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生长在北方的男人,对于长江以南的南方从陌生到被吸引,吕一鸣当初在广州白云宾馆做公关部经理就爱上了南粤的生活,但跟随命运的脚步腾挪拿跳,他只在这里停留了很短的时间。倒是铁哥们儿李军在这里扎下了根。
当初他吕一鸣参加高考时,高考刚刚恢复不久,考进大学的凤毛麟角。他念书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劲头,去学校就是找乐去了,什么给同学取个外号,给老师搞个恶作剧,一天他都不闲着。他倒是挺快乐,可他老妈没少往学校跑,都是被老师请去的,可也没什么效果。
同学们都忙着高考,学校也不再搞什么课外活动,吕一鸣寂寞了一段时间。李军那时也和吕一鸣一样,静静等待着毕业,只是他们等待的结果不同。吕一鸣等来的是去北京饭店做公关部经理,而李军在毕业前就开始买炊具,做着各种准备,包括给宋美然做一日三餐,等着她说一句“好吃。”一毕业,两人的小餐馆就开业了。从北京胡同里那么个鸡毛小店,到现在人家李军在深港也算有一号了。
想想自己虽然没上过大学,但命里注定与北大结缘,如果让他说这大半生有什么令他骄傲的,那就是编辑了一本杂志《北大边缘人》。赶上改革开放的年代,面对瞬息万变的社会,不断地做出选择,投身于市场推广领域,在激烈的商业浪潮中摸爬滚打。在邱枫的帮助下,他完成了不少引人关注的创意,尤其是香港回归倒计时的创意让他兴奋了很久,也苦恼了很久。不是枫一直在鼓励他,估计他坚持不到最后。为了这个项目,他不知疲倦地奔波,面对过争议、藐视,但他没有放弃。
为了兑现那些创意,他游走大江南北。北方的豪迈大气与南方的婉约细腻,在他脑海碰撞出奇妙的火花。在北方,广袤的大地、热情爽朗的人们和那充满力量感的方言,让他感受到一种雄浑的生命力;而在南方,温婉的水乡、精致的美食和吴侬软语,又带给他细腻的情感体验。
南北文化的差异,并未让吕一鸣感到太多困惑,反而成为他创作的灵感源泉。他越发觉得人生苦短,不同地域的特色生活都延续了成百上千年,怎么可能蜻蜓点水就体味其深刻内涵呢?随着开放的深入,用独特的视角展现多元的中国,向世界讲好中国故事是现在吕一鸣给自己公司定的新目标。他持续关注社会热点,在自由职业的道路上,带着南北文化赋予的养分,不断书写时代华章。
最近媒介上常出现”地缘优势“这个词,在深圳,吕一鸣和邱枫一起去了中英街。俩人聊起历史觉得有很多值得记忆的瞬间。比如这一条中英街,街的一边是深圳,另一边就是香港,进入另一边时还要出示港澳通行证。卖的商品却差不多,应该说那些特产是广东的,而不应该说成是香港的或者深圳的。
在广东,四季的饮食都与东南亚相近,比如榴莲,在北京根本见不到,这里却随处可见。开始的时候,邱枫一见就捂住口鼻,示意吕一鸣拿远一点。可现在,我们的邱大教授已经是挑选榴莲的高手了,总指导吕一鸣该怎样挑选榴莲。
当然,两人经常在深圳寻找把榴莲加工成甜品的店。邱枫说:能把食物改造得那么精细是一种品位。吕一鸣逛店却只是看名字,有一家榴莲甜品店取名”流连很忙“,他于是经常光顾那家店。
乘坐远洋邮轮从香港出发到菲律宾,一路上,邱枫和吕一鸣除了在邮轮上吃饭,听音乐,就是站在甲板上观景、聊天。
”枫,我这算不算再婚啊?“吕一鸣望着被夕阳涂抹的斑斓而又迷离的海水说道。
听了丈夫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邱枫气得发笑,心想:不知又在做什么妖了。
”啊,跟谁再婚啊?告诉我听听,看上哪个富婆了?“邱枫也打趣着吕一鸣。
”行,我的邱大教授进步很大,现在都学会不生气了。“吕一鸣嘿嘿笑着。
”我是想说,咱俩谈恋爱的时候也没像现在这样爽啊。唉,咱俩谈恋爱的时候都干嘛来着?“吕一鸣低头靠近枫,嬉皮笑脸地问。
邱枫照着吕一鸣的肩重重地打过去。
“你一辈子都改不了这贫嘴滑舌的德行。”邱枫在怪罪却又带几分夸耀。
“嗯,您慢慢改造我,估计下辈子咱俩再见时,兴许我就变得文质彬彬的,特绅士的那种,包你满意。”吕一鸣边说边低头逗着儿子吕梁。
邱枫听了吕一鸣的话却陷入了沉思,下辈子?
她佩服吕一鸣总是那么乐观,这也是这个比自己小二十岁的丈夫最吸引自己的地方。邱枫无法想象如果不是和吕一鸣走到一起,她会是什么样子。会一个人孤零零地?更不要想还有相互关照的一大家子人。想想结婚前,柳枝一直在自己耳朵根子底下叨叨,嫌她太“宠着”吕一鸣了,担心她的一片痴情换不来真爱。
邱枫望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海面,她把头偏向丈夫,被海水漂洗过的夕阳映照着吕一鸣的脸颊,棱角更加分明了。邱枫把头靠在丈夫的肩上,她想着,两人年龄差了二十岁,这一直是她内心的隐痛。她时常想:自己如果像柳枝那么会保养多好,世界上最美妙的事情莫过于一个女人的容貌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
都说两个相爱的人彼此心灵相通,吕一鸣何尝不知枫担心的是什么呢。他从宋美然那里知道,邱枫的年纪应该预防更年期的各种症状,他也留心观察了邱大教授,感觉她站在讲台上那么飒,可跟自己在一起就变得柔弱、多疑,让他忍不住去疼惜。现在他想:自己的话又惹得枫伤感了,唉,她怎么就不相信呢,无论到什么时候我们都是最般配的。他怀里抱着儿子吕梁,没法去抚摸枫,于是就把头歪向妻子。
“这邮轮上有卡拉oK,你不是最爱听那首《我只在乎你》吗?今儿你听我给你唱一遍,咋样?”吕一鸣的语气就是在哄着一个小女生。
邱枫脸上露出了笑容,那满满的幸福里含着娇羞。
“一鸣,咱们赶紧再要个孩子吧,我怕我------” 邱枫的话没说完就被吕一鸣的吻打断了。
“跟我在一块儿,你什么都不用怕。”吕一鸣看着枫,语气低沉但很坚定。
乘邮轮远行,效率高倒是不假,但上岸时间十分有限,吕一鸣怎么觉得这样的旅行是给老年人安排的呢?他甚至想,老爸要是活着都能来乘船旅行了。渐渐地他不满足于邮轮的旅行安排了,邱枫则是感觉自己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船到马尼拉,很多人忙着去港口拍照,去马尼拉的博物馆参观,吕一鸣却对邱枫说,他最想去的地方是贫民窟。
“来一趟不容易,你想去哪儿我不想拦你,可你就抱着吕梁去吗?”邱枫的不悦早已经挂在脸上了。
“当然不能带咱儿子去那种地方,我这不是想着你和孩子在酒店里歇一天,我自己去看看,切身体会一下嘛。”吕一鸣恳求着枫。
邱枫急得瞪大眼睛,一把拽住吕一鸣。
“那就更不行了。你想让我急死在酒店里吗?这是什么刑法啊?再说,你去了那样的地方,带了细菌回来传染咱儿子怎么办?” 邱枫态度很坚决。
吕一鸣想说:男孩子别弄得太娇气,想想还是把话生吞回肚子里了。
两人商量过后,决定终止邮轮旅行,留在马尼拉。邱枫也觉得,邮轮旅行就是走马观花。
今天,吕一鸣和邱枫一起来参观马尼拉大学。在这里的孔子学院参观时,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丽丽。吕一鸣趁势说起去贫民窟的事,声称:你想想人家丽丽,非洲可比这里更危险。邱枫也知道,此行不去一趟贫民窟,这愤青是不会死心的。于是,她跟吕一鸣商量,在马尼拉大学孔子学院招募几个同行者,吕一鸣欣然同意。转而吕一鸣又对枫千叮咛万嘱咐地,让她和孩子待在学校里别出去乱转。
“那你可得快些回来,还有就是别惹是非。你对这里不了解,包括那些孔院的人,他们也很少去那些地方的,记住:安全第一,我和儿子等着你呢。” 邱枫说着鼻子犯酸,眼圈儿都红了。
吕一鸣把他的枫一把搂进怀里,“有你保佑着我,我会很快回来的。放心,我只是去考察一下,《北大边缘人》还等着我的‘炸弹’呢。”
本来这出发去贫民窟的前夜,吕一鸣想和邱枫继续在校园里“谈恋爱”(吕一鸣从在远洋邮轮上就跟枫开玩笑,说他开始抱着儿子和老婆谈恋爱了。),可不想让谢建华的一通电话给搅和了。从晚上十点两人的电话直打到早上五点,吕一鸣就带着一身的疲倦跟着几个孔院的人上路了。
邱枫看着丈夫一脸的倦容,心疼却又无奈,她也知道谢建华现在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邱枫不知道的是,谢建华跟吕一鸣聊的是他的感情,他和群芳之间的感情。如果不是这样,吕一鸣会像之前一样,在网上和谢建华视频。因为牵涉到群芳,吕一鸣谎称谢建华跟他聊点儿私事,就站到院子里去了。
一宿,他成了蚊子的美餐,心也被噬咬着。群芳一直被他看成乖巧、自重的女孩儿,可偏偏让她沦陷的男人是自己的铁哥们儿。要不是自己一大早就和孔院的伙伴一起离开马尼拉大学,赶着去斯莫基山贫民窟,邱枫一定会揪着自己问:一宿都跟谢建华聊什么了。
一路乘车去往马尼拉最大的贫民窟,坐在破旧感觉要散架的车上,吕一鸣嘴角泛起讽刺的笑,在香港时自己还想起桂香的嘱托,帮谢建华找个对象。
马尼拉最大的贫民窟------斯莫基山贫民窟,位于菲律宾首都马尼拉。它地处城市边缘,依偎在莫基山下,与繁华市区形成鲜明对比。
从远处眺望,这里仿佛是一片杂乱无章的积木堆。简陋的房屋层层叠叠,挤在狭小的空间里。所谓的房子,大多是用铁皮、木板拼凑搭建而成,颜色各异,却都满是岁月侵蚀的痕迹。屋顶高低不平,在阳光照射下反射出斑驳的光影。狭窄的街道如同迷宫,曲折蜿蜒,其间垃圾堆积如山,污水横流,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外界对斯莫基山贫民窟的评价复杂且多是负面。它被视为贫困、混乱与疾病的温床。由于居住环境恶劣,卫生条件差,传染病时常肆虐,居民健康难以保障。这里犯罪率居高不下,盗窃、抢劫等案件频发,让周边居民谈之色变。然而,在这片被阴霾笼罩的土地上,吕一鸣最先看到的是菲律宾少女妩媚的笑。
这里垃圾堆积如山,由于缺乏有效的清理机制,各种生活垃圾随意丢弃在狭窄的街道上,滋生大量蚊虫。空气中弥漫着腐臭和燃烧垃圾的刺鼻味道。周边河流被严重污染,河水乌黑发臭,成为细菌的温床。
被那些孔院的人提醒,吕一鸣没有带相机,到了这里他理解了:住在这里的人不愿意让外人看到他们生活的地方。自己来对了,不亲历,怎么能体会得到这里的贫穷?他简直无法用语言描述那些肮脏的环境。
他把头探进漆黑一团的铁皮房间,看到的是那些儿童的笑脸,那样肆无忌惮地向他伸出手。他把随身带着的饼干、矿泉水递给孩子们,他们疯了一样拼命争抢,看得吕一鸣感觉自己不是在行善,是在引起争斗。他问那些孩子为什么屋里不用灯。孩子们七嘴八舌地叫唤了半天,孔院的人给他翻译。
“他们说:灯泡很贵的,容易坏。再说,这里不通电的。”孔院的人对吕一鸣解释着。
吕一鸣说:“点个蜡,总可以吧?”
“这地方,怕会引起火灾吧?再说,蜡就不花钱啦?”孔院的人否定着吕一鸣的说法。
这时,一个肤色黝黑的男孩子拽起吕一鸣的手,指指前面,示意他一起过去。吕一鸣好奇地跟了过去,只见那孩子推开一间铁皮房的房门,用手指指棚顶,吕一鸣顺着孩子手指的方向看上去,见是一个矿泉水瓶子,瓶口被锯掉了,棚顶上开了个洞,那个矿泉水瓶就卡在那个洞里。那孩子又叽里哇啦地喊了一通。
孔院的人对吕一鸣说:“他说,有阳光的时候,屋子里就会亮了。”
吕一鸣听了,再看看那个洞,卡在洞里的矿泉水瓶,他脑子里蹦出一个字:惨!
回到马尼拉大学,邱枫帮吕一鸣上网查资料,发现外界对贫民窟的评论各种各样。
吕一鸣奇怪竟然说这里的人有坚韧的生存意志,尽管生活艰难,居民们相互扶持,努力生活。
“哼,什么屁话,他自己怎么不来试吧试吧?”吕一鸣嘟囔着。
邱枫想:一鸣还是没经过专业训练,对社会现象总是凭感觉。
“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见解,你说对吗?”邱枫把一杯茶递给吕一鸣,轻声说道。
尽管没有照片,吕一鸣还是写了一篇观感,暴露了贫民窟的贫困与落后,表明了自己的担忧,比如贫民窟对城市形象产生的负面影响,比如贫民窟的卫生、安全隐患。他把文章用邮件发给了在北京的小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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