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山下，酒店。
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间大半的阳光，室内只开了一盏昏黄的落地灯。
电视屏幕亮着，正无声地播放着新闻画面。
屏幕上滚动着“跨国黑幕”、“龙腾号”、“通缉要犯李二宝”等触目惊心的字。
记者会的现场画面不断回放，发言人的嘴一张一合，却没有任何声音传出。
李二宝陷在柔软的沙发里，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的则是另外一条国内新闻。
他的神情很平静，平静得甚至有些过分，仿佛屏幕上刷屏的字眼，和他无关。
只有偶尔划过页面时，指尖极其轻微的停顿，才泄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白心一直在坐在他身边，有些心神不宁地刷着手机。
姣好的面容上带着明显的困惑和一丝不安。
“柳正义……”她盯着手机屏幕，那男子与，“这个柳正义……是谁啊？怎么好像一下子，全世界都在说他？”
她微微蹙眉，上面是她眼花缭乱的朋友圈界面。
手机微信的朋友圈，几乎被同一条新闻刷屏了，各种耸人听闻的标题层出不穷：
【金融巨鳄柳正义疑似被掉包！】
【天塌了！金融系恐一夜崩塌！】
【见证历史！国内金融圈今夜无眠！】
发布这些动态的，清一色都是她通讯录里那些平日里光鲜亮丽、高谈阔论的“金融精英”们。
此刻，他们的文字里充满了震惊、猜测，甚至是一种诡异的兴奋。
李二宝的目光从平板上抬起，淡淡地扫过白心的手机屏幕，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只是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视线又重新落回自己的平板上，手指滑动，似乎在浏览更详细的内幕消息。
白心叹了口气，放下手机。
她对什么金融、什么柳正义根本不关心，那离她的明星生活太遥远了。
她更在意的是眼前实际的处境。
她踱步到窗边，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拨开一丝窗帘缝隙，向外窥探。
酒店楼下，依旧可以看到那些明显是便衣和警戒的人员身影，数量似乎并没有减少。
“咦？”白心轻轻发出一个疑惑的音节。
“怎么了？”李二宝头也没抬地问。
“感觉……下面那些人，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白心蹙眉说道，“人还是那么多，但是……感觉没之前那么紧张了。”
她仔细看着：“你看那边那个，之前一直板着脸来回走的，现在居然靠在车边抽烟了。”
“还有那边几个，之前还跟酒店的经理吵架，这会儿，在刷手机呢。”
这种变化很微妙，并非警戒松懈，而是一种氛围上的转变。
从一种如临大敌、剑拔弩张的紧绷，变成了一种……更像是例行公事、等待命令的待命状态。
那种无形的压迫感，已经荡然无存
李二宝走到窗前，拉开窗帘一角，往楼下看去。
外围的人数没有减少，阵型也还在，但细节变了。
原本一根根挺直得像铁杆的警戒线，此刻已经松散了一些，站位之间的间隔拉开了，不再那么密不透风。
有几个人不再端着枪保持高举姿势，而是把枪背到肩后，或干脆扣在腰间，动作明显放松。
巡逻的频率也少了，刚才还不断来回走动的，现在大多站在原地，只偶尔换个方向张望。
带队的军官模样的人依旧在场，却没再时刻下令，而是背着手站在车边，神情冷峻，却更像在等待指示，而不是随时要发动。
整体看上去，力量并未撤去，但那种随时可能扑上来的紧张劲头，确实淡了几分。
他不动声色，是因为他比白心更清楚，这看似松懈的背后，可能意味着更复杂的博弈和更凶险的转机。
现在远没到可以放松的时候。
“这是什么情况，你看，还有个酒店的人出去了呢，那些人都没拦。”
白心更是惊讶地开口。
就在这时。
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套房内的寂静。
声音来自李二宝放在茶几上的那部加密手机。
李二宝转过头看了一眼，便放下窗帘走过去，拿起手机。
发现是林媛打来的。
李二宝接通电话：“怎么了？”
“柳正义的消息，是你放出来的？”
电话那边，林媛开门见山。
李二宝点头：“嗯，是我，怎么了？”
话筒那头安静了下来，只有极轻的呼吸声。
过了片刻，林媛低声道：“你胆子太大了。你知道这一步，等于点燃了所有人脚下的火药堆。”
她也第一时间看到了关于柳正义的热搜。
关于李二宝在矿区拿到关于柳正义的档案，她很早就知道。
所以在看到新闻的第一时间，她就给李二宝打来电话了。
“命都快要没了，还要在乎影响么？”
李二宝的语气，出了奇的平静。
甚至连解释的欲望，都没有。
电话另一端沉默了两秒，林媛随即开口：“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没有？你知道的，这个篓子一旦捅破了，不管能不能解眼下的危局，日后，都很难收场。”
有种东西叫做核弹。
既可以把对手碾成灰烬，自己，也无法逃脱出去。
李二宝靠在椅子上，语气低沉：“我只是没想到，王远东他们这次做的局，会这么彻底，和不留退路。”
“与其说，我要怎么考虑接下来的打算，倒不如说，现在的王远东，应该比我更焦虑这个问题。”
林媛蹙眉：“什么意思？”
李二宝沉默片刻：“王远东把局下得太死了。他为了今天的发布会，把所有证人、证据、舆论全捆在一处，想让我一点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他顿了顿，目光落向窗外：“可一旦柳正义的消息炸开，不管是真是假，大家的注意力都会被扯走。”
“不管是记者，舆论，还是王远东背后的那些人。”
“至于收场……”
李二宝眼睛里闪过一抹复杂：“能在这样的风暴中活下来，就是最好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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