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
贺清瞬间瞪大了眼睛，身体本能上前地拦住了刀刃，掌心瞬间被匕首割破，流出鲜血来。
丫鬟们尖叫起来，“血，姑爷流血了！”
白梦之反应过来，立马松手，匕首掉在了地上。
颤抖着问道：“你，你为什么要救我……”
贺清才更是疑惑，五官疼得皱到一起。
“我还没问你为什么想自尽呢？”
白梦之垂泪，哽咽道：“白家不会允许我一个弃妇回去的，既然回去也是死路一条，以你妻子的名义死去，至少能够埋进贺家祖坟，总好过成为一个孤魂野鬼……”
贺清十分不能理解，明明可以好好活着，反而因担心遥远的身后事想要自杀，活着不香吗？
“白小姐，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娘说，你不回去，我也不能回去，白家肯定不会再要我的，我已经无处可去了……”
这女子在世，要么依靠娘家，要么依靠夫家，现在谁也不要她，她已经走投无路了。
贺清叹了口气，终是不忍心再看见她寻短见，“……你先在我这住下吧，你睡主卧，我睡客房，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白梦之眼睛一亮，“夫君，你愿意接受我了？”
贺清拒绝：“别，别叫我夫君。”
白梦之今年才十六岁，他比她整整大了九岁，看她就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白梦之抿唇，眼眶含泪，泫然欲泣。
“可我们已经成婚，你就是我的夫君啊，难道你又想休我吗？”
贺清平生最害怕女人哭，无奈跟她根本讲不通道理，“……算了，反正以后我在书房和客房活动，你没事别来打扰我就行。”
他在复旦大学教授机械工程和航空专业知识，平时工作量很大，没时间跟她掰扯这些繁文缛节。
“好。”
白梦之又笑起来，只要夫君接受她留下来就好了。
她心中牢牢记得女子要三从四德，夫君是天，说的话都是对的，她只需要服从就是了。
贺清是经过新潮思想影响的读书人，白梦之是封建家庭养大的大家闺秀，两人几乎没有任何共同话题。
每天问的最多的就是吃饭了没，一天下来，讲话都不超过三句。
丫鬟小雨替她鸣不平，“小姐，姑爷也太过分了，夫妻还要分房睡，这么久都不跟你在一个房间，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小雨，别这么说，男人风流都属正常，但只有我是夫君明媒正娶的妻子，这就够了……”
这话不知道是在安慰丫鬟，还是在安慰自己。
白梦之按照爹娘教得那样，做起了一个贤惠的妻子，不辞辛劳地照顾贺清的衣食住行，坚信总有一天，夫君一定能够看到她的。
-
“大小姐，前几天你救的那个孩子非要见你，你看……”徐叔为难道。
瑾泞在书房看这些天的报纸，听到这话抬眼微笑道：“没事，带他过来吧。”
“是。”
几分钟后，小五一只手打着石膏走进书房，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不少。
跪在瑾泞面前，磕头道：“感谢大小姐大恩大德，小五会做牛做马报答大小姐的。”
“不用，我只是路见不平而已，不求你的回报，现在见过我了，你可以走了。”瑾泞神色淡淡。
小五闻言磕头磕得更响了，“求大小姐收留小五！”
瑾泞疑惑：“我让徐叔给你重新买一辆黄包车，你可以继续拉黄包车赚钱，还有什么理由必须要跟着我？”
小五抬头，十六岁的年纪却瘦骨嶙峋，脸上还有几处伤痕，身体瘦弱，像是新芽在风中摇摆，可眼神中透露出坚毅。
“我知道大小姐是明氏银行的千金，明氏银行是个好银行，从来没有坑骗过老百姓的钱，以前我家虽不富裕，可至少能够保证温饱，自从被黑心银行盯上，爹赔光了家产跳江，娘被要债的活活逼死，唯一留给我的黄包车也被他们骗走……”
小五眼眶微红，“我想跟着大小姐，看看那些黑了心的人，最终有什么报应！”
“……什么报应？”
瑾泞垂下眼眸，冷笑一声，打击他：“如果你想知道这个，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他们不会有任何报应，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样的人多了去了，哪能个个都有报应？”
“可……”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也应该为自己打算。”瑾泞循循善诱，“我可以给你一百银元买一辆黄包车，再给你一百银元，做点小生意还是别的什么都行，比给我做事强多了。”
瑾泞视线上下扫视了小五一圈，带着些轻视道：“而且你太弱小了，我看不上。”
“徐叔，拿钱给他。”瑾泞挥挥手。
“是。”
徐叔拿了两百块银元放在小五面前，这时黄包车师傅的车价，每英里才小洋一角，这些钱够他赚几年的了。
这样的诱惑，几乎没有人会拒绝。
可小五跪在地上，看都没看银元一眼，只失魂落魄地喃喃道：“可是，人不应该只为了活着，而活着啊……”
瑾泞眼底晦暗不明，白皙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书桌，等待着他的回答。
半晌，小五终于抬头，目光更加坚定，“大小姐，小五要跟着你！”
瑾泞眼底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哦，为什么？”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他们做的是错事，不代表我也要昧着良心同意，或许看不到他们遭报应，但我仍旧相信，我坚持的才是对的！”
小五给瑾泞郑重磕头：“小五不过是贱命一条，幸得大小姐垂怜，才能活下来，我现在是很弱小，但小五会长大，会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小五愿意拿这条命跟着大小姐，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
瑾泞终于露出微笑，一个坚定意志的人，才能跟在她身边。
“好，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小五惊喜抬头，“多谢大小姐，小五什么事都能做的！”
“你现在受伤了干不了重活，正好我这有个盯梢的任务，你白天去探查这家女主人的行动路线，晚上我会请教书先生给你上课？。”
“上课？”小五愣住。
瑾泞笑了笑，“那当然了，你不会以为在我身边，光有一身力气就够了吧，最重要的是要有脑子。”
她要是想要光有力气的打手，何必收留瘦小的小五呢？
“是！我一定会好好学，不会辜负大小姐信任的！”
小五眼睛里久违地再次有了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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