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陡峭的山峰上坠落了多少次,胡青和古阳如今对这套流程早已“轻车熟路”。
每次重重砸落在地,激起一片尘土后,两人往往只是在地上瘫几息时间。
稍稍缓过那口气,便挣扎着爬起来,对视一眼,默契地再次催动灵力,化作两道倔强的流光,逆着重力,重新射向那云雾缭绕的半山腰。
远处的太阳仿佛成了最冷漠的旁观者,升起,落下,再升起……
循环往复,昼夜交替,两人却似乎完全忘记了休息的概念,眼中只剩下那越来越近的山顶,以及必须征服的下一级台阶。
日与夜的界限在这近乎自虐的攀登中模糊不清。
持续两天不眠不休、反复摔打与淬炼后,效果是显而易见的。
他们裸露在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近乎古铜又带着玉石般温润光泽的质感,在阳光下隐隐流动着一层坚韧的宝光。
那些曾经让他们狼狈不堪、甚至需要合力才能抵挡的淡黄色“金煞淬体罡风”。
如今刮在身上,除了带来一阵沉重的冲击力外,已无法再让他们皮开肉绽,甚至连白印都很难留下。
罡风内蕴含的奇异药力,似乎已被他们的身体完全吸收、饱和,再也无法提供进一步的淬炼效果。
此刻,他们站在距离云雾缭绕的山顶仅有十级台阶之遥的地方。
这里的空气稀薄而凛冽,巨大的压力如同实质的液态金属,从四面八方挤压着他们的每一寸躯体,其强度已是山脚处的数百倍!
若非之前那无数道罡风日夜不停地淬炼筋骨、打熬体魄,他们绝无可能支撑到这里。
一团团湿润洁白的云絮从他们身旁缓缓飘过,带来一丝冰凉的触感,短暂地驱散了因巨大负荷而产生的高热。
胡青缓缓抬起沉重如铁的手臂,张开五指,任由一缕云雾从指尖溜走,感受着那片刻的、令人心旷神怡的清爽。
他微微转动了一下脖颈和肩关节,立刻发出一连串令人牙酸的“咔咔”声响,仿佛生锈的机器在强行运转。
古阳站在他侧前方,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吸入肺中却仿佛带着刀片。
他眼神锐利地盯着上方仅剩的十级石阶,决定率先迈出下一步,为最终登顶发起第一波冲锋。
胡青默契地调整姿态,准备随时应对可能出现的任何变故,并为古阳提供支援。
就在古阳的精神高度集中在下一步台阶,足尖即将离开当前石板的刹那——
异变突生!
一道颜色近乎透明、速度却快得诡异的罡风,竟然从古阳身后一个极其刁钻、胡青视线完全被遮挡的死角凭空生成。
如同毒蛇吐信,悄无声息却又狠辣无比地袭向古阳毫无防备的后心!
胡青的感知已然提升到极限,但发现这道罡风时,它距离古阳已不足一米!
在这数百倍的重压领域,任何动作都比平时迟缓百倍!
胡青心中警铃大作,却连出声提醒都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
古阳也瞬间察觉到了背后的致命危机!
他全身肌肉虬结,筋骨齐鸣,发出不堪重负的爆响。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竟强行扛住头顶山岳般的压力,猛地拧腰回身,脸上带着一丝被偷袭的怒意和不屑——
这种程度的罡风,早已奈何不了他!
右拳紧握,带着撕裂空气的沉闷音爆,悍然轰向那道透明的罡风!
“啵!”
一声轻响,那道偷袭的罡风应声而碎,化为无形。
古阳心下稍松,却更觉疑惑:这罡风已无淬体之效,威力也一般,老龟此时放出,意义何在?
难道是想用这种无聊的骚扰阻拦他登顶?
思绪电转间,他的右脚已然踏上了更高一级的石阶!
“轰——!”
仿佛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级台阶都要恐怖数倍的沛然巨压,如同天穹崩塌般轰然降临!
古阳只觉得头颅猛地向下一沉,颈椎发出令人心悸的呻吟,全身骨骼仿佛瞬间被压紧了一圈,眼前甚至出现了短暂的金星!
他立刻强忍着不适,疯狂运转体内气血,试图稳住身形,对抗这股突如其来的、近乎毁灭性的压力。
就在这时——
“嗡嗡嗡——!”
一阵低沉、怪异、仿佛来自山体最深处的嗡鸣声,自脚下极远处传来。
那声音初时微弱,却带着一种令人心神不宁的震颤感,并且正以惊人的速度变得响亮、尖锐!
胡青在下方一级台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嗡鸣搅得心神不宁。
他强忍着几乎要压碎内脏的压力,竭力探头向下望去。
然而,下方是厚重如棉絮、翻滚不休的云海,完全遮蔽了视线。
在这等重压下,连外放神识都变得极其困难,更别说动用灵力探查了。
嗡鸣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从山底高速冲来!
胡青心中警兆狂飙!
情急之下,他顾不得反噬,强行催动了自己的预知能力!
眼前画面骤然模糊、闪烁,他只来得及“看”到一片刺目而混乱的金色光芒,以及一股毁灭性的能量波动!
“小心!是攻击!!”胡青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试图警告古阳。
声音冲破喉咙的刹那,他只觉得喉头一甜,一股浓烈的血腥气瞬间充斥口腔,鲜血从嘴角溢出。
在这等高压下强行发声,已然伤及内腑!
古阳此刻脸色涨得通红如血,额头青筋暴起。
他也听到了那致命的嗡鸣,感受到了下方急速逼近的恐怖气息。
他试图退回到胡青所在的、压力稍轻一级的台阶,寻求联手防御。
然而,那嗡鸣声已然近在咫尺,震耳欲聋!
就在他刚刚挪动半步,被沉重压力压得低垂的视线边缘,下方的浓密云层猛然被一道炽烈到极致的金光撕裂!
他甚至没看清那是什么,只觉一片无比耀眼的金色,如同小型的太阳。
从那撕裂的云洞中激射而出,紧贴着他所站立的那一级狭窄石板的边缘,以超越视觉的速度一闪而过!
那金球并未直接撞击古阳,而是在掠过他身旁约三尺远的位置时,毫无征兆地、悄无声息地——炸开了!
没有震耳欲聋的巨响,没有狂暴四溢的能量冲击波。
然而,古阳却感觉周身空间猛地一凝,一股纯粹到极致、凝练到极致、带着无匹锋锐与毁灭气息的恐怖能量。
仿佛凭空在他所在的这“一级台阶”的狭小空间内爆发、湮灭!
“噗——!”
他周身的护体灵光瞬间破碎,坚韧如铁的皮肤传来被无数细密金针穿透的剧痛,五脏六腑如同被无形巨锤狠狠砸中!
他眼前一黑,凝聚对抗压力的气血瞬间溃散,力竭之感如潮水般淹没全身。
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痛呼,身形便彻底失去控制,如同断线风筝般,向后一仰。
从高高悬浮的石阶上坠落下去,瞬间被下方翻滚的浓白云海吞噬,消失在胡青目眦欲裂的视野中。
“古阳!!!”
胡青心中大骇,刚才那金球爆炸时,他虽近在咫尺的下方一级台阶。
却诡异地没有感受到任何能量外溢的冲击,仿佛那毁灭性的爆炸被完美地禁锢在了古阳所在的那一级台阶的“空间格子”里!
这手段,简直匪夷所思!
眼见古阳坠落,胡青肝胆俱裂,再也顾不得什么登顶训练,什么山顶压力。
他猛地转身,毫不犹豫地从自己所在的石板边缘纵身跃下,朝着古阳消失的云层扑去,试图在半空中将他接住。
耳边风声呼啸,压力骤减,身体急速下坠。胡青目光焦急地扫视着下方,搜寻着古阳的踪迹。
然而,当他“嘭”地一声重重落在坚硬的地面上,震得双腿发麻时,却看到古阳已经被老龟用一只前爪拎着后衣领,悬在半空。
古阳虽然脸色苍白,嘴角带血,衣衫多处破损露出底下泛红的皮肤,但此刻正手脚并用地挣扎着,嘴里还骂骂咧咧:
“……臭乌龟!玩阴的!那是什么鬼东西?!差点把小爷我……”
看到古阳虽然狼狈却依旧活蹦乱跳、中气十足的样子,胡青一直悬到嗓子眼的心,这才猛地落了回去。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浑身的力气仿佛也被抽走了一半,拄着膝盖剧烈喘息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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