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刀巴的铁匠铺深处,炉火已熄,唯余炭块暗红,空气中弥漫着铁腥与焦炭的混合气味。
将德拉曼世子的密令——七日之后子时三刻起事,以及“赤烟”为号——一字不漏地转达给了戚福派来的心腹信使卢绾。
声音低沉,字字如锤砸在铁砧上。
交代完毕,就在卢绾躬身准备退入阴影时,老刀巴那双浑浊却锐利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诡异光芒。
抬手,搭住了卢绾的肩膀。
卢绾身体瞬间绷紧,肌肉贲张,如临大敌。
“莫慌。”
老刀巴咧嘴一笑,露出熏黑的牙齿,笑容毫无暖意,“临走,再送你个……‘添头’。这也是世子爷……‘特意’让带给戚福少爷的。”
刻意加重了“特意”二字,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玩味。
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谷涵关……东七里,老树下的废窑里……藏了一批上好的精铁护具和强弓劲弩。份量……够武装一支亲卫了。”
这是德拉曼抛出的饵,既是示好,也是试探,更是将戚福更深地绑上战车,让他去动这块烫嘴的肥肉,同时也可能引动其他势力的注意,搅浑水!
卢绾瞳孔微缩,迅速用心记下这关键情报。
谷涵关!
西境腹地一处不起眼的小关隘,竟藏着如此军资!
世子所图非小!
就在卢绾消化这惊人消息时,老刀巴却又拍了拍手。
内室帘子掀开,一个被黑布蒙头、双手反绑、身体瑟瑟发抖的女子被推了出来。正是德拉曼命老刀巴“处理”掉的那个宠姬!
“这‘包袱’,”老刀巴指了指那女子,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对卢绾道,“也烦劳你……带给戚福少爷。世子爷说了,此女……‘或许’日后会有大用。至于怎么用……就看戚福少爷的手段了。”
这话模棱两可,既是甩掉烫手山芋,也是埋下一颗不知何时会引爆的暗雷。
这女子可能掌握德拉曼的某些秘密,可能是关键证人,也可能是栽赃嫁祸的工具,甚至……是德拉曼故意留下的陷阱!
交给戚福,既是祸水东引,也是将一份“人情”和“把柄”同时送出。
卢绾看着那蒙头女子,眉头紧锁。
带一个女人穿越层层关卡和可能存在的眼线,风险极大!
“怎么?怕带不走?”
老刀巴看穿了他的心思,嗤笑一声,“放心,世子爷的手,还没那么短。”
拍了拍手,立刻有两名看似普通力工、眼神精悍内敛的汉子从后门闪出。
“他们会‘护送’你们到安全地界。至于出城……”老刀巴从怀里摸出一块不起眼的木牌塞给卢绾,“拿着这个,走西门。守城的郑越,是自己人。”
卢绾接过木牌,入手冰凉沉重,刻着简单的曼字。
不再多言,向老刀巴抱拳,示意两名汉子带上女子,迅速消失在铁匠铺后门的阴影里。
处理完眼前这摊“脏活”,老刀巴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般。
铁匠铺里只剩下炭火的余温和铁器冷却的细微噼啪声。
走到角落,踢了踢堆放整齐的几捆用油布包裹的长条状物品,发出沉闷的金属撞击声。
“刀……打好了?”问铺子里唯一的哑巴学徒。
哑巴学徒用力点头,比划着:三百把,精铁淬火,锋利无比,全是按“那位”要求的制式。
老刀巴满意地点点头,布满老茧的手指抚过冰冷的油布。
“世子所需……已足。余下的……”眼中精光一闪,“便是‘伏窒’之时了。”
蛰伏,毒蛇盘踞,只待雷霆一击!
踱到桌边,拎起桌上那坛浑浊的劣酒,也不用碗,直接对着坛口“咕咚咕咚”猛灌了几大口。
辛辣的液体滚入喉咙,烧得脸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哈!”
猛地将空了大半的酒坛顿在桌上,酒水四溅。一抹混杂着狠戾、算计和亢奋的诡笑在他嘴角绽开。
不再看这昏暗的铁匠铺,转身,出闸的猛兽走态,大步流星地朝着门外的夜色走去。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也是最深的陷阱。
卢绾带着蒙头女子,在两名“护送”汉子的引导下,穿行在王都最肮脏、最复杂的西街——一条由贫民窟、废弃水道和地痞控制区组成的隐秘网络。
女子虽然蒙着头,身体因为恐惧和寒冷而剧烈颤抖,几次差点软倒,都被卢绾粗暴地架住。
这女子是祸根,也是世子“恩赐”的枷锁。
谷涵关的情报在心头,那批军资是巨大的诱惑,也可能是致命的漩涡。
必须尽快、安全地将这两样东西交到少爷手中!一滴冷汗,悄然滑过他的鬓角。
舍王府密室,章干的手指在粗糙的军事草图上划过歇马关、古道关、虎阳关三处。王钊已出发半日,消息石沉大海。
派去监视德拉曼王府的暗哨回报:老刀巴的铁匠铺有异常人员出入,随后有人带着“货物”从后门离开,去向不明。
章干的心沉入谷底。
老刀巴……德拉曼的屠刀!
“货物”是什么?是武器?还是……传递消息的人?
预感到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急速收紧,而自己派出的信使,是否能快过德拉曼的屠刀?
时间,从未如此刻般催命!
王府高阁之上,德拉曼凭栏而立,俯瞰着沉寂的王都。
老刀巴的“回禀”已通过隐秘渠道送达:谷涵关消息已放出,“包袱”已送出。
嘴角噙着冰冷的笑意。
戚福……你会动那批军资吗?动了,便是与我绑得更紧;不动,则显你心怀叵测。
至于那个女人……一个知道得太多又愚蠢的玩物,送给戚福,是礼物,也是毒药。
若戚福聪明,自会让她“闭嘴”;若他心慈手软……呵呵,那便又多了一个可以利用的破绽。
章干那个老狐狸,想必此刻如坐针毡了吧?
老刀巴此刻并未走远。
像是四处乱窜的灰鼠,融入王都最混乱的南市“凭栏集”。
这里鱼龙混杂,是消息的集散地,也是亡命徒的巢穴。
熟门熟路地钻进一家挂着破烂灯笼的赌坊后院,昏暗的油灯下,几个气息阴鸷的汉子早已等候。
“刀爷。”为首一人低声招呼。
老刀巴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画着简易符号的皮纸摊在油腻的桌面上,手指点向几个关键位置:“‘伏窒’开始。‘楔子’全部唤醒!盯死章干派出的所有信使!盯死王府所有异常出入!尤其是……那个被送走的‘包袱’!还有,”
眼中闪过毒蛇般的寒光,“谷涵关那边……放点‘风声’出去,就说有批‘无主’的好货……让那些饿狼,先替我们去探探路,搅搅局!”
渡水关内,戚福接到了卢绾冒险传回的密报。
独自站在关隘高处,任凭寒风吹拂。
谷涵关的军资?
德拉曼的“慷慨”背后,是深深的算计。
那批物资是诱饵,也是考题。
收,则入彀更深;不收,则显得心怀叵测。
至于那个被塞来的女人……戚福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是烫手山芋,也是可能的关键钥匙。
需要撬开她的嘴,但更要提防她本身就是毒药。
章干的异动、德拉曼的紧逼、远在边关的老将……西境的棋盘上,棋子正在疯狂落子,杀机已弥漫至每一寸空气。
荒凉的山道上,王钊伏在马背上,离弦之箭飞速,拼命抽打着坐骑。
怀揣着关乎西境存亡的符,肩负着章干最后的希望。
在身后数里外的林中,几道身影正以更快的速度追踪着他的马蹄印记。
他们是老刀巴唤醒的“楔子”,最擅长追踪与暗杀的猎犬。而在更前方通往歇马关的必经之路上,另一批身份不明、却同样带着杀意的人马,也悄然张开了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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