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杭州城外三十里，燕军大帐。
“报！唐军出现在歙州方向，已经打退李归仁将军，李归仁将军请示殿下继续进攻还是转头支援临安帮安守忠将军攻下临安？”
安庆彬听闻此报，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如水，他在营帐内来回踱步，靴子踏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他自己的心坎上。“这郭子仪果然老谋深算，故意让唐军佯装支援歙州，击退李归仁，实则很可能是想诱使我们将兵力调往歙州，而临安那边必然有重兵埋伏等着安守忠。” 安庆彬低声自语，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狠厉。
蔡希德眉头紧皱，拱手说道：“殿下，此时局势复杂，若李归仁将军转头支援临安，恐中了郭子仪的圈套，腹背受敌；可若继续进攻歙州，以目前情况来看，短时间内难以攻克。”
安庆彬停下脚步，目光如炬，思索片刻后说道：“传令李归仁，不要轻易前往临安，继续在歙州城外周旋，摆出一副重整旗鼓，随时准备再次攻城的架势，迷惑唐军。但不可贸然进攻，避免不必要的伤亡。”
“那安守忠将军那边……” 蔡希德面露担忧之色。
安庆彬咬了咬牙，说道：“安守忠那边，让他暂时按兵不动，隐藏好行踪，密切观察临安城的动静。告诉安守忠，切不可轻举妄动，一旦暴露，我们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可是，殿下，若唐军真的在临安有所防备，安将军一直不动，恐怕会错失战机。” 蔡希德有些犹豫地说道。
安庆彬摆了摆手，神色凝重地解释道：“此时看似是战机，实则可能是陷阱。郭子仪必定料到我们会有此反应，临安城内说不定早已布下天罗地网。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等郭子仪露出破绽。”
蔡希德微微点头，领命道：“末将领命，这就去传达殿下的命令。”
蔡希德离开后，安庆彬再次走到地图前，死死盯着杭州、歙州、临安三地，心中默默盘算着：“郭子仪，我倒要看看，你接下来还能耍出什么花样。我就不信，你能一直滴水不漏。”
……
……
杭州城城主府内。
郭子仪此时也不好受，他喝着进贡的顾渚紫笋茶，坐在扶手椅上，等着杭州刺史杜鸿渐。茶汤袅袅升腾的热气，却暖不了他心底的忧虑。堂外，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雨滴打在屋檐上，滴答作响，仿佛在敲打着他紧绷的心弦。
“大帅，杜刺史到。” 管家的通报声打破了寂静。
杜鸿渐匆匆走进来，见到郭子仪笑道：“太尉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郭子仪摆了摆手，神色凝重，丝毫没有寒暄的意思：“杜刺史，如今战事紧迫，客套话就不必说了。本帅找你来，是想商议粮草问题，当下形势严峻我军粮草紧张，本帅希望杜刺史能否筹集一批粮草，待朝中秋收上来后，本帅必有重谢。”
杜鸿渐一听，笑容顿时僵在脸上，神色立刻变得凝重起来。他眉头紧锁，低头沉思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大帅，不瞒您说，杭州城先前为了应对战事，粮草储备已用去大半。如今城中百姓因战乱，生活本就困苦不堪，要是再强行征集粮草，只怕会惹得民怨沸腾，这对局势稳定极为不利啊。”
郭子仪微微颔首，眼中忧虑之色愈发浓重：“杜刺史，本帅又怎会不晓得百姓的艰难。可如今战事陷入僵局，燕军对杭州城觊觎已久，虎视眈眈。若粮草供应跟不上，军心必定大乱，这杭州城可就岌岌可危了。还望杜刺史能多费费心，在不激起民怨的情况下，尽量筹措些粮草。”
杜鸿渐在厅中来回踱步，满脸都是为难的神情。过了半晌，他停下脚步，抬头说道：“大帅，为今只有一个办法，征大族的余粮，钱氏与褚氏是杭州城内最大的两家豪强，如若他们肯出粮，定能解燃眉之急，但……”
杜鸿渐面露难色，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但这钱氏与褚氏，在杭州城根深蒂固，势力庞大。钱家家主钱坤，为人精明且吝啬，向来只看重自家利益；褚家家主褚庭诲，早年任过谏议大夫，在朝中认识的人不少，如果强征可能朝中有不好的声音对您不利啊。”
郭子仪听闻，神色愈发凝重，他缓缓坐回扶手椅，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陷入沉思。良久，他抬起头，目光坚定地说道：“杜刺史，此事虽棘手，但也并非毫无办法。钱坤重利，我们便以利诱之；褚庭诲既然在朝中有人脉，那我们就晓以大义，争取他的支持。”
杜鸿渐面露担忧：“大帅，钱坤唯利是图，要让他心甘情愿拿出余粮，只怕代价不小。而褚庭诲那边，虽说晓以大义或许可行，但万一他固执己见，不肯配合，又该如何是好？”
郭子仪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道：“对于钱坤，本帅打算承诺他，若此次他能慷慨相助，战后不仅以双倍价钱收购粮草，还会奏明圣上，为他家族子弟谋个一官半职，让他们钱家在官场也能有一席之地。如此重利，想必他会心动。”
“至于褚庭诲，” 郭子仪目光望向窗外的雨幕，“此人既然曾任谏议大夫，想必心中还是有家国情怀的。本帅明日亲自拜访，与他坦诚相谈，告知他如今杭州城面临的困境，以及粮草对于抵御燕军、保卫百姓的重要性。若他仍执意不肯，本帅也不会强征，毕竟不能因一时之急而寒了人心。但在此之前，我们必须尽力争取。”
杜鸿渐拱手道：“大帅深谋远虑，只是这双倍价钱收购粮草，所需钱财恐怕……”
郭子仪摆了摆手：“钱财之事，本帅自会想办法。当务之急是解决粮草问题，只要能守住杭州城，一切都值得。杜刺史，你即刻去安排与钱、褚两家的会面，务必选在明日，越快越好。”
杜鸿渐领命：“是，大帅。下官这就去办。只是…… 若钱、褚两家依旧不肯配合，我们后续还需有个备用之策。”
郭子仪点头：“你说得对。你暗中再去联络城中其他中小家族，若钱、褚两家实在不愿出粮，便以这些家族为基础，晓以利害，说服他们联合起来，共同为守城出力。虽然他们的粮草加起来可能不多，但也能解一时之急。”
杜鸿渐应道：“大帅放心，下官明白。”
杜鸿渐告辞离去后，郭子仪起身走到窗前，望着雨中的杭州城，心中默默祈祷此次筹粮能够顺利。这场与燕军的较量，每一步都如履薄冰，而粮草则是决定胜负的关键一步，他绝不能有丝毫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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