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常德府衙,主持军议的阿思哈,左右看了看,深叹一口老仙气。
当真是满汉有别啊,举目无亲朋啊。
他这边,除了佐领塔蓝山,老武夫一个,资历太浅,嘴皮子肯定不行的,屁用没有啊。
“罢了,罢了”
“既然,诸位将军,都是这么说的”
“那福建那边的事,咱们就暂且不理会了”
、、、
妥协吧,退让吧,太祖皇帝来了也没辙啊。
其实呢,他也就说一说而已,并没有真正策应福建达素的意思。
达素,是镶黄旗,鳌少保的大将。
阿思哈,是正黄旗,卓布泰这边的,即便是一个派系的,也隔着好几层关系呢。
没得办法啊,这里是湖广行省啊。
老狐狸洪老狗,经营的铁桶似的,水泼不进,针扎不透啊。
更让人可恶的事情,这个洪老狗,竟然声援窝囊的孙可望,这有点让人始料不及啊。
“好了”
“第二个问题,就是西南明贼的异动”
“重庆,夔东,是荆州的上游”
“南宁,桂林,梧州府,紧靠咱们的衡州”
“肇庆,广州,旁边就是潮州,福建漳州府”
“广东的明贼,也可以北上南雄,韶州,偷袭咱们的衡州”
“所以说,这些地方的异动,跟咱们是息息相关的”
、、、
顿了一下,左右看了看,还是没人站出来说话。
于是,阿思哈忍不住了,憋不住了,转头看向右侧,开口说道:
“洪经略”
“你是西南五省经略,最是熟悉了”
“请吧,先说说吧”
、、、
右手一摆,昂着头盯着洪老狗,眼眸深邃,里面充满了不爽。
西南兵马异动,这是血滴子传出来的消息,零零散散的,并没有具体的兵力部署。
他相信,凭借洪承畴在湖广的根基,这一点,难不倒的。
可是,一个装聋作哑,装死不说话的老家伙,就有点难搞了。
“咳咳”
右侧的老狐狸,还是不大愿意说话,轻咳了两声。
“咳咳咳、、”
紧接着,又是捂着嘴,爆出一连串,非常急促的重咳嗽。
原本缓和的老黑脸,瞬间又开始涨红了,肺管子都要喷出来似的。
“哎”
咳嗽的差不多了,老狐狸方肯罢休,放下干枯干瘪的右手,深叹一口气。
半眯着眼,瞄了一眼对面,苦笑着说道:
“阿思哈大人,总宪大人啊”
“你也看到了,老朽这个病体,跟得了肺痨似的”
“哎”
“老了,老了,不中用了啊,行将就木啊”
“璧星啊,还你来说吧”
、、、
转过头,把目光看向自己的谋士,军中诸葛朱应升,让他代替自己说。
没错的,他就是不想说,也是内心底有苦衷的。
他洪老狗,坐守大西南十几年,军政一把抓,老树盘根,是真正的坐地虎啊。
临近的几个省,明贼的兵力调动,他肯定收到了消息。
但是,他也是无能为力的,毕竟实力摆在这里。
一个小小的湖广,怎么对抗整个大西南,明贼朱家朝廷啊。
再有一点,福建的大战,也牵扯到他自己。
他的老家,就在泉州啊,一大堆宗族,也都在那边。
他的子嗣,唯一的儿子孙子,却是在京城,天各一方。
现在,大西南的明贼子,越来越强势。
以至于,老辣的洪老狗,也开始装死了,走一步算一步,不敢把路走绝了。
“轰隆、轰、、”
突然间,城外传来几声巨响,响天彻地。
深更半夜,在夜深人静的大厅里,显得特别的刺耳,难受。
于是乎,在座的一众大将,条件反射似的,猛的抬起头,下意识的怒口大骂:
“草了”
“干尼玛的”
“明狗子,又打炮”
“格老子的,又来了”
“他奶奶个熊,深更半夜的,想搞死人啊”
“一群狗娘养的明婊子,没日没夜的,天天打炮”
“干他妈的,也不知道是那个龟孙子,如此毒辣,也不怕断子绝孙”
、、、
没错的,西城外的明军,二炮营一司江大川,把朱皇帝的无耻战术,学了个通透。
自从,李定国的大军,在西城外结寨以后。
三头两天的,五六七八天的,就会来一场夜袭,或是打上一通乱打炮。
把城内的清军,搞的鸡犬不宁,寝食难安。
尤其是洪承畴,一把年纪了,劳心劳累,早就得了神经衰弱。
同样,这也是让孙可望,最感到陌生的地方。
城外的李定国,向来风风火火,大开大合,猛冲直打。
格老子的,什么时候啊,变的如此猥琐,阴险毒辣,太匪夷所思了。
半晌后,大厅里,终于安静了,总算没了愤怒,谩骂声。
右侧,下首的军中诸葛,从容淡定,才慢慢的走出来,拱手行礼说道:
“回禀总宪大人”
“你说的这个事,下官早就禀报过了”
“咱们湖广,荆州,常德,衡州,打了大半年,死战了半年,伤亡惨重”
“对面的明狗子,也是伤亡不小,半斤八两的”
“咱们这边,从后方武昌府,大江南,江西,抽调援兵,补充战损”
“对面的明狗子,也是从后方调兵遣将,每个月都有新兵,丁壮,送到西城外的兵营”
“所以说,西南增兵,调集援兵,都不是什么新鲜事”
“不过呢,两个月以前,兵马的调动,是频繁了一点”
“尤其是上个月,更是如此,四川,贵州,广西,调兵的动作不小”
“那时候,下官就给你汇报了”
“要求增加更多的援兵,尽快从大江南调上来,以备不时之需”
“可是、这个,那个、、”
、、、
说到这里,精明老辣的朱应升,嘴角上扬,就不说话了,直接闭嘴了。
其中的意思,就太明显不过了。
老子给你汇报了,是你他妈的不听啊,没当着大事要事啊。
要你调集更多的援兵,对抗对面的明狗子,也是爱搭不理的。
如今,血滴子传来消息,你就知道急了,晚了啊。
不过,主位上的阿思哈,也是个狠人。
自知理亏,根本就不接这一茬,直接忽略了朱应升的抱怨。
反而是盯着他,拧着眉头,开口询问道:
“朱参军”
“明狗子的兵力,到底有多少?”
“具体的兵力调动,你们打探清楚了吗?”
“还有,那些援兵,有没有领头人,又是那一个朱家贼子?”
、、、
一连串的问话,阿思哈也急切啊。
是啊,消息都收到了,但没有具体的兵力啊,更搞不清楚明贼的目标。
这就很要命了,血滴子没得门路,毕竟西贼的朝廷,变动太大了。
更何况,明贼也有锦衣卫,东厂,联防联控,都是一群鹰犬,反间谍很厉害的。
“不知道”
充作洪经略咽喉的朱应升,也没得头绪,直接回了不知道。
他们经略府,也没有那个本事啊,要通天的。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
“贵阳,夔东,南宁,梧州,这些地方的明贼,都是精锐”
“少的好几千,两三个营的兵力,多一点的,就是上万了”
“经略府这边,预估了一下,总兵力的调动,可能不会少于五万”
“至于,他们的目标,那就说不准了”
“毕竟,现在的福建,马上就要打起来了”
“西南的明贼,跟厦门的郑逆,关系匪浅,藕断丝连的”
“说不定啊,他们的目标,就是从广州北上潮州,再杀进漳州府,夹击安南将军”
“也有可能,他们想增兵咱们这边”
“毕竟,打了那么长时间,都是泥潭战,将士们伤亡不小”
“这时候,突然增兵上来,也能容易翻身,拿到意想不到的战果”
、、、
“钱粮不行吧”
突然间,老贼头孙可望,抬头插了一句,没头没脑的,满脸的疑惑。
“去年”
“西南明贼子,朱雍槺,打了一年多”
“现在又聚集了那么多兵马,他们吃什么?”
“还有,福建那边啊,也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这么多年以后,他们之间的龌龊,数都数不尽”
“尤其是李定国,当年的广州之战,挥之不去的大污点啊”
“呵呵”
“说实在的,他们聚集兵力,为了增援福建这一点,老夫是不会相信的”
“不可能,完全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
、、、
斩钉截铁,黑着脸的老贼头,满脸的黑线,很坚定的摇了摇头。
他在西南,做了那么多的秦王,当然清楚,福建郑氏,是个什么鬼东西。
同样,西南朝廷,文武重臣,也对郑逆不感冒,肯定不会出兵增援的,这是原则问题。
还有,就是钱粮问题。
孙可望搞了那么多年的营庄制,当然知道西南钱粮的窘迫,匮乏。
本来,孙可望是不想插嘴的,毕竟义王都不想干了。
但是,西南那边,更是没指望啊,一个旧部旧将都召唤不来,完全是绝望透顶了。
与其如此,还不如出谋划策。
干脆弄死,弄残那帮西南狗,朱家贼皇帝,伪王李定国。
至于,什么袍泽之情,几十年的兄弟之情。
这玩意,跟节操一样,早就丢完了,恨不得弄死弄残,全部死光光。
“哎”
主位上的洪老狗,也是突然睁开了眼,深叹一口气。
慢慢转过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孙可望,沉思了一下,摇头说道:
“义王啊”
“你说这两个问题,现在都不再是问题了”
“钱粮的问题”
“以前是问题,去年开始,他们就不是问题了”
“去年,朱家贼,一直在御驾亲征”
“打了不少大胜仗,收复了全部地盘,缴获肯定少不了”
“更何况,他们还打下了大半个缅甸,还有那个占城国,什么阿拉干的”
“那些地方,都是处女地,都是古老王国,传承几百上千年,积蓄了大量的金银钱粮”
“还有啊”
“那个营庄制,以前是停了两三年”
“但是,去年开始,他们又重新搞起来了”
“所以说啊,他们的钱粮,支撑十万以上的军队,应该是没问题的”
、、、
说完了营庄制,老狐狸又深深的盯了一会儿,内心底也是五味杂陈啊。
自古以来,都是如此,有时候,最了解自己的人,往往就是自己的敌人。
洪承畴,做了这个五省经略。
顺治皇爷,给钱给粮给权势,军政一把抓,就是为了围攻强悍的大西军。
这帮大西贼,之所以能那么厉害,还是因为营庄制,积蓄了大量钱粮。
如今,这个营庄制的创始人,就坐在他的下面,变成了大清的义王,座上宾。
所以说,天道好轮回,世事无常,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老狐狸感叹啊,曾经的死敌,变成现在的友军,甚至是将来的盟友。
这他妈的,太讽刺了,太魔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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