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原听到廖儒先的哼声，笑笑说道：“老廖，你有什么话，当着陆县长的面，可以直说，别动不动就哼哼哼的，让人以为我不让你说话一样。”
廖儒先又哼一声，还是没说话。
马原道：“陆县长，我们芙蓉镇自古以来，都是靠搞养殖为业。这些年，由于养殖业竞争太过激烈，我们芙蓉镇也遇上了困难了。”
陆天明点点头道：“有困难可以提。只要县里能解决的，一定解决。”
“别的事倒没有。我想，就是我们的宣传力度不足。”马原认真说道：“只要我们宣传到位了，鱼市场的所有问题，都能够迎刃而解。”
陆天明笑笑道：“要说宣传，马书记你是专家，是内行啊。”
马原讪讪道：“今非昔比了。”
陆天明虽然没有明说马原出身宣传系统。但他这一句话，却暗示了他对马原的情况掌握得很清楚。
“马书记提出的关于宣传这一件事，确实提到了点子上。芙蓉镇的鱼价，为什么质量好，价格却比别人低，就在于我们芙蓉镇没有形成一个品牌优势。我看啊，能不能将我们芙蓉镇产出的鱼类，统一贴上一个‘芙蓉鱼’的标签，在市场上打造出来一个与众不同的品牌？”
“芙蓉鱼？”马原嘀咕了一下，突然连声叫好道：“好名字，太有意义了。就叫芙蓉鱼。”
突然，廖儒先跟着嘀咕了一声，“叫啥名都没用。”
陆天明这才笑眯眯地问廖儒先道：“廖镇长，你说说为什么？”
廖儒先冷冷说道：“芙蓉镇的鱼，不是质量不好，也不是没有市场。关键一点是，有人垄断了芙蓉镇的鱼类市场。只要垄断不除，就算取个‘仙人鱼’的名字，一样没用。”
廖儒先的话，让会议室里响起一阵善意的笑声。
马原首先变了脸，他声音不觉提高了许多。
“老廖，你少阴阳怪气的。我们芙蓉镇什么时候出现垄断了？”
“马书记，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廖儒先反击道：“芙蓉镇的‘鱼来哒水产养殖公司’是怎么回事？人家不养鱼，全镇的鱼却都要归他们统一对外销售，这不是垄断，是什么？”
马原气急败坏道：“你质问我？我还想问你呢。你一个镇长，这些事归谁管？”
“我要能管住，还会在这里当着陆县长的面说这话？你当着全镇干部的面说说，这个公司，谁敢管？”
陆天明拦住正要说话的马原，表现出一副好奇的模样问道：“这家公司什么来头啊？”
廖儒先似乎豁出去了一样，介绍道：“两年前，有人成立了一家叫‘鱼来哒水产养殖公司’。他们一来我们芙蓉镇，就把全镇的水产养殖市场霸占了。他们规定，全镇所有的水产品，都必须归他们统一对外销售。”
“养殖户必须把水产品送到他们公司。也必须按照他们规定的价格交售。如果不听，后果很严重。”
陆天明眉头一皱问道：“后果很严重是什么意思？”
“他们这批人，心狠着啊。”廖儒先痛心说道：“我们有养殖户不听他们的，结果他们的鱼塘和网箱，被人投毒，一夜之间倾家荡产。”
陆天明试探地问道：“没报案？”
“报案要是能解决问题，就不会发展到今天了。陆县长，这也是你今天看到的，为什么我们芙蓉镇的鱼，要比外面市场价低上几倍的原因。”
廖儒先的这番话，把马原的脸都气绿了。
他当即吼道：“老廖，你说话要负责任的。你说有人投毒，证据呢？你把这些都归罪在人家公司身上，你就要拿出让人信服的证据。拿不出证据，人家会说我们打压民营经济。”
廖儒先冷冷道：“我要有第一手证据，早就拿下他们了。”
“你没证据，就不要乱说嘛。”马原提醒他道：“特别是你，你的身份与一般人不一样，这样的话，说出来就是在制造矛盾。”
被马原一吼，廖儒先还真没往下说了。看来，正如他说的，他手里也没第一手证据。
陆天明突然起身道：“今天的会就到此吧。”
他突然宣布散会，让会议室的人都愕然起来。
通常，县领导下乡镇，都会或多或少要作一些重要指示。
即便没有指示，县领导也应该有一番语重心长的嘱托与交待。即便没有嘱托与交代，领导也应该有一番长篇大论，以显示领导的水平。
陆天明开这个座谈会，不但没有长篇大论，甚至都没正式发表过讲话。
镇干部陆续起身，陆天明喊住正要离开的廖儒先，笑眯眯道：“廖镇长，我想麻烦你带我去逛逛芙蓉镇的集市。”
马原一听，赶紧阻止道：“陆县长，这逛市场，就不要去了。市场里鱼龙混杂，情况复杂得很。万一......”
“万一什么啊？”陆天明笑道：“大家都是普通人，能有什么万一？”
马原道：“您是县长，您的身份很尊贵啊。万一出现了什么意外，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我要你担责任了吗？”陆天明大笑道：“再说，一个县长，身份能有多尊贵？马书记啊，你可要记住，我们只不过是人民群众中普通的一个人。”
马原道：“陆县长境界之高，我是望尘莫及。如果陆县长非要去市场走走看看，我这边先把安保措施做好才可以。”
陆天明摇头拒绝道：“马书记，如果是这样，我去就没意思了。”
他没让马原陪着自己，只带了廖儒先去了市场。
乡镇集市，鼎盛时期在上午八点到十点。
过了这个点，市场便会逐渐冷清下来。
陆天明看一眼时间，恰好在十点左右。这个时候去市场，还能遇上鼎盛时期的余温。
一出镇政府的大门，陆天明便对廖儒先说道：“廖镇长，你带我去‘鱼来哒水产养殖公司’吧。”
廖儒先吃了一惊道：“陆县长，你去他们公司干嘛？”
陆天明笑笑道：“去看看，不可以？”
“当然可以。”廖儒先迟疑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道：“算了吧。这个公司，还是少惹好。”
陆天明笑眯眯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倒要看看，他们是如何垄断芙蓉镇水产养殖市场的。”
廖儒先担心道：“陆县长，实话说啊，听说这个公司，有些背景。”
“是吗？”陆天明淡淡笑道：“要是没背景，我反倒没兴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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