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自己年纪相仿,也是没有封地的空头骑士。
话虽如此,但掌握的力量,却是大得让人羡慕啊。
说回正题,而杜德的处境,其实也是没好到哪去。
如今翡翠领的绝大部分军事力量牢牢掌握在父亲萨隆手中,军中老兵也多视自己为老领主血脉的延续,只认自己是正统继承人。
虽然玛乔丽夫人控制了联合领地的财政,但掌控不了军队,又如何掌控领地?
“嗯……”捏着下巴,泽菲尔不禁对这个极度拧巴的情况沉思了起来。
貌似唯一解决这个悖论的办法就是…
…啪!
一锤手掌,泽菲尔骤然明悟。
只要其中一方彻底消失,不就好了吗?
对彼此来说,这情况都一样啊!
一念及此,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到了泽菲尔背上,让人汗毛倒立。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这看似风光的『继承人归来』,实则可能一脚踏入了看不见的险境之中。
踏踏踏。
这时,一阵急促的跑楼梯脚步声传来。
扭头一看,才发现是红光满面的老管家道尔:
“少爷,少爷…!呼,呼~”
泽菲尔连忙上前搀扶:“老爷子,别急,慢慢说,先顺顺气!”
“快,快换正装去楼下大厅,老,老爷的马车回来啦!”
……
片刻后,泽菲尔换上了一套颇为合身的深色正装。
剪裁利落的礼服衬得他身形挺拔,红色的头发也仔细梳理过,抹去了旅途风尘,多了几分属于贵族继承人的英气。
只是镜中少年的眼神里,仍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他跟随道尔,穿过铺着厚实地毯的幽深走廊,来到城堡的主厅。
蛇瞳之城的领主大厅,自然位于城堡主楼的核心。
“嘎吱~”
当那两扇厚重的、镶嵌着青铜蛇形浮雕的橡木大门缓缓打开,一种源于权力的威压扑面而来。
这里挑高惊人,穹顶上悬挂着巨大的、以魔法维持光亮的晶石吊灯,将整个空间照得如同白昼。
两侧墙壁上挂着描绘两个家族历史与功绩的巨幅挂毯,历代领主的盔甲静默陈列在前方,仿佛让人一瞥当年的狰狞岁月。
打磨得光可鉴人的深色石质地面上,铺设着天鹅绒制成的红色地毯,一直延伸到尽头那略高于地面的石制主座台前。
石头上摆放着的,是两位着名学者的雕像,以及中间那一张厚重且雕刻繁复黑木高背主座…
…那里…毫无疑问便是领主的宝座,透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砰砰~砰砰~砰砰~
静立在主座下方不远处的猩红地毯上,泽菲尔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略快的心跳,还有急促的呼吸。
空旷的石砌的大厅仿佛自带回音,将任何细微的声响都放大了。
踏!踏!踏!
哐当哐当哐当~!
门外传来了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以及金属甲片摩擦的轻微声响。
“嘎吱~!”
紧接着,红地毯前方那两扇厚重的铁箍的橡木大门,被从外面缓缓推开,发出沉闷的“吱呀”一声。
门外的火光瞬间流泻进来,两名全副武装的卫兵碎步跑到门旁,昂首挺胸,洪亮地宣告着:
“领主大人回府!!!”
神经瞬间绷紧,泽菲尔的目光紧紧盯向那洞开的大门之外。
昏黄的灯光下,几个身影正沿着台阶,向着自己所在的大厅内稳步走来。
突然间,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大厅门口。或许是看到了厅中伫立的人影,他的脚步立刻变得急促起来!
一阵粗犷的声音立刻传来:
“泽菲尔!泽菲尔!是你回来了对吗?!”
听到这熟悉的声线,还有那关切的语气,泽菲尔的眼角瞬间变得湿润,视线也模糊了起来!
父亲他…还是那个父亲,并没有因为获得了这片庞大的领地,就变得冷酷起来!
他再也顾不上什么贵族礼仪,立刻迈开步子,小跑着迎了上去:
“父亲!是我!我回来了!”
那魁梧的人影大步流星地前进着,几步便跨入了水晶吊灯洒下的光晕之中。
泽菲尔看到了,父亲萨隆的身影,比记忆中更加魁梧,也…
…更加沧桑。
或许是年纪渐长的缘故,记忆中那头烈火般的红发,如今已褪成了深沉的棕褐色。
满脸的络腮胡子,依旧是那么不修边幅,但左脸上那三道由眉骨斜划至颧骨的巨大狰狞爪痕,却与记忆中的模样别无二致,未曾淡去。
那是泽菲尔幼年时贪玩乱跑,不慎遭遇林中魔狼群,父亲为保护他而留下的伤痕。
那时的泽菲尔,以为自己害得父亲左眼失明,躲在母亲怀里哭了整整三天。
还好拆开绷带后,父亲后来说自己运气不错,左眼保了下来,让自己不要内疚。
自己居然怀疑那么好的父亲是不是变坏了,真是的。
今夜,父亲的装束依旧极具个人风格。
乍看是一套裁剪合体的暗色贵族礼服,但仔细瞧便能发现,那衣料下实际上是板甲衣,外面还罩着厚重的披风。
而手臂和小腿部位则直接裸露着魔钢护臂与胫甲,腰间毫不避讳地悬挂着佩剑和匕首。
父亲他…居然是这副全副武装的打扮去参加宴会的?!
不过也对,现在他贵为这么一座巨城的领主,自身安危比什么虚假的礼数都要紧。
何况如果不是他一直是保持这个武斗派领主的样子,领地的部队也不会对他如此死心塌地了。
然而,当泽菲尔的视线缓缓触及父亲那双翠绿色的眼眸时,他发现所有这些细节都变得无关紧要了。
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仿佛迸发着炽热的光芒,让泽菲尔看出了那毫不掩饰的喜悦。
“哈哈!嗝儿~你小子,终于回来啦!”大嗓门震得大厅嗡嗡回响,萨隆几步抢上前,一把将泽菲尔揽入怀中!
“唔…好重的酒气!”被铁钳般的拥抱勒得生疼,泽菲尔双脚都不由得离开了地面。
但他很快就放弃了挣扎,反而用力抱住了父亲宽阔的后背,声音多了一丝哽咽:
“嗯!父亲,我…我回来了!”
双手挟着泽菲尔的咯吱窝,高大的萨隆把已成年的儿子高高举起,当娃娃一样摆弄着:
“好!好!长得结实了!人也长高了,也没缺胳膊少腿的,好得很啊!
“不过你的脸…还真是越长越像你娘了。”
“可,可以了,父亲放我下来吧…”被当众举高高的泽菲尔,简直脸蛋羞红,毕竟,还有那么多外人看着呢。
“哈哈哈,知道害羞了啊!”
萨隆大笑着将他放下,泽菲尔打了个趔趄才勉强站稳,抬头看向了门外的两人。
为首的是位身着华贵黑色天鹅绒长裙的美妇人,想必就是拿玛乔丽夫人。
她将一头金色长发优雅地盘起,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
容貌端庄秀丽,岁月似乎对她格外宽容,只在眼角留下了极淡的痕迹。
精心描绘的成熟妆容,更为她增添了几分不容侵犯的威严气质。
其站姿无可挑剔,双手优雅地交叠身前,与萨隆的粗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只是…那双美丽的眼眸沉静得如同一潭死水,波澜不惊地映出泽菲尔的身影,却完全分辨不出其中蕴含的任何情绪…
…没有欢迎,没有厌恶,甚至没有好奇。
这表情管理能力也…太强了。
而落后她半步的,是一位年纪与泽菲尔相仿的少年…
…他那位名义上的新弟弟,杜德·冯·翡翠。
他穿着用料考究、剪裁合体的白色礼服,金发梳得一丝不苟。
其面容确实称得上英俊,只是眉眼间透着一股毫不掩饰的傲慢。
他上下打量着泽菲尔,那眼神不像在看兄弟,倒像是在打量一个意外闯入自家领地的“乡巴佬”。
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并非独自归来,萨隆转过身大手一挥,极其随意地介绍道:
“哦!对了!泽菲尔,过来见过你玛乔丽阿姨!还有你弟弟杜德!”
他用的是“阿姨”和“弟弟”,而不是更正式的“继母”与“继弟”。
叹了口气,泽菲尔明白,这是看似粗鲁的父亲…
…在用这种笨拙的方式,小心翼翼地照顾着自己的感受,试图让这剧烈的家庭关系转变,显得更平缓和容易接受一些。
深吸一口气,泽菲尔压下心头翻滚的复杂情绪,走上前两步,以无可挑剔的标准的礼仪,向玛乔丽夫人躬身行礼:
“晚上好,尊敬的玛乔丽夫人。很高兴见到您。”
其措辞礼貌周全,既无过分亲热,亦无丝毫失礼。
接着,他转向杜德,微微颔首,行了一个贵族平辈相见的标准礼:
“杜德阁下,幸会。”
这个几乎比自己高一个头的金发青年,立刻还以几乎一模一样的礼节,咧嘴一笑:
“幸会,泽菲尔阁下。欢迎归来。”
那笑容皮笑肉不笑,仿佛戴着一张精心描绘的面具。
“哈哈!行了行了!一家人哪来这么多虚礼!”萨隆那酒蒙子般的大笑,瞬间打破了两边针锋相对的微妙氛围。
他重重一拍泽菲尔的肩膀,差点让儿子又是一个趔趄:
“走走走!先去小餐厅,咱们爷俩弄点夜宵!
“都怪你玛乔丽阿姨,非说在宴会上拿着整只烤猪腿啃太失礼了,害得老子我只吃了八成饱!
“正好顺便听听,你怎么突然跑回来了,还有丘奇那老小子,这几年都教了你些什么玩意儿!”
揽过儿子的肩膀,萨隆不由分说地带着他朝侧厅走去。
在一旁兴奋地搓着手,老管家道尔笑得见牙不见眼:
“好好好,我这就让厨房立刻安排!”
“记得搞个烤乳猪!嗝儿…不对,烤两个!泽菲尔肯定也饿了!”
“知道了老爷!”
“不是,父亲,我刚吃过晚饭…”
望着那勾肩搭背、沿着旋转楼梯逐渐远去的三代人的背影…
…以及空气中残留的、与这华丽城堡格格不入的豪迈笑声。
杜德那完美的笑容瞬间消失,转向看向了玛乔丽夫人:
“母亲,怎么办,需要我去盯着他们吗?”
“不,那样只是徒增讨厌而已,不合适。”摇了摇头,金发妇人优雅地转身,朝着与小餐厅完全相反的走廊款款走去,
“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啧,”单手叉着腰,杜德不爽地砸了砸嘴。
其实他早就知道,那个乡巴佬骑士还有个儿子。
但他一直认为…那构不成什么威胁。
毕竟无论从哪方面看,身为前任男爵的之子,风流倜傥、才华横溢的自己,才是翡翠领最名正言顺、也最合适的继承人。
但今晚,那老不死表现出那肆无忌惮的偏爱,像一根刺扎破了杜德原先的笃定。
现在…他心里莫名地不那么踏实了。
踏踏踏!
恼怒间,一名跑腿的男仆小跑过来,小声禀报道:
“杜德少爷,城堡外有一位吟游诗人打扮的先生求见,自称是格雷西·达伦少爷的使者。”
“达伦家的那个弄臣?”杜德眉头微蹙,
“他来做什么?”
“他说…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迟疑了一下,男仆压低了声音,
“好像是…关于个泽菲尔少爷的事情。”
嘴角一抹弧度,杜德兴奋地吩咐道:
“好,马上带他来小会客厅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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