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非要气死我你才甘心？”
叶诚这才发现赵庭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自己身后了。
可赵庭明却是越说越来劲：“好好的继承家业不好吗？为什么就喜欢瞎搞八搞？你有没有这个能力你自己不知道吗？”每说一个字，他的脚步就往前挪动几分，以至于最后一句话几乎是指着自己儿子的鼻子喊出来的。
若是以往，赵逸听到这儿的时候肯定已经不甘示弱地跟父亲打起了嘴炮。
但那毕竟是以往。
赵逸直勾勾地看着赵庭明，双眼平静地让人害怕。他冷漠道：“既然你嫌我丢人，那就断绝父子关系吧。今日起，我与品剑山庄再无瓜葛。”他说完就要离开，可没走几步，就被赵庭明一把抓住...
赵庭明刚要说话，赵逸一掌拍向父亲的胸口。猝不及防之下，还真让赵庭明挂了彩。
赵逸仍是不停，只是转过半张脸淡漠地望了眼不知所措的赵庭明，就跌跌撞撞地离开了。
这怎么搞？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叶诚看着如今形同陌路的赵氏父子，头疼不已——这俩是理念不合啊，这不是旁人动动嘴皮子说几句“父子之间没有隔夜仇”就能解决的。
父亲不希望也不看好自己儿子独自闯荡的前景，而孩子也不愿受父辈荫庇当个混吃等死的纨绔。
都要强，也都倔强。
叶诚摇头失笑，将不久前交给自己保管的药瓶重新还给梅凌雪后，就自顾自地就要回屋休息。
“你去哪儿？”
叶诚如遭雷击，他呆呆答道：“我回屋啊！”
“你去找赵逸！”
叶诚感受着刮在脸上有点肉疼的寒风，不情不愿地出去了。
......
“小二，上酒！”
“来嘞！客官，您的饭菜齐了，请慢用。”
叶诚坐在火锅旁，惬意地抿了口小酒。望着窗外的纷飞的大雪，叶诚庆幸道：“幸好我没听她的去找赵逸。这哪儿找的到啊。”
至于赵逸现在怎么样？那谁爱管谁管，反正他不管。人都那么硬气地离家出走闯荡江湖了，再不给面子与他爹何异？
“我认得你，你是梅姐的徒弟。”幽灵般的声音突然在叶诚耳边响起，可把他吓得够呛。
叶诚跟赵逸四目相对，对方肚子响起的咕噜咕噜说明了很多...
赵逸抹了抹嘴，打了个饱嗝后自然道：“这钱先欠着...等我回到...”说到一半他就自知失言了——他现在可是离家出走的人啊。
叶诚看着比印象中成熟了几分的赵逸问道：“你为什么要加入锦衣卫？”
对于赵逸来说，这个问题是今天的第三次了。这次他没有敷衍或者乱答，而是认真道：“想自己做些事，也想查清叶大哥的事。”
“哦？”叶诚倒了杯酒，推到赵逸面前，示意他继续说。
赵逸自斟自饮道“我想做出些事来给我爹看，他儿子不比别人差！”
“那你为什么非要选锦衣卫呢？这是当了朝廷的走狗啊。”
赵逸浑不在意道：“江湖上的事，我瞒不了我父亲。那我自然只能从父亲没接触过的方面了。而且我知道叶大哥的意思...”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自己什么意思，你知道了？叶诚颇有兴致道：“哦？你叶大哥什么意思你倒是说说看。”
赵逸眼眶红道：“我知道的，叶大哥是怕我拖他后腿，才把我赶走的。所以我也想做给叶大哥看，让他看到当初那个连路都不认识的人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这样他才好安心上路。”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而且你也太能臆想了吧？我就是单纯的怕连累你们啊！
叶诚轻咳两声，试探道：“你们不是三个人吗？还有个和尚呢？”
赵逸脸颊已是酡红，显然是有了醉意。他眨巴着眼睛反问道：“你说老张？”接着就是摇头：“我也不知道。他说他要云游四海，我也没再见到他。”
叶诚的眼珠子转了转，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他拉起赵逸就往外头走...
凛冽的寒风灌进裤管跟脖子，赵逸的醉意也散了大半。望着漫天风雪，叶诚严肃道：“锦衣卫规矩繁多，若无特殊情况只能通过武举会进入。你也可以报名参军试试。这些盘缠你收下吧。”说完就从怀里拿出几张小额银票塞到赵逸手上。
赵逸看着手中的银票，一时间有点懵——他不知道这个跟自己只有一面之缘不过聊了几句的人为何对自己这么好，但他选择了相信。
因为在眼前这人的身上，赵逸察觉到一点类似叶大哥的关怀。
等他还要开口说些感谢的话，却发现那个貌似姓陈的人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
“你有棋子？我还有棋子呢！等赵逸进了锦衣卫，说不定就能知道一些机密了。”
是的，将赵逸发展成自己在锦衣卫中的内线就是叶诚的打算——对于赵逸的家务事，他可是避而远之；可对于赵逸想加入锦衣卫一事，叶诚是举双手双脚赞成。
虽然说是断绝关系，但毕竟血浓于水。叶诚觉得如果小赵坚定一点，老赵肯定会帮他打点好锦衣卫的相关事宜。
再加上锦衣卫里还有个刘宗可以加以利用，赵逸在锦衣卫的处境应该还是比较好的。
“前提是他别被卷入什么乱七八糟的政治斗争里...”叶诚叹道。
这个自己可太有发言权了——皇帝跟太子，太子跟福王，还有那个还没来得及处理的魏朝...
叶诚摇头晃脑道：“算了，虱子多了不痒。回去睡觉！冷死了这鬼天气！”
......
“赵逸呢？”
好嘛，躲过了外面的风雪了，又碰上了屋里的风雪了。
叶诚镇定自若地摇头道：“我没找到他，然后在外边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回来了。”
不等梅凌雪再问，赵逸抢先开口道：“对了，赵庄主如何了？”
“闷闷不乐。”
梅凌雪的语气一度让叶诚以为她是在说她自己。
“什么时候走？”叶诚又问道。
梅凌雪皱眉道：“这么快就想走？”她话中的不满让叶诚都觉得赵氏父子反目是不是因为自己了！
屋里就他们二人，叶诚也暂时卸下心防。他哭笑不得道：“不要说的跟我搞成现在这样似的。你不会真以为咱们俩能解决吧？这是心病啊！这对父子眼中的江湖根本不一样，可偏偏跟江湖所有父子一样。”
“你跟你爹也这样吗？”梅凌雪极罕见地下凡了一次。
叶诚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只得含糊其辞道：“哪家父子没闹过别扭？现在倒是好多了。像他们家这样的比较特殊。”
梅凌雪听完许久不语，良久才开口道：“把那瓶药，还给赵庄主吧。”
叶诚本想问为什么。但考虑到不论是自己还是陈猛都不是个多嘴的性子，于是忍住了。
梅凌雪拍板道：“过两天就离开。去哪儿想好了吗？”
去哪儿...梅凌雪突然问这一下，让叶诚这一时半会儿还真有点说不上来。
叶诚突然想到个事儿，便福灵心至道：“你不用回去过年吗？”
梅凌雪恍然点头：“说的也是，那过几日你就跟我回家吧。”
叶诚神色古怪，腹诽道：这话怎么听着有点奇怪？
不过那样也好——至少有剑神在。谁都查不到他头上。
......
赵逸离开之后，本就冷清的品剑山庄更显寂寥。与赵庭明告别之后，叶诚踏上了去梅吹雪家里的路。
孤梅山庄离的不远，所以策马奔驰很快就到了。梅凌雪轻车熟路地推门，不少人都恭敬问安。
坐在院子里的梅凌雪背对二人问道：“回来了？”
“嗯。”梅凌雪轻轻应了一声，鼻音像是小猫一般乖巧。
这对父女的相处模式，让叶诚一个外人都替他们尴尬。
“你不是一直希望剑神指点你的吗？”
叶诚看到梅凌雪给自己打着眼色，他只觉得头皮发麻！
如果真如梅凌雪所说，陈猛一直希望得到剑神指点。那叶诚这次真是黄泥巴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因为叶诚的剑招都是家传的啊，剑神肯定能认出老友的招数。
就在叶诚犹豫着该怎么度过眼前这个难关的时候，梅吹雪扭头看了他一眼。
倒也不是特意看的，只是给自己添水顺带瞧了眼。
梅吹雪敛眸转身，斩钉截铁道：“不必了，我早就说过，我不会教你。”
这番直白的话本该叫人伤心沮丧，可落在了叶诚耳朵里，却把他的脑袋震得嗡嗡作响。
他发现了？果然还是发现了吧？这也能发现吗？
梅凌雪也感觉到不对劲——以前陈猛也只是嘴上说说，从未开口求父亲指点过。可刚刚父亲却说早就说过...
“孤梅山庄屋子不少，你去挑吧。”
叶诚自然听得出梅吹雪是下了逐客令，他看了眼梅凌雪就匆匆离开了。
等叶诚脚步声远去，梅吹雪才转过身来面对着自家女儿。他问道：“骆思恭说，皇帝是打算让他打入八部众当内应的。只要老实回去，还能给他当官。”
“爹，您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
梅凌雪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眼睛就像是刚破壳的雏鸟一样疑惑又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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