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香玉看向她的眼神十分的认真，这让宋柚安不得不三思即将回应她的答案。
两人四目相对，半晌，宋柚安才轻轻吐出两个字来：“猎奇。”
“什么？”辛香玉似是没听清，凝眉又问了一遍。
宋柚安面露浅笑着解释：“我说猎奇，因为京都不曾出现过，大家都没见过，所以才会觉得新奇。”
“就因为这个？”辛香玉面色迟疑，似是觉得这个答案并不合理。
而宋柚安却轻轻点了点头，转而反问辛香玉：“辛掌柜既然知道我在京都卖蛋糕，那你又可知我一个月一共也没卖过几次？”
就连朱翎这位和她走的最近的侯府嫡女，算上今日这次的下午茶，也一共只在她那里买过五次。
而至于其他府上，基本上也只买到过一回，因为平日里大家根本找不见她，嘴巴馋了也只能忍着。
辛香玉摇头：“这我倒不知。”
宋柚安继续道：“辛掌柜也是做吃食的，理应知道铺子里什么东西最好卖吧？”
辛香玉想了想，脱口道：“往往是新品最好卖。”
宋柚安闻言挑眉：“那就对了，我卖的东西，对于京都的顾客来说就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新品。”
“同理，辛掌柜也该知道，就算再好吃的东西，若是毫无节制的供应，那么总有一天它会从新品变成旧品，让人们对其彻底丧失新鲜感。”
“所以我卖的东西往往数量有限，有的人幸运能买到一回，但大部分时间她们是吃不到的，所以才会心存念想。”
辛香玉细想想宋柚安的话，竟是觉得有道理。
“宋姑娘，你很会做生意啊。”
宋柚安轻轻摇了摇头：“我做的不是生意，是供求。”
供求。
这两个字让辛香玉怔住了，她仔细品了品，什么是供求？
宋柚安没有让她费脑子，当即莞尔一笑解释道：“就是需求和供应，其实生意就是需求和供应，有人需要，来辛掌柜这里寻求供应并得到供应。”
“只不过在我这里，供求之间的关系是倒过来的。当有人十分需要时，却未必会在我这里得到供应。进而会促使我所卖的东西更加难得，而当一件商品供不应求变的难得时，价格自然水涨船高。”
“这就是我的供求和辛掌柜的生意在本质上的不同。”
“柚安居可以一个月闭门不见客，满月楼却不行，辛掌柜可懂我的意思？”
辛香玉沉默半晌后轻轻点了点头：“我明白，但姑娘卖的那叫「蛋糕」的东西，必然也是有过人之处的，因为不论如何，吃食最讲究的是口味，只有口味上乘，姑娘刚刚所说的一切才能成立。”
宋柚安赞同的点了点头，她自第二次开始，卖的就是京海市口碑最好的甜品，进口的动物奶油，最优质的配料和最新鲜的水果，才能配得上这般昂贵的价格。
“但说到底，最重要的还是我刚刚说的——猎奇。”
新鲜的东西永远都能激起人们的购买欲望。
辛香玉目光深沉的盯着宋柚安看了半晌，末了忍不住道：“宋姑娘，有机会的话，能卖我几块吗？”
当这句话从辛香玉口中说出来时，宋柚安刚刚所说的每一个字在此刻终成艺术。
猎奇，终成艺术！
“辛掌柜，其实我觉得满月楼的糕点非常好吃，至少在我个人的口味来看，你做的糕点不输我卖的蛋糕。”宋柚安突然一脸认真的开口道。
辛香玉一愣：“真的？”
宋柚安轻轻的点了点头。
她说的是真心话，蛋糕于她而言是吃惯了的，但在2024年，像满月楼这样能做出如此纯天然口味的糕点并不多。
若满月楼的糕点能开在2024年，一块的价格必然也可以卖的很昂贵。
因为对于她来说，对于未来现代社会的人来说，满月楼的糕点也是新奇稀有的。
猎奇二字的含金量还在上升。
它适用于大昭百姓，也适用于2024的现代人类。
所有人都有猎奇心。
辛香玉终于又笑了，出于宋柚安对于她手艺的肯定，她客气的道了句：“谢谢。”
“只是姑娘以后没想过开店吗？为了保持现在的状态，以后都不会开铺子？”
至此，宋柚安才感觉对方终于聊到了正题上。
不开铺子，以柚安居现在的经营模式对满月楼造成不了太大的影响。
可一旦开了铺子，那必然就会成为真正的竞争对手。
辛香玉今天真正想知道的，应该就是这件事了。
宋柚安摇了摇头：“其他东西我不敢保证，但是蛋糕铺子我没有想法。”
“辛掌柜不用担心，我的蛋糕从一开始面向的就是高门权贵，从没想过赚普通老百姓的银子。而满月楼不同，整个京都都是你满月楼的客户，我对你的影响微乎其微。”
“退一万步讲，就算我真的开了铺子，辛掌柜觉得十两银子一块的糕点，有多少普通百姓会舍得买？”
“姑娘心思玲珑，让你见笑了。”辛香玉面露羞愧笑意，微微低下头去。
窗外雨渐停，宋柚安将桌子上那放置温热的香茶端起来喝掉，而后缓缓站起身道：“谢谢辛掌柜的香茶和点心，希望满月楼生意兴隆。”
“宋姑娘！”辛香玉起身叫住欲走的宋柚安，犹豫了片刻后才缓缓道：“你我本为女子，今日一面虽短暂仓促，却也让我打心底里对你觉得敬佩，我也从你的话里学到了很多。”
“辛掌柜言重了，女子经商不易，我们多多交流总归是彼此都能受益的。”
辛香玉抿唇点了点头，欲言又止后终道：“奉劝姑娘一句，日后当小心行事，若有机会在京都寻得可靠的依仗，切记一定要好好把握。”
宋柚安闻言面色微沉，却也领会了辛香玉话中的言外之意。
“多谢辛掌柜提点，我深知树大招风，原本以为辛掌柜就是风，但既然你不是，那必然还有其他的风。”
辛香玉见宋柚安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的暗示，不由轻轻点了点头，并说出最后那一句最重要的话：“总之姑娘日后不论遇到什么样的处境，切记，性命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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