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轨迹被高要大幅度地篡改,所带来的影响是深远而致命的。他所能感应和借助的“天星”之力,正在随之不断衰减。若在以往,凭借天星之力,即使是这样严重的伤势,也未必不能缓慢修复,甚至达到断肢重生的奇迹。
然而现在,尽管他身处如此靠近天星核心的地下天宫,那修复的速度却慢得令人绝望。伤口处传来的麻痒再生之感,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远远赶不上伤势因活动而恶化的速度。
此刻,他偏偏不敢离开这条保命的暗道。这暗道是他当年参与设计时,出于某种对未来的忧虑,偷偷为自己预留的生机。然而,暗道之外的出口区域,他之前早已探查清楚,早已被高要麾下的精锐士卒层层把守,水泄不通。以他现在这副重伤垂死的状态,出去无异于自投罗网,绝对是十死无生的局面。
无奈之下,易小川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艰难地取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吹亮,幽蓝的火苗在黑暗中跳动。接着,他抽出了腰间的短刃,将其置于火焰之上缓缓炙烤。直到刀刃烧得通红,散发出灼人的热浪。
他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然后,他猛地将通红的刀刃,狠狠地按在了胸前那狰狞的伤口上!
“呲呲——呲呲——”
令人牙酸的炙烤声在寂静的暗道中格外清晰,一股皮肉焦糊的刺鼻气味瞬间弥漫开来。巨大的痛苦如同潮水般席卷全身,易小川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混着血水浸湿了衣领。但他硬是没有发出一声惨哼,只是从喉咙深处发出压抑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吼。
他必须用这最原始、也是最有效的方法来止血!否则,不需要高要或者外面的士兵动手,单是流血就足以让他命丧于此。
剧烈的疼痛过后,伤口暂时被烧灼封闭,血流明显减缓。易小川虚脱般地瘫软在地,大口喘息着,眼神中却燃烧着刻骨的怨恨与不甘。
“高要……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他将所有的失败、痛苦和如今的狼狈,都归结到了高要的身上。然而,现实的残酷让他别无选择,只能像受伤的野兽般,蜷缩在这阴暗的角落里,默默舔舐伤口,等待时机。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祈祷高要的手下会因为久寻无果而撤退,或者地宫外的局势发生变故。否则,时间拖得越久,他存活下去的希望就越是渺茫。
而在地宫之外,骊山脚下,此刻已然乱作一团。
当那沉闷而巨大的爆炸声从山腹深处隐隐传来时,萧何、曹参、韩信等留守在外的心腹重臣便心知不妙。紧接着,侥幸逃出、浑身是伤的传令兵带来了如同晴天霹雳的消息——高要被困于地宫深处,生死不明!
刹那间,萧何手中的竹简“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曹参猛地站起身,脸色煞白,就连一向沉稳如山、用兵如神的韩信,也瞬间握紧了剑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快!立刻组织人手,不惜一切代价,营救王上!” 萧何几乎是嘶吼着下达命令,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形象荡然无存。
“所有能调集的人手,全部调过来!工具有限就用徒手,用手抠,用肩膀扛,也要把通道给我挖开!” 曹参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韩信则更加果断,他立刻下令:“封锁所有消息!骊山周围十里戒严,凡有敢泄露此地情况者,格杀勿论!” 他深知,高要就是他们这个集团的核心与灵魂,一旦高要出事的消息传开,顷刻间便是树倒猢狲散,他们所有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命令如同旋风般传递下去。原有的守卫部队立刻进入最高警戒状态,同时,信使快马加鞭,手持虎符,直接从附近大营又调来了五千精锐甲士。这些士兵如临大敌,将骊山陵墓区域围得铁桶一般。
与此同时,征召令发往周边郡县,大量的工匠、民夫被强行征集而来,带着各种各样的工具——铜凿、铁锤、撬棍、箩筐……黑压压的人群汇聚在骊山脚下,气氛凝重而压抑。
韩信亲自指挥,根据有限的线索和地形判断,划定了几个重点挖掘区域。萧何与曹参则负责协调物资与人员,确保后勤无虞。
“挖!就算是将整座骊山挖空,掘地三千尺,也一定要把王上平安救出来!” 韩信的声音冰冷而坚定,回荡在忙碌的工地上空。
成千上万的人开始如同蚂蚁般,对着雄伟的骊山发起了一场看似愚公移山般的浩大工程。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号子声、土石滚落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山林的寂静。
地宫之内,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夜明珠清冷的光辉均匀地洒满每一个角落,将那金碧辉煌的穹顶、雕梁画栋的廊柱映照得如同仙宫,却也无情地照亮了横陈于地的亲兵尸首,将这仙境衬得如同幽冥鬼域。
与寻常困兽那种焦躁、绝望的情绪截然不同,高要的脸上竟出乎意料地没有多少慌乱。他那双经历过无数风浪、看透世情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的是沉痛的惋惜与一种近乎冷酷的冷静。他并未急于四处敲打墙壁寻找那虚无缥缈的出口,而是做了一件看似徒劳,却极为符合他性格和处世哲学的事情——他开始沉默地、郑重地收敛那些为他而死的亲兵尸体。
他动作不算熟练,却极其认真。将这些曾经鲜活、对他忠心耿耿的士卒,一个个从扭曲的卧姿调整为平躺,用手将他们怒睁的、写满惊愕与不甘的双眼轻轻合上,整理他们凌乱的甲胄与衣袍。
没有工具,他便徒手将散落在旁的些许尘土与碎石,象征性地覆盖在他们身上,形成一个简易的坟茔。这并非为了防腐,而是一种仪式,一种告慰,是生者对死者最起码的尊重。
“兄弟们,是我高要谋划不周,连累了你们。”他低声自语,声音在空旷寂静的大殿中产生轻微的回响,“暂且在此安息吧。若能出去,我必厚待尔等家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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