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梅担忧的眼神中，张戈被两个士兵还算客气的“扶”着，走进一间两层小楼。
楼房破旧，楼梯长满了青苔，藤曼已经爬到了楼顶。
显然，这是废弃了很久。
应该是末日后，才被重新启用的，一栋老式国企办公楼。
环境深幽，绿化不错，爬山虎都已经爬到楼顶了。
办公楼很有九十年代的既视感，一共三层，房间还算保存完整，灰尘也清理得很干净。
三人走到门口，被两名武警模样的人拦住。
两名士兵敬礼，说了几句就离开了。
张戈被武警一顿搜身，确认没有带武器，才被允许放进去。
在武警的手势指引下，张戈杵着拐杖边走边打量这里。
其实他已经不太需要拐杖，能勉强一瘸一拐的走路。
不过，他选择继续杵着拐杖。
这样可以增加同情分，不管有没有用，都要试一试。
进门第一眼就看到一张拼凑的长桌，蒙着军绿色的布。
桌上简单的水杯和纸笔，桌前有三个人已经坐好了，正等着张戈到来。
其中一人，张戈认识，不久前刚刚见过，一起来的旅部参谋江义。
他比张戈走的快一点，先来一步到来，已经在这里等了有十几分钟了。
中间一人身穿军装，面容透着冷色，这不是针对张戈，而是面相如此。
他的肩膀上两杠四星，军衔高得吓人，已然是大校！
最后一人是个女人，看服装不是军方的人，更像是警察。
至于警衔，张戈不认识。
张营长能人出军衔，还是这段时间跟孙嘉陵了解的，也是因为自己穿的军装就有，有利于快速记忆。
警衔与军衔有很大不同，这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肩膀上是以一枚银色橄榄枝和两枚银色四角星花组成。
跟胜天半子祁厅长很像，至于是不是一样，张戈不清楚。
张营长不知道对方的底细，也看不出级别，所以干脆无视女警察，选择平视冷面男。
这是座位和气场决定的。
中间的冷面男，才是这场问询的主角！
三个人对面，进门处有一张椅子，显然是为张戈准备的。
张戈也懒得敬礼，上前一p股坐下。
不说四肢少了三肢，没法敬礼。
单说这个架势，就知道三人来者不善，客套完全是多余的。
他小心伪装的伤者形象，屁用没有，这几个人眼里没有一丝波动。
看样子是敌非友，那就索性不装了。
在独立营说一不二，张戈也渐渐养成了一股上位者的气质。
就从气场而言，张营长反而隐隐是最强的。
三人对于张戈的反应，都是皱眉不语。
这一举动，连立场偏向张戈的江义都暗自摇头，只能出面打圆场：“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胡大校和方副厅。
我们三个受上级命令，主持这次问询会议，主要是想搞明白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
江义的话说到一半，冷面男胡刚觉得他太啰嗦了，直接咳嗽了一声，接过话题：“张营长的行事风格，是个爽快人。
我们就别搞那些虚的了，直接切入正题吧！
今天来是收到举报，调查独立营营长张戈，用重机枪向平民扫射，导致十六人死亡，七人伤残的事情。
另外武警也向军部控诉，内容想必大家都知道，就不啰嗦了。
以上行为，希望张营长解释一下。
我声明一下，这两起事情，任何一件都是惊天大案，性质极其恶劣！
目前已经引起老百姓的广泛关注，希望你不要抱有任何侥幸心理……”
张戈很有耐心的，听完了一通对方早就准备好的演讲稿。
这种等于定性的说辞，就已经说明了，对方看待这件事情的态度。
性质极其恶劣！
张戈看出来了：这哪里是调查？
也不是问询，明明是走过场！
独立营的直属上级旅部，都被舆论先入为主了。
作为舆论攻势最猛烈的安全区，对张营长的讨伐程度，自然不需要描述。
他们已经认定了张营长有罪！
张戈又不傻，自然知道说什么也没用。
但是，现在不得不说！
说，或许有一线生机。
不说，必死无疑！
现实可不是影视剧，没有那么精彩的破案悬疑，外加科幻和都市元素的刑侦破案。
往往破案就是经验加运气，最多加点高科技仪器辅助。
现在是丧尸横行，没有时间和空间给他们去调查。
所以，这里的摆设，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是一场审讯，而不是询问！
几乎是定罪的过场，而不是影视剧双方举证的扯皮。
这几个人不是真的想听，张营长有多冤枉！
现在不说，就没有机会再说了！
所以，张戈异常谨慎聆听，等对方念完一大堆陈述的“罪证”，播放了好些伤残者的哭诉视频。
然后，他才冷笑的问向冷面男：“假如我现在抢了军部的军火库，拿枪瞄准了军部最高指挥，随时准备开枪！
胡大校认为应该击毙我，还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应该被我击毙呢？
别说虚的或者不可能之类的！
你的回答也很严重，搞不好哪天丧尸攻进来了，这些哭得很可怜的人，会抢军火库，拿枪指着在座某位大首长也不一定！”
胡刚眉头一凝，认真的看着张戈：“什么意思？
有人抢了军火库？”
这个时候，身穿警服的方副厅，手指在桌上叩了两下，打断了话题：“注意回答问题！
我们问的是，你有没有下令，开枪扫射平民？
不要用这种假设性的问题，干扰问话！”
张戈连看都没看方副厅一眼，对方摆明了是来给张营长定罪的。
张戈只是盯着冷面男，不屑的反问道：“如果抢劫军火库，也算平民的话。
如果丧尸进攻甘泉湖营地的时候，想要射杀我这个战场最高指挥官，想夺走所有人退路的船只，独自逃走。
这样也能算平民的话……
你们都颠倒黑白了，直接把问题定性了。
那么，还问我做什么呢？
我是否下令，对你们来说重要吗？”
方副厅眼见张戈又把话题扯开，继续强调问题的重点：“我问的是，是不是你下的命令！”
张戈不答反问：“我问的是，你们认为，他们是不是平民！”
方副厅敲打着桌子，强调道：“现在是我们在审讯你，不是让你审讯我们！”
张戈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方副厅，然后讥讽道：“你的问题有问题，我只是让你问清楚你的问题。
如果，你问不清楚问题。
那么，不如换个人问问题，或者换个问题！”
一番绕口令的回答，让在场三人都愣了几秒。
张戈冷笑，张营长以前可是干销售的，就靠一张嘴恰饭了，这可是老本行啊！
张戈再次强调：“我没有犯罪，请把审讯这个词，换一下，最好叫问询！
你的问题是 有没有下令屠杀平民？
如果，你的问题是‘平民’的话！
那么，我的答案是......没有下令！”
方副厅连忙逼问：“你的意思是，你下令屠杀了所谓的，‘抢劫军火库的人’？”
张戈呵呵的嘀咕了一句：“呵呵，所谓的……，那我是不是也要加一个所谓的“下令屠杀”呢？
下一个问题吧！
这样一直所谓的，你所谓的，我也所谓的，很没有意思！”
张戈不可能承认下令，因为这个方副厅的语言中，陷阱太多了！
这就不是一场正常的问询，承认等于认罪！
三人提笔分别记录了张戈的口供，然后方副厅几乎没有给张戈任何思考的机会，立即发问：“是不是你下令开枪，杀死了两名武警？”
张戈盯着放副厅看了半天，直到三人都不耐烦了。
冷面男将声音拔高，再次询问，将问题重复了一遍。
张戈收回目光，又盯着冷面男看了半天，最后在几人耐心耗尽之前，开口了：“对不起，我刚刚在确认一件事。
因为有人买通两名黑警，许诺他们升官。
让黑警不顾两千老百姓的死活，在上万丧尸环伺的工业园区附近，在所有人争分夺秒的挖陷阱的时候，煽动内乱，破坏水淹丧尸的计划。
这个举动，不仅给丧尸袭击老百姓创造机会，还让独立营进攻粮食基地的计划，差点毁于一旦。
你们称呼黑警为武警，急着给那些我敬佩的，英勇营救老百姓，损失惨重都不退缩的武警同志抹黑。
这番令人乍舌的言论，我个人不是很认同！
我是很敬重武警同志的！
在成为民兵之前，在卫生室等待救援的时候，还在网上帮武警同志，喷过那些谩骂武警的人，短视频账号有评论记录的！
如果你的问题是，我有没有下令射杀两名武警？
那么我的答案依旧是，没有下令杀武警！
反而你们一直急着让我认罪，这个问询的态度，既不问原因，也不想搞清楚现场环境……
这种急迫的态度，让我很难不联想，你们是不是也收了好处？”
江义看着另外两人脸都黑了，赶紧喝斥：“不要随意揣测！
我们是三方联合调查，事先也都没有对外公布人员名单，不可能有人能同时收买三方人员。
作为独立营的直属上级，旅部不会坐视下属被冤枉的！
我们本身就是来问询实际情况的，不存在逼问的情况。
这件案子的影响太大，关注的人很多，发生这种事情，大家都想搞清楚真相。
现在问什么答什么，不要有情绪！
你放心，旅部和军部一定会把这件事情，追查到底的！”
对于江义和稀泥的话，张戈一个字都没相信。
旅部什么德行，张戈非常清楚，比奸商还奸商，抠抠搜搜的旅部，能顶得住wh市的舆论压力，敢出面力挺张营长吗？
要是那样，他不至于单独在这里被审问了！
张戈呵呵的笑了两声，接着江义的话说道：“如果真的想搞清楚事情，其实很简单！
暴徒抢劫军火库，你们找那几个暴徒来，我们可以当场对质，事情就一目了然了。
黑警的事情，你们去问问武警的组长黄柏。
黄组长亲自审问，告诉我的结果。
把他叫来对质，连是谁背后主使的，也许都能了解清楚。
何必装模作样，在我这里浪费时间呢？”
两件案子，最关键的人物——王梅和黄柏，一个都没来！
王梅目睹了暴乱过程，或许不知道全部事情经过，但是只要证实抢劫军火库的事实，就不存在屠杀老百姓的说法。
冲进军火库拿起武器的人，就不能称为老百姓，而是武装分子，是暴徒！
黄柏负责审问两名死去的武警，本身又是个硬汉的脾气，基本不会凭空捏造事实。
只要从他那里说出死去的武警，是受人蛊惑……
那么就不存在击杀友军，搞摩擦的情况。
然而，现在这里只有一个板凳，问话句句不离谁下的令。
似乎只要张戈承认下令，事情就结束了。
这说明负责调查这件事情的人，要么本身就知道事情的真相，要么不关心事情的真相，不需要询问王梅和黄柏！
现在搞成这样，无非是被丧尸阴影击溃心理防线的人们，已经在疯狂的边缘。
舆论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酝酿，很多人戾气已经积累到了，爆发的临界点。
现在真相不重要，因为说了也不会有人听！
人们只需要杀死他们认为的凶手，只是需要一个情绪的宣泄点！
这一点江义是明白的，所以明知道张戈被诬陷，从头到尾都在安抚张戈，却不曾帮忙说过一句好话！
旅部，在这场舆论战中，早就被踢到了边缘。
江义，在这场三方会审中，不过是来陪跑的，当气氛组罢了！
现在，连军部都控制不住舆论走向，何况旅部派来的一个参谋呢？
这场三方审问的闹剧，不过是给大家都留点体面罢了！
只可惜，张戈不想让他们体面。
他们体面了，张营长可能就没了。
所以张戈一直在捕捉对方在语言上的陷阱，在努力的拖延时间，避开问题的核心。
他不想成为舆论的牺牲品！
所以，张营长不认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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