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刚睡着没多久，叶诚就被推门声惊醒。他看着来人，睡眼惺忪地问道：“有事吗？”
“你现在只会剑法，若是施展出来，必然会暴露你的身份。老夫的指法，虽不能胜过柳笑风，但你藏拙之时用来对付乌合之众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这话听得叶诚身体一震——陈散的话里意思，他要传洞天指给自己？
行走江湖，总得有一技傍身。且不论家传绝学，就算是门派之中，有些武学也只传授给被视为下任掌门的首席弟子。之所以现在江湖上还有人争论柳笑风跟陈散谁是当世第一指，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陈散用大半辈子悟出来的这套洞天指法。
现在跟闹着玩似的说传给自己就传给自己？叶诚觉得自己是不是没睡醒。
陈散拉长了脸教训道：“你的事我听刘宗说了。时间不多，能学多少是你自己的本事。你可别以为老夫的洞天指有那么好学！”
日日用剑你说叶诚还像第一次握剑一样乐在其中也不大现实。现在有这么个学习的机会，而且老师还是一流高手，叶诚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可等真学的时候，叶诚才明白什么叫隔行如隔山——别说一直摇头的陈散了，他自己也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
也是，毕竟人家数十年来一直都在练指力，自己怎么能跟他相提并论？
叶诚没有放弃，按照陈散指导一步步改正自己的步法跟运劲上的错误...
可是不论怎么做，叶诚都觉得自己现在用的洞天指是花架子，用来跟路边的小孩弹石子都不一定能赢。
不知道陈散是也看出来了还是骂累了，坐在一旁不发一言。
眼看着叶诚越来越不得要领，正要走歪路的时候，陈散突然喝道：“你把你的手指看做剑尖，再施展一遍看看！”
叶诚精神一震——是啊，不相同的东西找到相同点就好了。
其实在梅凌雪提亲一事，叶诚受到了不小的刺激，从而使琢玉心法提高到一个让叶诚觉得害怕的程度——手少阳经，手阳明经，加上叶诚原本以为猴年马月才能通脉的足三阴经，在鬼门关转一圈，算下来竟然通了足有五条经脉！
除了可遇不可求的任督二脉，十四经脉只差手厥阴经！
虽然不敢说一定能赢一流高手，但现在的叶诚面对任何一位二流高手，要是百招内落了下风只有一个可能——叶诚无心对敌。
就这么练着练着，天边鱼肚白渐起。陈散点了点头，疲倦道：“有四成像了，对付一般二流高手也能过过招。你就这么去吧，应该不会暴露。”说完他就回屋了。
突然抓住了学习的窍门，叶诚也没有什么好得意的。他补了一觉之后跟叶如萍要了件衣服，然后叮嘱了一番不要让人进自己屋子，好好照顾癸戌之类的话就赶赴商会了。
......
京城商会，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代表全国商人的意志。原本叶言只挂着商会会首的名当着甩手掌柜，所有事情由当时还是家主的花寒处处理。
可是那次婚约赌，花寒处卸下了家主之位，叶言不得不奔波于各处。搞得他逢人就打趣说是花寒处输了赌约不开心，故意恶心自己。
商会有商队不奇怪，商队有护卫就更不奇怪了。而叶诚，就是来应征护卫的。不过他并没有想到应征的人仅有如此之多——看着眼前人头攒动，他拍了拍前面一人的肩膀：“哥们，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啊？”
眼前之人显然也是个混不吝的角色，他自来熟地跟叶诚聊了起来：“你是新来的吧？京城商会的随队护卫待遇不是一般的好。你看，现在最前面的那个，就是夏少杰，打行的。”
叶诚看了看打完一套王八拳唾沫横飞的高瘦少年，又问道：“打行...是个什么东西？”
那人神色古怪地看着叶诚，狐疑道：“你是来凑热闹的吧？怎么连打行都不知道是什么？”
见叶诚羞涩挠头，那人还是答道：“打行，就是打架很行呗。都是些不学无术的地痞混混，不知道是学了什么手法还是翻了几本医书，被他们打的人会定期死亡。被打的人可能刚开始没事，三五个月后就死了。到时候就算是想报官都难。”
叶诚听得不由皱眉，这未免太过残忍。
还不等叶诚感慨，那人继续道：“打行打行，不止打架行，挨打也行。我说苏州那边挨一板子已经涨到二钱了。”说到这儿，那人伸出两个手指比划起来。也不知道是说累了还是想起那二钱，他还咽了口唾沫。
叶诚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他笑问道：“那你呢？你有什么本事？”
那人一听这个就来劲儿了，他昂首挺胸道：“那我本事可大了！我知道水放多久喝下去温热还不烫嘴；也知道路边的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东西不能吃；还知道哪家的盐配什么肉好吃...”
这些乍一听没什么用，但是细一想好像还真有点厉害的本事，叶诚也是头一回听说。他于心不忍地打断道：“你这些本事，好像并不能保护货物啊...”
“保护货物？我要保护货物干吗？”
那人一眼茫然地反问倒是把叶诚问懵了，他也反问道：“你不是应征随队护卫吗？当然要保护好货物啊。”
这时候对方才明白了叶诚的意思，他咧嘴朝叶诚点了几下，用着一副“小老弟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口吻道：“这个护卫啊，不是光保护货物的。有医术精湛的医生，也有做饭美味的厨子，还有武功高强的侠客，这些都叫护卫。”
这么一说那不就懂了吗？合着你是来应聘厨子的！叶诚苦笑连连——自己竟然跟一个厨子聊了半天。
对方也读出叶诚的表情，愤愤道：“看不起我是吧？你要是进去了，别想吃到我做的饭！哼！”
就这样，聊着笑着就轮到了叶诚二人。那名厨子介绍道：“我叫宋凡，来应征护卫！”
面试人翻阅着他的资料，随口问道：“你有什么本事啊？”
然后宋凡就把刚刚跟叶诚说的话又同考官说了一遍。
考官看着宋凡，板着脸点了点头：“你通过了，下一位！”
“不是吧！这没个卵用的本事也能进？那我还交了钱的啊！”一旁落选的夏少杰说出了包括叶诚在内的众人心声。
考官不屑道：“你懂个锤子！这些技能在荒郊野岭是能救命的！还有什么交钱之类的，绝对不是我们京城商会的作风，你多半是被骗了！”见夏少杰一脸狐疑地看着自己，考官轻咳两声又严厉道：“你怎么还不走？你要是想扰乱秩序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话音刚落，夏少杰身后突然出现两个人将他制服在地。
“拖走拖走！下一位！”考官不耐摆手，看都不看夏少杰一眼。他依稀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个人给自己送了点钱，说自己一个远方侄子希望跟着商队见见世面。可惜送的钱太少，忘了长什么样了——直到看见宋凡，他才觉得多半是宋凡让人给的。
毕竟什么本事都没有的人，面试到现在也就宋凡一位了。
至于夏少杰？他打的那套王八拳欺负欺负寡妇孩子老人啥的还有点用，真打起来他保证第一个死。
考官心里所想要是被夏少杰知道了真的只能大呼冤枉——我本来还想表现出一点本事显得自己不是个废物，谁知道是因为不够废物才无法入选？你早说啊！早说不就没那么多事了吗？
就在这时，架着夏少杰准备押他出去的二人突然觉得身体发麻，扑通一声瘫倒在地。
叶诚看了考官一眼，微笑问道：“人有手有脚，不必如此吧？”
考官眼神一凝，刚刚的精明样全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提防与打量。他小心翼翼道：“敢问阁下跟陈散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徒弟。”叶诚张口就来。见考官还打算再问些什么，他又言道：“我通过了吗？”
这话算是堵住了考官的嘴。他翻了翻资料，这才点头道：“成也是吧？可以了，再过会儿等着应征结束再来吧。”
叶诚点了下头转身离开，毫不在意身后众人的指指点点。
是不是因为没睡够？怎么觉得脚步好沉？
夏少杰抱着叶诚的大腿不肯放手，他双眼放光道：“师傅！”
“我可不记得有你这么个徒弟。”叶诚稍一用劲，夏少杰只觉得一阵罡风袭来，紧接着自己就被弹飞了。
尽管身子是被弹开了，但叶诚这副世外高人的形象却深深吸引着夏少杰——得想个办法抱上这条大腿！
另一头正在街上闲逛的叶诚总觉得有人跟着自己。一回头发现是那个乱认师傅的少年，他赶紧加快脚步。
夏少杰刚开始还能跟上，后来进了个拐角发现自己跟丢了？！重回街上，眼尖的他发现一个服饰与自己师傅一模一样的人，上前就抱住对方的大腿：“师傅，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与阁下素昧平生，你这一上来就行此大礼叫我如何是好？”摘下易容面具的叶诚搭上朴素的衣服，俨然是一副寒门书生的样子。
夏少杰镇定自若地从地上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他颔首致歉道：“抱歉，认错人了。”
蒙混过关的叶诚咳嗽了两声，匆匆离开。同时他也在心里暗骂这小子真是难糊弄。
夏少杰打量着来往的人群，发现已经找不到叶诚的踪影。他像个傻子一样喃喃自语道：“师傅可真厉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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