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这是脊椎骨被无形重压一点点碾碎的声音。
终焉斗兽场内，那原本嘈杂的喊杀声、咒骂声、求饶声，在这一刻就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强行掐断。
头顶那道撕裂苍穹的黑色裂缝中，那根灰白色的、如山岳般缓缓压下的巨型指骨，还没真正触碰到地面，其携带的恐怖“质量”就已经让这片特殊的时空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
“挡……挡住！！”
一名来自魔法侧牧场的法神，此刻双目赤红，声嘶力竭地咆哮着。他手中的法杖已经崩裂，身后那尊高达万丈、原本足以傲视星河的元素法相，此刻却像是在暴风雨中瑟瑟发抖的烛火。
他不甘心。
明明只差一步就能成神，明明已经站在了9级巅峰，为什么面对这根手指，他会感觉自己像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大家一起出手！否则都得死！！”
数十名同样处于9级巅峰的强者，在死亡的恐惧下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潜能。
修真者的本命飞剑化作斩天长虹，机械大帝的歼星炮汇聚成耀眼光柱，异能者的规则之力编织成网……
轰——！！！
五颜六色的能量洪流，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狠狠撞向那根缓缓压下的灰白指骨。
然而。
没有爆炸。
没有僵持。
就像是一滴水落入了滚烫的油锅，甚至连一丝烟雾都没激起。
那些足以毁灭行星的攻击，在接触到指骨表面那层灰蒙蒙光晕的瞬间，直接……消失了。
“枯萎。”
裂缝深处，那个刺耳的电子合成音再次响起，不带一丝感情，就像是设定好的程序在宣读死刑判决。
下一秒。
噗。
那名法神惊恐地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法力、肉身，甚至连同灵魂，都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干枯。
就像是经历亿万年岁月的风化。
“不……不！！我是法神！我是永恒的……”
他的惨叫声还没喊完，整个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崩解成了一捧细碎的骨灰，洋洋洒洒地飘落。
不仅仅是他。
冲在最前面的那几十名9级强者，连那一指的实体都没碰到，就全部如同被橡皮擦擦掉的铅笔画，瞬间清空。
这就是伪10级。
这就是在这个“牧场”体系下，代表着绝对规则的清理者。
绝望。
一种比寒冰还要冷彻骨髓的绝望，瞬间笼罩了剩余的所有幸存者。
他们颤抖着跪伏在地，甚至连逃跑的勇气都被那股恐怖的威压碾得粉碎。
“清场完毕。”
那根遮天蔽日的指骨没有丝毫停顿，像碾死几只臭虫一样，继续朝着那个站在暗金色护盾中的黑衣男人压下。
“目标：变异体·吴勤。”
“执行：物理抹除。”
狂风呼啸，卷起漫天骨灰。
吴勤站在天工方舟的护盾内，黑色的风衣被吹得猎猎作响，碎发狂舞，露出那双漆黑如墨、却燃烧着疯狂笑意的眸子。
他没有躲。
甚至连那把漆黑的长刀都没有抬起来，只是歪着头，看着那越来越近的白色山岳。
“喂，老赵。”
吴勤在心里轻声喊了一句，“这玩意儿，看着挺硬啊。”
嗡——
手中的【真理裁决】微微震颤，一股冰凉的意念顺着掌心传入吴勤的脑海。
“硬个屁。”
赵全的声音懒洋洋地响起，带着一股子玩世不恭的痞气，“这是第四纪元那个练亡灵魔法练傻了的老骨头。这货把自己炼成了这副德行，还在骨头上刻了三万多道防御符文，号称连因果都能弹开。”
“不过嘛……”
赵全的声音顿了顿，透着一丝坏笑，“他在炼制这根中指的时候，为了追求灵活性，在第二指节的软骨连接处留了个后门，那是他规则唯一的薄弱点。”
“虽然他用空间折叠把那个弱点藏起来了，但在‘真理’面前，藏哪都没用。”
“小勤啊，听叔一句劝。”
“别蛮干。”
“往那一戳，那就是个脆骨。”
吴勤嘴角的笑容瞬间扩大，变得狰狞而贪婪。
“明白了。”
他缓缓抬起头，手中的长刀终于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蓄力，没有花里胡哨的光效。
他只是轻轻一跺脚。
砰！
脚下的方舟甲板瞬间凹陷，那道黑色的身影如同逆流而上的黑色闪电，迎着那足以压碎星辰的恐怖指骨，冲了上去！
这一幕，在周围那些跪地等死的强者眼中，无疑是疯了。
“他……他想干什么？！”
“那是法则压制！靠近就会被枯萎！他是想自杀吗？！”
裂缝深处的“骸骨”似乎也察觉到了这只蝼蚁的挑衅，那只独眼中闪过一丝人性化的嘲弄。
“检测到低维生物的反抗。”
“无意义。”
指骨下压的速度骤然加快，枯萎法则如同海啸般爆发，试图将这只黑色的小虫子直接同化成灰烬。
然而。
就在那枯萎法则即将触碰到吴勤身体的刹那。
“真理……”
吴勤的口中，轻轻吐出了两个字。
紫金色的纹路在漆黑的刀身上疯狂流转，那是源自两位伪10级强者本源的融合，是足以切断一切“联系”的至高锋锐。
“……不需要讲道理。”
刷——！
一道细若游丝的黑色线条，毫无征兆地在虚空中浮现。
它无视了空间，无视了距离，甚至无视了那层厚厚的、号称能弹开因果的防御符文光晕。
精准得就像是外科医生的手术刀，轻轻划过了那根巨大指骨的第二关节处。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
没有爆炸。
没有碰撞。
只有一声轻微得几乎听不见的……
咔。
那是概念崩断的声音。
紧接着，在所有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的注视下，那根原本携带万钧之势、不可一世的巨大指骨，竟然在半空中诡异地停顿了一下。
随后。
轰隆隆——！！！
那如山岳般的前半截指骨，竟然顺着那道黑色的切口，平滑地滑落了下来！
切面光滑如镜，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里面如同星河般流动的骨髓能量。
“警报！警报！！”
“本体受到概念性打击！结构完整度下降15%！！”
裂缝深处，那个原本毫无感情的电子音，此刻终于变了调，发出了一声凄厉且难以置信的尖啸。
“这不可能！！我的骨骼经过元老院加持……那是……那是什么刀？！！”
“什么刀？”
吴勤悬浮在半空，甩了甩刀锋上并不存在的骨屑，眼神冰冷得像是在看一具尸体。
“宰猪的刀。”
话音未落。
一道娇小的身影，突然凭空出现在那截正在坠落的巨大断指下方。
小九双手捧着肚子，那双幽绿的眸子里，早已被滔天的食欲所填满。
“肉……脆脆的……”
“咿呀——！！！”
一声兴奋的啼哭响彻云霄。
神胎·暴食相再现！
金色的虚影在瞬间膨胀到了数千米高，那张占据了身体三分之二的大嘴猛地张开，嘴角甚至裂到了耳根，露出里面深不见底的黑洞。
“嗷呜——！！”
就像是贪吃蛇吞下了一颗巨大的豆子。
那截长达数百公里、蕴含着恐怖法则力量的断指，竟然被神胎一口接住！
嘎嘣！
令人牙酸的脆响声传遍了整个斗兽场。
那是连伪10级法则都无法防御的牙口。
神胎就像是在嚼一根巨大的甘蔗，三两口就把那截断指咬了个粉碎，晶莹的骨髓汁液顺着它的嘴角流淌下来，滴落在终焉斗兽场的地面上，瞬间腐蚀出一个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好吃……还要……”
神胎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地嘟囔着，那双贪婪的金色眼睛，再次盯上了天空中剩下的半截手掌。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地面上那些9级强者，此刻已经连呼吸都忘记了。
他们看到了什么？
一个凡人，一刀切断了“神”的手指。
然后……他的孩子，把那根手指给吃了？
“啊啊啊啊——！！！”
裂缝深处的“骸骨”，此刻终于感受到了那久违的、名为“疼痛”的感觉。
不仅仅是肉体上的痛，更是灵魂本源被强行掠夺的剧痛。
“该死！该死的变数！！”
“撤退！申请紧急撤退！！”
那只剩下的手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疯狂地向后缩去，想要逃回裂缝另一边的亚空间。
他怕了。
那把刀能切开他的防御，那个怪物能吞噬他的法则。
这根本不是什么清理垃圾，这是送外卖上门！
“想走？”
吴勤看着那只急速缩回的大手，嘴角的笑容愈发森寒。
“吃了我的开胃菜，不把主菜留下就想跑？”
“哪有这种道理。”
砰！
吴勤脚踏虚空，身后的黑炎羽翼猛地一振，整个人如同炮弹般冲入了那断指的切面处。
他手中的【真理裁决】反手一插！
噗嗤！
长刀深深刺入了那巨大的断骨切面，直没至柄！
“给我……滚出来！！！”
吴勤一声怒吼，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青筋如虬龙般暴起。
体内的【暴食】黑洞全力运转，通过长刀为媒介，产生了一股足以扭曲星系的恐怖吸力，死死吸住了那只想要逃跑的骨手。
不仅如此。
天工方舟之上，K博士看着这一幕，激动得浑身发抖，狠狠一拳砸在了操作台上。
“启动牵引光束！功率拉满！！”
“帮老板拔河！！”
嗡——！！！
方舟舰首，数十道粗大的引力波光束瞬间射出，锁定了那只骨手。
在这双重怪力的拉扯下。
原本已经缩回一半的骨手，竟然硬生生地止住了退势。
“不……放手！！疯子！！你这个疯子！！”
“骸骨”惊恐地嘶吼着，裂缝周围的空间壁垒开始片片崩碎。
“出来吧你！！”
吴勤双目赤红，如同拖拽着一头深海巨兽的渔夫，借着方舟的推力，向后猛地一仰！
轰隆隆隆——！！！！
整个终焉斗兽场都在剧烈震颤。
伴随着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撕裂声，那道苍穹上的黑色裂缝，竟然被硬生生地扯大了一倍！
紧接着。
一具令人窒息的庞然大物，被一点点、一寸寸地……从虚空中拽了出来。
先是巨大的手腕，接着是挂着腐烂碎肉的小臂，再接着是那宽阔如大陆般的肩膀……
最后。
是一颗巨大无比的、燃烧着两团幽蓝色魂火的骷髅头颅。
它的半个脑袋是机械构造，半个脑袋是白骨，眼眶中充满了惊恐与不可置信。
这才是清理者·骸骨的真身。
一具横跨星际的骸骨巨人。
此刻，它就像是一只被人从洞里强行拽出来的老鼠，狼狈不堪地摔在了斗兽场的大地上。
轰——！！！！
烟尘冲天而起，哪怕是斗兽场的地面，也被这庞大的身躯砸得塌陷下去。
吴勤站在骸骨巨人的头顶，拔出长刀，黑色的风衣不染纤尘。
他低头看着脚下这个瑟瑟发抖的庞然大物，手中的刀锋轻轻拍了拍它那坚硬的头盖骨。
清脆的撞击声，在死寂的战场上显得格外刺耳。
“老赵说你是块硬骨头。”
吴勤舔了舔嘴唇，眼神中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幽光。
“正好。”
“我这孩子正在长身体，就缺钙。”
脚下的骸骨巨人僵硬了。
它抬起头，那双幽蓝色的魂火剧烈跳动，死死盯着吴勤。
就在吴勤准备挥刀斩下它头颅的那一刻。
这具伪10级的古老存在，突然停止了挣扎。
它那空洞的眼眶里，竟然浮现出了一丝诡异的、带着几分嘲弄与解脱的笑意。
一道微弱的精神波动，直接传入了吴勤的脑海。
“吃吧……”
“尽情地吃吧，小怪物……”
“谢谢你……帮我结束了这漫长的加班。”
吴勤眉头微皱，手中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只见那具骷髅的下颌骨微微开合，发出了最后的声音：
“但是……没用的。”
“当你拔出这把刀，当你把我拽出来的这一刻……”
“那个‘开关’……就已经被按下去了。”
骸骨巨人的魂火突然变得黯淡，它抬起仅剩的一只手，指向了头顶那片虚无的黑暗深处。
“你看……”
“真正的绝望……”
“醒了。”
吴勤猛地抬头。
只见在那道被撕裂的黑色裂缝更深处。
一双眼睛。
一双比星辰还要巨大、没有任何眼白、只有纯粹混沌颜色的眼睛。
缓缓睁开了。
仅仅是对视的瞬间。
噗！
吴勤胸口的皮肤瞬间炸裂，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而在他身后，那个正在大快朵颐的神胎，也突然发出了一声惊恐至极的尖叫，嗖的一声缩回了小九的肚子里，瑟瑟发抖。
【警告！警告！】
【全知视野过载！检测到无法解析的高维数据流！】
【判定等级：……？？？】
【代号：牧场主。】
【状态：亲临。】
噗——！
吴勤捂着胸口，漆黑的风衣被一口金色的淤血染透。
哪怕隔着不知道多少个维度的虚空，哪怕仅仅是被那双名为“牧场主”的眼睛看了一眼。
他的数据面板上，生命值就像是高楼抛物一样，瞬间跌落到了30%的警戒线。
这就是维度的差距。
就像是程序员在屏幕外删掉一行代码，代码本身连惨叫的资格都没有。
“没用的……”
脚下，那具只剩下半个脑袋的骸骨巨人，发出最后一声类似叹息的电子音。
它的魂火在牧场主的注视下，迅速熄灭，庞大的骨骼身躯如同被风化的沙塔，开始寸寸崩解。
“在这个斗兽场里，没人能违抗祂的‘回车键’。”
“小鬼，你的挣扎，只会让祂觉得……更有趣。”
哗啦——！
随着最后一句话落下，这尊曾在第四纪元叱咤风云的伪10级强者，彻底化作了一摊毫无意义的乱码粉尘。
吴勤擦了一把嘴角的血迹，没有理会骸骨的遗言。
他仰起头，死死盯着头顶那片裂开的虚空。
那种被高维生物锁定的窒息感，就像是一把无形的手术刀，正在一点点剖开他的大脑，翻阅他的记忆，解析他的本源。
“有趣？”
吴勤的嘴角微微抽搐，露出了一个森寒的笑容。
“老东西，看得很爽是吧？”
“既然你这么喜欢看戏，那我就给你加点猛料。”
几乎是同一时间。
那个毫无感情的、代表着终焉审判的系统通告音，再次响彻了整个斗兽场，乃至九百九十九个牧场世界。
【警告：检测到目标（吴勤）具备“暴食”吞噬特性，常规物理抹杀效率低。】
【警告：启动“大清洗”最终预案——“烟花”协议。】
【指令下达：引爆所有“电池”。】
没有倒计时。
没有犹豫。
甚至没有哪怕一丝丝对于生命的怜悯。
就在这道指令下达的瞬间。
看台上，那原本还在因为牧场主降临而跪地膜拜、瑟瑟发抖的数亿名强者，身体猛地一僵。
“怎……怎么回事？我的身体？！”
一名来自修真侧的“道祖”级强者，惊恐地发现自己那颗修炼了万年的元婴，突然不受控制地剧烈膨胀，散发出刺眼的红光。
他试图运转灵力压制，却绝望地发现，那根本不是走火入魔。
那是……自毁程序启动。
“不！我是996区的最强者！我是要成神的！！”
“我的核心……我的核心为什么在倒计时？！”
机械侧的阵营里，无数身穿机甲的战士，胸口的反应堆同时亮起了猩红的警告灯。
【自毁倒计时：3秒。】
恐惧。
比死亡更深沉的恐惧，瞬间淹没了整个终焉斗兽场。
直到这一刻，这些自诩为天之骄子、甚至妄图猎杀吴勤成神的强者们，才终于看清了那个残酷的真相。
他们根本不是什么候选者。
也不是什么未来的元老。
从他们出生，从他们觉醒系统，从他们拼了命地往上爬的那一刻起。
他们就是牧场主精心饲养的一块块“生物电池”。
平时负责提供数据和能量。
遇到无法解决的病毒时……他们就是最好用的人肉炸弹。
“牧场主！！！你骗我！！！”
一声凄厉至极的咆哮声中，那个来自魔法侧的法神，成为了第一个牺牲品。
轰——！！！！
一朵绚烂到极致的蘑菇云，在看台上轰然炸开。
一位9级强者的自爆，威力足以媲美超新星爆发。
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轰轰轰轰轰——！！！！！
就像是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
数以亿计的红点，在这一刻同时引爆。
修真者的金丹风暴、机械师的反物质湮灭、异能者的规则崩塌……
九百九十九个文明体系的毁灭力量，在这一刻汇聚成了一场史无前例的能量海啸。
整个终焉斗兽场瞬间被白光吞没。
空间壁垒像饼干一样粉碎。
这就牧场主的手段。
既然一只手指按不死你，那就把整个棋盘连同所有的棋子，一起炸上天。
我看你往哪躲？
“老板！！！完了完了！！能量读数爆表了！！”
天工方舟的指挥室里，K博士抱着脑袋钻到了桌子底下，看着屏幕上全是“ERRoR”的红色警告，哭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
“这种当量的爆炸，别说方舟护盾，就算是把第零号监狱搬过来也得化成灰啊！！”
“等死吧！没救了！！”
然而。
身处爆炸最中心、即将被这股毁天灭地的能量洪流彻底气化的吴勤。
此刻却闭上了眼睛。
他依然站在那摇摇欲坠的暗金色护盾里，黑色的风衣已经被高温烤得卷边。
但他手中的【真理裁决】，却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欢快嗡鸣。
“K博士。”
吴勤的声音很轻，却顺着精神链接，清晰地在K博士的脑海中炸响。
“把方舟的所有算力，全部接入我的大脑。”
“快。”
K博士一愣，下意识地想要反驳，但在感受到吴勤语气中那种不容置疑的疯狂后，他咬着牙，颤抖着按下了那个红色的按钮。
“神之脑……全功率接驳！！！”
嗡——！
庞大的数据洪流瞬间冲入吴勤的脑海。
【全知】视野在这一刻全开。
时间仿佛在吴勤的眼中变慢了。
他看到了那无数道正在膨胀的能量流，看到了那些“电池”体内复杂的引爆代码，更看到了……隐藏在毁灭背后的“规则线条”。
“老赵说过，这里是逻辑盲区。”
吴勤猛地睁开眼，双瞳之中，漆黑的数据瀑布疯狂刷屏。
“在这里，只要算力足够，只要拳头够硬……”
“我就能改写规则。”
他猛地抬起手中的长刀，刀尖直指那铺天盖地压下来的能量海啸。
体内的【恶魔之心】疯狂跳动，将所有的力量都灌注进了身边的小九体内。
“小九！！”
吴勤怒吼一声，声音沙哑而癫狂。
“你不是饿吗？”
“你不是没吃饱吗？”
“现在……全宇宙都在请你吃饭！！”
“给老子……张嘴！！！”
似乎是听懂了吴勤的话。
或者是被那种即将灭亡的危机感彻底激怒了。
一直缩在小九肚子里瑟瑟发抖的那个神胎，突然停止了颤抖。
小九猛地抬起头。
那双原本幽绿的眸子，在一瞬间变成了纯粹的、没有任何杂质的……黑色。
那是比夜空还要深邃，比深渊还要贪婪的颜色。
“咿呀——！！！！！！！！”
一声尖锐到足以刺破灵魂的啼哭，在爆炸的轰鸣声中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
撕拉——！
小九腹部的衣服瞬间炸裂。
那个金色的神胎虚影，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虚影。
它竟然真的从小九的肚子里“钻”了出来。
只有上半身，下半身依然连接着虚空。
但它的体型，在这一刻迎风暴涨。
十米……百米……千米……万米！！！
眨眼之间。
一尊顶天立地的金色魔婴，就这样横亘在了终焉斗兽场的中央。
它没有五官。
整张脸上，只有一张嘴。
一张巨大到足以吞噬星辰的、布满了无数层利齿的深渊巨口。
面对着那四面八方涌来的、足以毁灭一切的能量海啸。
这尊神胎非但没有躲避，反而兴奋地挥舞着那几千只由符文构成的胖乎乎的小手，就像是在迎接一场盛大的生日派对。
“规则篡改……”
吴勤手中的长刀猛地一转，刀身上的紫金纹路爆发出一阵刺眼的光芒，通过【神之脑】的增幅，强行入侵了这片空间的底层逻辑。
“重新定义：能量流向。”
“这不叫自爆。”
“这叫……进贡。”
叮。
伴随着吴勤的一声响指。
那原本正在向外疯狂扩散、试图撕碎一切的爆炸能量，突然诡异地停滞了零点零一秒。
紧接着。
就像是浴缸拔掉了塞子。
就像是江河倒灌入海。
轰隆隆隆——！！！！
那五颜六色、包含了九百九十九个世界精华的能量洪流，竟然硬生生地改变了方向！
它们不再扩散，而是疯狂地朝着中心坍塌！
朝着那尊金色魔婴的嘴里……灌了进去！！
“我不信！！！这不可能！！！”
虚空裂缝深处，原本以为大局已定的牧场主意志，第一次发出了一丝带着情绪波动的惊疑。
那是他的能量。
那是他养了几万年的猪。
现在，这些猪肉……竟然全进了别人的嘴里？！
“没有什么不可能。”
吴勤站在神胎的肩膀上，沐浴在无穷无尽的能量风暴中。
他的身体因为过载而崩裂出一道道血痕，但他脸上的笑容却越发张狂。
“老东西，听说你想换个新身体？”
“那我就让你看看……”
“你这件‘新衣服’，胃口到底有多大！！”
咕咚！咕咚！咕咚！
神胎就像是一个永远填不满的无底洞。
修真者的灵力、机械师的能源、魔法师的元素……
来者不拒。
统统咽下。
随着吞噬的进行，神胎那原本纯金色的身体，开始发生诡异的变化。
它的皮肤上，开始浮现出一道道灰白色的纹路。
那是……混沌的颜色。
是万物归零、也是万物起源的颜色。
它的体型不再变大，反而开始缩小。
凝实。
压缩。
直到最后，它变成了一个只有正常婴儿大小，但通体呈现出一种无法形容的灰金色的小人。
它悬浮在半空，打了个饱嗝。
然后。
那双一直紧闭着的眼睛。
缓缓睁开了。
轰——！！！！
就在这双眼睛睁开的瞬间。
整个终焉斗兽场彻底安静了。
爆炸消失了。
能量消失了。
甚至连头顶那道代表着牧场主意志的虚空裂缝，都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仿佛因为恐惧而迅速闭合。
没有瞳孔。
那双眼睛里倒映着的，不是这个宇宙的景色。
而是一堵墙。
一堵高耸入云、看不见尽头、散发着幽蓝色寒光的……冰墙。
而在那晶莹剔透的墙体之外。
吴勤透过神胎的眼睛，清晰地看到了一个令他毛骨悚然的画面。
那不是星空。
那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充满未来科技感的……实验室。
无数身穿白大褂的巨人在走动。
而他所在的这个所谓的“宇宙”，所谓的“牧场”，所谓的九百九十九个世界。
只不过是放置在实验室桌子上，一排排散发着微光的……
玻璃培养皿。
咚！
咚！
咚！
神胎的心跳声，如同战鼓般敲响。
每一声，都重重地砸在那个玻璃培养皿的壁垒上。
吴勤站在神胎身后，看着那个真实得令人绝望的世界，手中的【真理裁决】缓缓抬起。
眼神中，最后一丝属于“人”的情感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纯粹的、要将这天捅个窟窿的暴虐。
“找到了。”
他轻声说道，声音沙哑得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原来……”
“这才是真正的‘第四面墙’。”
“小九。”
“吃饱了吗？”
小九的身影在虚空中重新凝聚，虽然虚弱，但眼神亮得吓人。
她点了点头。
吴勤狞笑一声，刀尖指向了那看不见的虚空尽头，指向了那个正在实验室外俯瞰着这里的“牧场主”。
“既然吃饱了……”
“那就给我……砸碎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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