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张皇后和六位皇子的丧事，隆正帝回京就要决定如何处置甄家和世子了。
隆正帝纠结的地方在于，要不要听太上皇的临终嘱托，给他们都留下一丝血脉。
甄家除了甄应嘉就只有甄宝玉一个男丁；而世子李峰在江南也结婚生子了，有两个儿子。
如果不杀，隆正帝担心会像以前一样，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如果杀了，隆正帝现在越来越相信因果轮回一类的东西，他担心未来会有报应。
当年他篡位夺权，如今他的儿子们也手足相残；如果他现在将大哥的血脉斩尽杀绝，他担心自己的子孙也会有相同的命运。
无论如何，先见一面再说。
没一会儿，甄应嘉、甄宝玉和李锋便被带到乾清宫。
甄老太君抄家的时候气急攻心，加上押送到神京的过程中心力交瘁，已经去世了。
隆正帝看着李锋道：“这么多年，朕还是第一次见你。”
“太上皇临终的时候，叮嘱朕一定要给你留一条生路，但是朕也很为难。”
“古国这次再放你一次，朕担心你将来会对朕的儿子不利，你还有什么遗愿吗？”
“只要不过分，朕可以满足你。”
李锋道：“虽然是第一次见，但是我这一生从来没有脱离过你的监视。”
“现在，生死对我来说都差不多。”
“我的两个孩子，也不奢求你会放过他们，我不想他们重复我的老路，被你监视着活完一生。”
“至于遗愿，只求你能放过我的妻子，她既没有号召力也没有皇室血脉，对你构不成任何威胁。”
隆正帝道：“放心吧，朕会满足你的愿望。”
“朕会给她一笔钱，可以让她安度余生。”
随即隆正帝又看向甄应嘉，说道：“上次甄老太君进京的时候，朕就警告过你们，只要你们老老实实的，朕就可以放你们一马。”
“但如今，朕不处罚你们，都说不过去。”
“你们甄家在江南胡作非为也就罢了，胆敢豢养私兵，起兵造反，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
甄应嘉道：“陛下开恩，是罪臣一时糊涂，才铸成大错。”
“造反的事情全是罪臣一人所为，宝玉全程没有参与过，还求陛下饶犬子一命。”
隆正帝道：“饶他一命也不是不行，但是朕更想知道，朕都答应饶你们了，你们为什么铁了心就是要造反？”
“难道你们以为朕心胸这么狭窄，会说话不算话吗？”
甄应嘉道：“陛下息怒，罪臣也是逼不得已。”
“罪臣任江宁织造这些年，亏空了太多银子，就算是把甄家卖了也赔不起，这才出此下策。”
隆正帝道：“朕也不是不体恤臣子的人，太上皇南巡的开支朕也知道，不会苛责你们。”
“你们完全没有必要为了这件事而造反。”
甄应嘉道：“只是数额巨大，担心陛下降罪，才......”
隆正帝问道：“说说吧，亏空了多少？”
甄应嘉支支吾吾的不敢回话。
隆正帝道：“到现在，你还有什么不敢说的吗？”
“就算你不说，朕派人去织造府核查一次也清楚了。”
甄应嘉小心翼翼答道：“近千万两。”
隆正帝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千万两？
一千万两都接近大乾王朝一年财政收入的一半了，织造府有千万两银子吗？
隆正帝问道：“织造府哪来的千万两白银？”
甄应嘉答道：“陛下，不是织造府的银子，是金陵户部银库的银子。”
金陵也有六部，金陵户部银库是朝廷在南方的重要银库。
隆正帝脑子一顿晕眩，怒道：“甄应嘉，你们好大的胆子，户部银库的银子也敢盗用？”
“你们甄家为什么可以接触到银库钥匙，从实招来。”
甄应嘉道：“当年为了给太上皇接驾，织造府的银子已经快用光了。”
“太上皇为了补贴我们，便从户部运了一部分银子到织造府，维持正常运转。等赚钱以后，再慢慢还上。”
“但是亏空越来越大，不仅没能还上原本的欠银，每年还偷偷运出来不少。”
隆正帝道：“好啊，太上皇体恤你们，竟让你们胆大妄为到如此地步。”
“大乾的国库，居然快让你们这些蛀虫搬空了，而朕还一无所知。”
“只是，就算你们挥金如土，也不该用掉千万两银子吧？”
甄应嘉道：“太上皇南巡，甄家的日常用度，以及这些年招兵买马的费用，加起来就......”
隆正帝是真的快吐血了，这些年是一直在花他的钱，造他的反？
让京营损失惨重的叛军，居然吃的是他的粮食，拿的是他的饷银。
隆正帝觉得这个世界太荒谬了。
如果不是现在问甄应嘉，他还一直蒙在鼓里。
金陵户部的银子是留着在最关键的时候救急用的，就算当年大金要加岁贡，隆正帝都没想过动用里面的银子。
如今，他虽然没用，但银库已经空了。
隆正帝现在只想把甄应嘉凌迟处死，就这还不够，要把甄家所有人全都凌迟。
光是银库就搬空了近千万两，实际亏空的银子只会更多。
像江宁织造府这种皇商，专门为宫廷提供丝织品，是最有油水的部门之一。
甄家控制织造府这些年，每年却在亏损，这些银子加起来也是一笔天文数字。
隆正帝一直以为甄家动用的就是织造府的银子，没曾想甄应嘉还给他准备了一个大惊喜。
隆正帝怒道：“甄应嘉，不杀你不足以平息朕的怒火，不杀你不足以平民愤。”
“你知道这些银子是用来干什么的吗？是太上皇留给大乾最后的救命钱。”
“你知道为了攒下这些银子有多不容易吗？就算是削减军饷，朕也没想过用这笔银子来短期周转一下。”
“你们不是在造反，是在掘我大乾的根基。”
“朕原本还想放你们一马的，现在，不管是为了朕，还是为了天下，朕都不可能饶了你们。”
“甄家男眷全部处死，女眷充入教坊司，贬为官妓，一生一世不得离开。”
甄应嘉道：“陛下开恩啊，罪臣知错了。”
隆正帝道：“你没错，是朕错了，朕一开始就不应该留下你们，二十年前就应该将你们一网打尽。”
“这么多年，你们吃朕的，用朕的，还要反朕。”
“还有天理吗？”
隆正帝也不顾甄应嘉的哭诉，直接派侍卫将他们押下去，择日斩首。
如今财政出现这么大一个窟窿，隆正帝头都大了，要从哪里凑出这一千万两银子呢？
虽然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但隆正帝也不能直接从官员、商人和百姓手上抢银子。
现在的税负已经不轻了，一旦加税，又会闹得民怨沸腾。
为了这一千万两银子，使得老百姓揭竿而起，那就本末倒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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