用双手按住西弗勒斯的手，看着他艰难地吞下一整块面包，然后伸出舌头，替他卷走唇边不慎留下的酱汁。
西弗勒斯震惊到忘记咀嚼。他用了好久才吞下口中的面包，哑着嗓子低声问：“你从哪里学到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本能。”克洛伊回答得理直气壮，耳朵却不争气地红得滴血。
“呵，看来小时候读过的那些麻瓜小说，还是在你的脑子里留下了不少‘知识’。”
“你竟然还记得？”克洛伊报复似的抢过西弗勒斯面前的鱼籽酱，和鹅肝酱混合在一起，涂抹到自己的面包上。
“我只是拥有一个正常人该有的记忆力。”西弗勒斯将面前的盘子向克洛伊的方向推了推，“不过我不太建议将这两种东西混合在一起吃，会激发彼此的腥味。”
刚刚咬下一口面包的克洛伊停住了动作。正如西弗勒斯所提醒的，浓重的腥气在她的口腔中炸开。她囫囵地将面包吞下，抓起杯子猛灌了几口柠檬水。
“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她气鼓鼓地责备道。
“因为在忙着回答你的问题。”西弗勒斯欣赏着她像小猫般炸毛的模样，心情很好地为她顺了顺毛。
之后的午餐就和谐许多。西弗勒斯会等克洛伊尝试过所有菜品后做出选择，或是干脆默默吃掉她剩下的那部分。他也会在主菜上桌后主动帮她完成脱壳、剔骨、切块之类的步骤，让她只需要享受美食带来的快乐。
“要一起喝一杯吗？”克洛伊端起酒杯，向西弗勒斯示意。
西弗勒斯配合地拿起自己的杯子，与她轻轻碰了一下。“情人节快乐。”他低声说。
“情人节快乐。”克洛伊喝了一大口。略带酸涩的酒精划过喉咙，从身体里散发出一阵暖意。
“西弗，我是不是从来没有对你说过，我爱你。”克洛伊忽然转过头，专注地凝望西弗勒斯漆黑的双眸，“谢谢你当年收留我，也谢谢你这些年为我做的一切。”
西弗勒斯的喉咙发紧。他想说些什么，想告诉克洛伊他也爱她，想说有她陪伴的日子对他而言也是一种救赎。可他却像是中了封舌锁喉，无论如何都张不开口，只是艰难地挤出一个音节，表示自己听到了她的那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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