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景色又是倏然一变。
紧接着鼻尖传来浓重的消毒水的味道。
刺眼的白光伴随着机器反复的报警声响起，姜婳婳迷茫的看向四周，半响后眨了眨眼。
她意识到自己在医院里，看着周围的场景，应该是VIp的病房内。
是宋锦眠出什么问题了吗？
想到这里，她火速在附近寻找着宋锦眠的身影。
“宋锦眠？”
她小声的试探着。
姜婳婳也不能确定此刻的她能不能被人感知到。
但在医院内，她也不敢太大声喧哗。
在呼唤过后，周围依旧是一片安静。
唯有一旁机器发出的声响吸引了姜婳婳的注意。
她的视线停留在病床上。
洁白的床帘遮挡住视线，只露出病床床尾的一角，床帘透过对侧的阳光，勾勒出大致的轮廓。
隐隐约约躺着一个人。
姜婳婳莫名的有些不安，在原地愣怔了片刻后，又小心翼翼的凑到病房门口。
透过门口的小窗，姜婳婳只能看见漆黑的一片。
说明宋锦眠并不在外面……就是病床上躺着的人。
“宋锦眠！”姜婳婳加快脚步往前冲去，只是在即将到达时，却被另一道声音给叫住。
“婳婳？”
干哑的嗓音在耳畔响起，不像是青年般如温润、听上去更加的低沉。
熟悉的音调，陌生的嗓音。
姜婳婳的动作一瞬间停了下来。
“宋锦眠？”姜婳婳不太确定的询问道。
略带疑惑且试探的语气，让病床上的人气息有了片刻的停滞。
“能先不要靠近吗？”他忽而道。
依旧是温和的声音，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态度。
姜婳婳顺从的停留在床帘旁没有靠近，只是有些担心。
姜婳婳：“你怎么了呀？生病了吗？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宋锦眠忽然笑了一声：“……只是老了。”
老了？
姜婳婳的脑袋有些当机。
这才过去多久？
但很快姜婳婳就反应过来，这应该是宋锦眠所预想的事情。
更准确的说，这是宋锦眠所预想的未来最害怕的事情。
姜婳婳开口道：“所以你一直在担心这个？”
“你不会老、似乎也不会死、已经超过了世俗所理解的存在……”
宋锦眠苦笑，喃喃道：
“而在等待你的过程中，一日一月又一年，就算我不愿意承认，我的鬓角早就生出白发。”
“当你出现时，我是快乐的，就连时间都原因停下步伐。”
“当你离开后，时间又飞快加速，如过隙白驹，转瞬即逝。”
“从前我日日期盼你回来，可是当我的眼角出现皱纹时，我又不想你回来。”
“包括现在，我庆幸于此刻还能进见到你，却又惶恐你看到我这幅样子。”
姜婳婳立刻上前两步，却被宋锦眠再次温和的制止。
她张嘴想要反驳：“没有的事情，你这是所害怕的设想，并不是未来会发生的——”
她又怎么可能会让宋锦眠独自老去。
宋锦眠却是低低笑了声。
像是在嘲笑自己的处境，又像是在笑姜婳婳所说的话。
做梦的人往往意识不到自己在做梦。
而此刻的宋锦眠也是这样。
虽然身体日趋愈下，但他的声音始终平稳而从容，就像是已经设想过千百次这种参加。
“别怕，你是很聪明的孩子。”
“学习能力很强，也很勇敢，世界上应该没有讨厌你的存在。”
“你一个人也会过得很好……哦，你还有系统的陪伴。”
宋锦眠的声音越发的低落，逐渐转为如同睡梦般的呓语。
他的声音还带着眷恋，似乎对她还有千言万语未倾诉完，最终也只是化作一句。
“要开心。”
心电监护发出刺耳的报警声。
周围的场景再次转变成虚无的黑色。
姜婳婳是真的很伤心。
甚至是等她意识到的时候，泪珠就已经大颗大颗的从脸颊上滑落，糊的满脸都是。
就像是找不到家的小花猫。
悲伤如同巨浪般拍打而来，转瞬就要将姜婳婳淹没的那种。
甚至在最为悲伤的念头中，姜婳婳甚至还想不如就这么死掉算了。
好在这种悲伤并没有持续多久。
她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竹子、露水、溪流、莓果的味道。
最后一种味道是来源于她平时习惯用的身体乳。
她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姜婳婳骤然睁开眼！
正巧，温热的指腹摩挲过她的眼角，为她擦去泪珠。
然而这番努力却无济于事。
因为下一刻，更多的泪水随即涌出。
宋锦眠在察觉到泪水后有些错愕，下一刻就将她的脸埋在胸膛处，手轻轻拍着姜婳婳的后背。
“怎么哭得这么厉害？”
姜婳婳张口想要解释，只不过话才说出口来，就抽抽噎噎的不行。
最终，她半天都没有来得及说些什么。
小狗恼羞成怒，一口咬在宋锦眠的胸膛下，咬着对方的软肉磨牙泄气。
宋锦眠也没有反抗，反而是还摸着姜婳婳的后背，努力放松着肌肉，好让姜婳婳咬得不要那么费力。
难过和喜悦交杂在一起。
哭过笑过后，姜婳婳蜷缩在宋锦眠的怀中休息。
等到恢复力气后，姜婳婳这才道：“如果有一天我要死了，我要杀了你。”
宋锦眠从善如流：“好。”
好吧，她承认她是全天下最会吃醋的、占有欲最强的醋包！
听到宋锦眠的肯定，姜婳婳又稍微平复了下心情，又道：“如果你死了，那我也不……”
这句话没有顺利说出。
她被宋锦眠捏住了嘴巴，被迫变成了比目鱼嘴巴。
“这话说不得。”宋锦眠道，“你比我小这么多，和我一起死多亏啊。”
姜婳婳又想哭了。
宋锦眠叹了口气，抱住了她。
他将脑袋抵在姜婳婳的脖颈处，叹了口气，就像是在认输般。
“教父不是故意惹你难过的。”
听到宋锦眠认输般的语气，姜婳婳本来还想要说点什么，但有那么一瞬，迟钝的小狗终于抓住了重点。
“你恢复记忆了？”
她立刻低头，宋锦眠也像是察觉般的抬头。
两人的唇瓣轻轻贴合。
“不完全是。”
“按照失忆为分水岭，我是之前的宋锦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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