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加站在原地,看着那名阿斯塔特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他没能从这名战犬嘴里问出什么来。
其实他本来也没想过,这位技术军士会知道些自己不知道的东西。
他只是……走到这里,看到伊拉顿被自己的老师送了出来,看到他脸上那仿佛被重塑了信仰的表情,然后就不由自主地走上前,拦住了对方。
洛加,你到底在想什么?怀真言者在内心深处斥责着自己。你像一个卑劣的密探,试图从他人的只言片语中拼凑真相,而不是像一个帝皇的子嗣那样,去坦然地面对和探寻。
但这一切都太奇怪了。
他的父亲,似乎正有意地引导他,让他自己去发现一位(亦或者两位)新神的存在——那位“利亚老师”,以及她背后的“万机之灵”。
可奇怪的是,这一次的感受,与他当初在科尔奇斯第一次感受到帝皇神性的经历截然不同。
那种感觉,洛加每一次回忆起来都感动不已。
并非来自凡间的启示,而是来自至高天的歌声,是所有时间和空间汇聚而成的合唱,是天球在转动时奏响的恢弘音乐,是整个宇宙在对着他轻声吟唱。
如此美妙,如此宏大,如此……真实。
在那片金色的光海中,他看到了——
一个身披金光和无尽星辰的至高存在,背负着象征审判与守护的鹰之双翼,从至高天缓缓降临。
祂是终结,也是开始。
祂即是帝皇。
但这次,什么都没有。
自他接触到利亚和“万机之灵”,至高天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默。
那片曾经为他歌唱的海洋,如今一片死寂,仿佛在冷眼旁观。
没有任何预兆,没有任何异象。
尽管他对知识的渴求正在被慢慢满足——速度不算快,哪怕是以原体的智力和智慧,想要完全掌握这种全新的力量体系亦不是那么轻而易举——但这无法抹平他的前额上,因为渴求和疑虑而聚起的褶皱。
洛加其实知道,有一个存在,能立刻回答他所有的问题。
他的父亲,帝皇。
但他在犹豫,是否要……“通过恳求获得帮助”。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一股铭刻在骨髓里的冰冷恐惧所扼杀。
他想起了自己的养父,科尔·法伦。
那个在他整个童年和少年时期,定义了“父亲”与“权威”的男人。
在他的记忆中,任何亲密的恳求,任何对知识的自主探寻,任何“为什么”……得到的永远不是答案,而是“训诫的疼痛”。
于是洛加意识到,对于类似父亲的存在,他们需要的只有一样,那就是孩子的绝对顺服。
洛加害怕从帝皇那得不到答案,却得到另一场训诫。
在犹豫中,在往昔的阴影中,他最后还是选择了放弃。
他不会去问。
他会用自己的方式找到答案。
然而,就在不久后的某个晚上,就在利亚又一次回到自家世界之后,洛加为了真相和疑惑正在床上辗转反侧,死寂的至高天,突然降下了异象。
没有歌声,没有圣咏,但却有他曾经熟悉的、来自科尔奇斯的温暖信仰。那是一片如同深海幽灵般的蓝色之光,穿透了现实的帷幕,精准地投射在他的感知之中。
那光芒不带任何情感,却蕴含着一种奇妙的“指引”。
它在洛加的心灵中,指引着他前往一个无比黑暗、无比深邃的地方。
当他从那半梦半醒的恍惚中猛然惊醒时,冷汗已经浸透了他的睡袍。洛加发现自己的脑海中,多了一个清晰无比、仿佛用烙铁烙印上去的地点坐标。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向了自己的数据终端,开始查询火星的星图。
当他输入那个坐标时,一个名字弹了出来:永夜迷宫。一片位于火星地表、广袤无垠的荒原峡谷。
洛加的大脑在瞬间将那株水晶兰所代表的“神迹”,利亚深不可测的“法术”,还有她与“万机之灵”的神秘联系,以及这个突然降临的“启示”,全部串联在了一起。
一个可能性在他的心中破土而出。
真相。
他所追寻的终极真相,就在那里。
洛加在瞬间做出了决定。
利亚不在,他连请假的借口都不需要找。
但他也没有带任何侍从或护卫,甚至没有穿上他的原体盔甲,带上那把足有阿斯塔特那么高的动力锤。
他只带了一把适合原体使用的动力剑,装在箱子里背在背上,披上了一件科尔奇斯最普通的黑袍。
然后,如同一个幽灵消失在火星冰冷的夜幕之下。
三天后,他已经转乘了数种代步工具——从磁悬浮列车,到需要手动操控的地下轨道车,再到最后完全依靠原体的非人耐力徒步。
他终于深入到了永夜迷宫那片巨大而荒凉的峡谷群的中心。
地面在这里断层般下沉,仿佛是被某位愤怒的神明用武器劈出了缺口。
而实际上,洛加所走过的是一条不寻常的路,他正沿着一条古老的地质裂隙,向山脉深处跋涉。
光线,无论是来自太阳的微光,还是来自铸造区的工业光污染,都在这里渐渐消失,头顶的“一线天”成了唯一的光源,但随着他的深入,那缕天光细弱得如同熄灭的余烬。
他一步步地向下。脚下的碎石在每一次落脚时哗哗作响,标记着他在深度上的每一次征服。他清晰地感知到自己正在穿过亿万年前造山运动撕裂的岩层,向着这颗星球冰冷坚硬的核心区域不断逼近。
这种感觉……是如此的熟悉。
这让洛加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很多年前,他的养父,科尔·法伦,要求他独自进入科尔奇斯的沙漠,去追杀那些叛徒和异信者时的经历。
同样的黑暗,同样的孤独,但不同的是,这次并非任何人的要求或命令,而是来自至高天的指引。
在回忆着塑造他一生的经历时,洛加的脚步却分毫未停。
不知不觉,他离那个坐标所指示的地点,也就是利亚去过的“龙之牢房”,越来越近了。
理所当然的,他在这里碰到了看守者。
一个仿佛已经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和一台静静侍立在他身后的重装战斗机仆。
“虽然我很希望你是我期盼已久的那个换班的人。”带着兜帽的守卫拦住了洛加前行的脚步,“但是,你看起来并不像。”
战斗机仆随着他的言语举起了手臂,链锯剑和动力爪同时启动,发出声音不同,但危险度相似的威胁。
“说说吧,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面对这毫不掩饰的警告和杀意,洛加只是平静地站在原地。
他没有回答,而是做了一个动作。
他解除了利亚施放在他身上,用以掩人耳目的“变形魔法”。
他的身躯在瞬间改变,骨骼与肌肉如同泡了水一般膨胀开来,身高猛地拔高到了三米出头。
而那张原本“平平无奇”的脸也迅速变化,展露出了布满金色刺青,且与帝皇有着七八分相似,属于基因原体的神圣面容。
“以帝皇之名。”洛加的声音不再温和得像个学者,而是带上了一个庞大军团的掌控者必须有的威严,“我,帝皇的十七子,怀言者军团原体,洛加·奥瑞利安。奉吾父之命,前来巡视此地。”
他用自己帝皇之子的神圣身份,编造了一个在逻辑上无懈可击、在身份上无法被违抗的谎言。
那个名叫西缅的守卫犹豫了。
“别挡我的路。”洛加没有给他更多思考的时间。他向前踏出一步,原体与生俱来的威压,还有他庞大的灵能轰然降临。
最终,帝皇之子的身份,以及那份无法作假的血脉,带来了绝对的说服力。
西缅向洛加低下了头颅。
他将洛加引至一处高耸的岩架。一来到这,洛加的视野被一片无垠的银色强行占据。
他仿佛正站在一个被掏空的世界的内壁上,上下左右皆是望不到边的虚空。目光所及,唯有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巨壁,它们如此遥远又如此迫近,仿佛这里是没被机械教挖空的庞大矿脉,在永恒的黑暗中散发着沉默的光芒。
“无论你想看什么,它就在这里!”西缅说道,然后站到了一个极其不起眼的木头诵经台前。
洛加没有理会那个守卫。他走到了岩架的边缘,张望着这片不可思议的空间。
一开始,他只看到洞穴内壁广阔无垠的、流动的银色光芒。但很快,他的那双紫罗兰色双眼,渐渐露出了呆滞而恍惚的神情。
一股强烈的、足以让任何人都当场昏厥的眩晕感,突然充斥了洛加的大脑。
他眨了眨眼,然后又重复了数次。但情况没有改善。
他的双眼告诉他一套信息。但他的大脑,那颗经过基因改造的、无与伦比的原体大脑,却告诉他另一套信息。
而他在这一刻甚至不能区分哪一个才是错误的。
眼前的景象仿佛挣脱了几何法则的束缚。角度在三维空间中自行扭曲。距离失去了度量意义。透视体系彻底崩塌。所有认知规律在瞬间被颠覆,物理宇宙的有序性被一种崭新而令人不安的扭曲现实取代。
石壁的轮廓在视野里融化、流淌。仿佛包围他的并非岩壁,而是一个活物的呼吸器官,而他,只是随着空气进入此地的一颗微小尘埃。
这不是岩石能进行的运动。
这不是洞穴。
从“墙壁”到“地板”,到弥漫在空气中的每一个“分子”,这里的一切……全都属于一个庞大的存在。
他接触到了那个意志。
那个被囚禁、古老到难以想象、来自宇宙诞生之初的冰冷意志。
他看到了“真相”。
一道道由最纯粹的金色灵能构成的坚不可摧的“枷锁”——正是那个守卫身上拥有的、与帝皇同质的力量——正死死地束缚着一个不可名状,庞大到无法想象,由金属与能量构成的“真神”。
是的,真神。
尽管祂带来的并非灵魂层面的震撼,但洛加下意识地认为,祂,就是真神。
真正的万机之神。
他被欺骗了!
他的父亲!那个自称为“人类之主”的帝皇!
他非但不是神……他还是一个……一个可悲的、窃取了信仰的“窃贼”!
一个禁锢了真神的“狱卒”!!
“骗子!!”
洛加发出一声不似人声,充满了无尽痛苦与愤怒的咆哮。他举起了跳动着灵能电流的动力剑,朝着看似空无一物的地方——那道坚固的灵能枷锁的某个节点——狠狠地砸了下去!
“轰!”
守卫惊恐地冲了过来,试图用帝皇恩赐的力量阻止这亵渎的疯狂举动。
“滚开!你这谎言的守卫!”
洛加猛地转身,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中已经燃起了毁灭一切的怒火。他反手一剑,将西缅那台忠心耿耿的战斗机仆,连同它身上的植入体和武器,瞬间扫成了一堆漫天飞舞的血肉和金属零件!
接着,他运用自己的灵能挡着西缅的攻击,然后再次举起武器,一次又一次地向着那片禁锢着“真神”的金色锁链发动了猛攻。
西缅所使用的带着帝皇神圣气息的金色灵能,每一次击打在洛加的灵能防御盾上,都仿佛是在火上浇油,让洛加越发地愤怒和疯狂。
他们的战斗同时在物理层面和灵能层面上引发震爆,再加上洛加对锁链的破坏,使得那个被囚禁了近两万年的“虚空龙”碎片,开始从漫长的沉睡中……苏醒。
尽管这个过程会比较漫长,但它苏醒时无意识的“翻身”,已经为整个火星带来了毁灭性的影响。
……
奸奇发力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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