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虞岁晚带人离开，白临珏温和的神色收敛下来，拄着拐杖从沙发上站起来。
白璟恪上前扶着他往休息室去，老爷子沉声问：
“你在京市这段时间，对虞家这丫头怎么看？”
白璟恪嬉笑的脸色逐渐变得平静，将老爷子搀扶到房间，关好门，道：
“有野心，也有实力。”
老爷子闭着眼睛坐在椅子上，沉思一会儿开口：
“孟述这些年一直跟在她身边，你觉得他们两个……”
白璟恪失笑，打断他：“您老人家就别乱点鸳鸯谱了，人家大小姐已经有男朋友了。”
老爷子睁开眼睛：“是谁？”
白璟恪翘着二郎腿，喝了一口茶：
“陆家太子爷，那家伙下手可比我们快。”
老爷子一惊，眼睛猛地睁开，旋即又叹息一声：
“竟然是陆家，若是陆家，一切便说得通了。”
白璟恪不明所以：
“陆家怎么了，依照虞大小姐这几年发展的趋势，过个几十年超过了陆家也不是不可能。”
老爷子哼笑一声：“你太小看世家豪门的势力了。”
他起身走到窗边，从这个位置看去，能远眺京市最繁华的光景，流岚霓虹，一派绚丽。
“世家之所以能成为世家，是因为其财富的世代累积，你如今的位置，如果没有你母亲家族的支持，你也坐不稳。”
他望向远方的高楼大厦，声音缥缈：
“白奉津的能力一直是在我之上，他杀伐果决，一手将白家扶持到了高位，但他太着急了，根系未稳却先削减旁支，当初白家的长老院被他连根拔出，虽然将权利集中到了自己手里，但这样的家族，禁不起外界的风雨。”
“不然单凭杀人和贩毒的罪名，就想撼动白家，简直是痴人说梦。”
“但陆家不一样，陆湛拥有的，恰好是虞岁晚最缺乏的，她需要陆家为她造势，借助陆家跳到更高的位置，这一点我能想到，虞岁晚怎么想能想不到。”
白璟恪站起身，走到老爷子旁边，高大的身影倒映在玻璃上，一双苍绿色的眼睛宛如暗夜里的狼。
“你是说，她是故意接近陆湛的？”
老爷子缓缓摇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陆湛是自愿被她利用的。”
两年前，他在中东那边见过陆家太子爷一面。
那是整场宴会下来，在一众中老年的外国人面孔中，这张年轻又俊美的东方面孔可谓是所有人的目光焦点。
但他唯一记住的，便是陆湛的眼睛，犹如寒潭一般，光影混沌，令人望而生畏，不敢直视。
他太年轻了，但那双眼睛，却像是经历了时间的洗练，完全褪去青年人的锋芒，内敛而深沉，浑身的威压，绝不比那些大家族的长者少。
这样的人，不可能落入一个刚成年少女的计谋中。
白璟恪沉默着，凝望着远处新区的一栋大楼。
那是京市发展区三年前开发的楼盘，是整个京市最高的建筑大楼，旁边就是白氏大楼。
这栋楼最近历时三年，传闻是被陆家拍下了，准备搬迁用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道：
“明天你先回去吧，我跟瑶瑶在京市再待一段时间。”
老爷子点头：“好。”
——
与此同时，白沉颜戴着口罩和帽子，直奔自己的工作室而去。
这些年自己在工作室这边投的钱，还有后援会的私底下活动的集资都还没动，算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了。
如今自己所有关于白家的资产都被冻结，只有这些是属于自己的钱。
她急急忙忙打开工作室的大门，迎面撞上了一个女人。
周细语这段时间正准备离开京市，今天正好是最后一趟回来处理事情，没想到迎面就遇见了塌房的正主。
一时之间也是怔在了原地。
“周姐？”
白沉颜显然认出了她，此时工作室已经全部关灯了，只剩下一个后援会的会长正准备离开。
白沉颜心中咯噔一声，神色不虞地问：
“周姐？怎么回事，现在还不到下班地点吧？”
周细语自认倒霉，还以为她还隔几天才会放出来，没想到恰好就是今天找来了。
按照白沉颜愚蠢的性子，应该是不会想到来这里才对。
她故作镇定，冷着脸挥开白沉颜的手：“还下班，工作室都已经解散了，上什么班。”
白沉颜尖叫出声：
“解散了！凭什么解散了，谁准你们解散的？”
周细语不想与她过多牵扯，反正这几年钱也赚够了，转身就想走：
“你找我也没用，大家要走，我也拦不住。”
白沉颜猛地拽着她：“什么意思，你不说清楚就想走，那我的钱呢？”
周细语被她闹烦了，一把将她推开：
“白大小姐，做人凭良心，你红的时候我们都尽心尽力帮你做事，现在你被封杀了，我们总不能去喝西北风吧。”
“这些年赚的钱，也当做大家的辛苦费了，我们帮你做了那么多事情，收你点钱也不过分。”
她蹲下身，从包里拿出钱包，掏出几张钞票丢到地上：
“我知道你现在也没钱，毕竟我当初也喜欢了你很久，这些钱就给你好好找个工作，自己养活自己……”
白沉颜被推倒在地上，本来就受伤的胸口一阵闷痛，头磕在墙角，顿时一阵眩晕。
眼前人逐渐变成重影，口里张张合合，但已经逐渐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她眼眶通红，一天之中连续狼狈地被打，往日里骄纵的大小姐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
眼前的人蹲在身边，嘴里说了什么，随后掏出几张钞票丢在自己面前，随即就想走。
红绿交加，不断刺激着她的感官。
她抬起头，嘴里泛起腥甜，眼前的人踩着高跟鞋，已经走出去几步远。
为什么，为什么都欺负我。
白沉颜攥着拳头，从口袋里掏出那把刀，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朝着前面小跑过去。
直到不断有热流喷溅到自己的脸上，她喘着粗气，瘫倒在地上。
旁边的人已经完全倒在血泊中，再没有一丝声音。
白沉颜怔愣地擦了擦脸上的血渍，茫然地看着手心的污垢，不停地颤抖着。
一切都被不远处的女人收入眼底。
顾眠意一身黑色的皮衣，如同夜色中的雕塑一般站在夜色中，唇角微抿，纤长的睫毛一动未动，冷厉的眼神盯着这里一幕幕发生。
周细语，按照她掌握的资料来看，这些年可是靠着后援会和工作室的关系赚不少，而且私下还和私生黑粉联系，单纯就是把白沉颜当做摇钱树了。
偏生白沉颜又是个被捧杀出来的蠢货，完全看不透其中的不对劲。
直到不远处汽车的声音响起，她单手插兜，拿出手机，朝着建筑物后面隐去。
“大小姐，姓周的死了。”
电话那边的声音平静无比：
“我知道了，回来吧，剩下的交给警察。”
顾眠意挂断电话，利落的快步离开，纤细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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