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曼婷抱着江暖暖进来时，一身藕荷色绣玉兰花的衣裙，衬得她身姿纤弱，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哀戚，仿佛还未从老夫人过世的悲痛中走出。
她怀里的江暖暖穿着簇新的红袄子，被裹得像个小粽子，闭着眼睛睡得安稳。
“姐姐。”
柳曼婷盈盈行礼，声音柔得像水，“原本妹妹早该来的，只是老夫人刚走，将军又在床上卧着，妹妹离开一会儿都不成。这不，趁着将军刚刚睡下，特地带暖暖来，给姐姐赔个不是。”
她说着，目光落在林婉如怀里的江晚晚身上，眼底飞快掠过一丝阴翳，随即又换上关切的神情：“瞧四姑娘这模样，真是玉雪可爱，跟暖暖一样可爱。可不知外头为何会传了那些个闲话……什么福星煞星的，姐姐可别往心里去。”
这番话乍听之下好似在安慰，实则句句都是为了把江晚晚身上“煞星”的标签贴得死死的。
林婉如淡淡瞥了她一眼，没接话，只低头逗弄怀里的女儿。
江晚晚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打量柳曼婷母女俩，小眉头皱成个疙瘩，心声在林婉如脑海里炸开：
“哼，两个讨厌的家伙，送上门挨骂来了。说我是煞星，明明她们自己才煞，煞中煞，无敌煞！你们就嘚瑟吧，一会儿就嘚瑟不出来了……”
听着怀中小人儿哼哼唧唧骂人的心声，林婉如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指尖轻点女儿的小手：
“晚晚，跟将军府的柳姨娘打个招呼，人家不懂礼数，咱们可不能也失了礼数。”
江晚晚像是听懂了，突然对着柳曼婷“啊啾”打了个喷嚏，小口水星子溅了柳曼婷手背上几滴。
柳曼婷脸色微僵，下意识想缩手，又碍于情面强忍着，掏出手帕擦了擦，笑道：“这孩子，倒是活泼。”
话音刚落，她怀里的江暖暖突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哭声洪亮，惊得院外树上的小鸟都扑棱棱飞了起来。
柳曼婷手忙脚乱地哄着：“暖暖乖，不哭不哭……”
可那孩子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哭得脸都涨红了，怎么也哄不好。
“哎呀，这是怎么了？”
柳曼婷急得额头冒汗，先前那副端庄模样荡然无存。
江晚晚却在这时咯咯笑起来，小手拍着巴掌，心声雀跃：“小姑奶奶我天克煞星！无敌煞也不行！”
林婉如抱着女儿站起身，语气平淡：
“许是暖暖认生吧。柳姨娘要是哄不好，不如先带她回府？免得扰了父亲清静。”
老尚书沉着脸哼了一声：“既是如此，就请回吧。我林家小女体弱，经不起吵闹。”
柳曼婷抱着哭个不停的江暖暖，进退两难。
正尴尬着，她带来的丫鬟突然“哎哟”一声，手里提着的食盒摔在地上，里面的糕点滚了一地，还混着几只窜出来的蟑螂。
“晦气！”
老尚书气得胡子发抖，“来人！把这些东西给我扔出去！”
柳曼婷又惊又窘，怀里的江暖暖哭得更凶，她自己的裙摆还被一只蟑螂爬过，吓得她差点把孩子扔出去。
好不容易被丫鬟扶着站稳，哪里还敢多待，匆匆行了个礼就狼狈地逃了。
她们刚走出尚书府大门，原本晴朗的天突然掉下雨点，紧接着雷声滚滚，豆大的雨点砸下来，把柳曼婷一行人淋成了落汤鸡。
江暖暖的哭声在雨里听得格外清楚，传到院里时，江晚晚正抱着林婉如的脖子，吧唧亲了她一口。
“娘，香香！”小家伙心声依旧奶声奶气。
林婉如抱着女儿回屋，看着窗外的瓢泼大雨，眼底寒光流转。
老尚书抚着胡须，若有所思：“方才那情景……倒像是老天爷都看不惯她。”
林煜走进来，手里拿着刚收到的消息：“哥查到了，老王头昨晚就跑了，不过他家里搜出了这个。”
他递过一个小小的香囊，“跟柳曼婷常戴的那个款式一样，里面的香料也相同。”
林婉如捏起香囊闻了闻，江晚晚的心声立刻响起：“就是这个味道！臭臭！跟刚才那个坏女人一样的臭臭！”
“果然是她。”
林婉如将香囊扔在桌上，“柳曼婷想借流言除掉晚晚，又想捧江暖暖当福星，算盘打得真响。可惜啊，她这假福星，怕是镇不住真煞气。”
窗外的雨还在下，林婉如低头看着怀里啃手指的女儿，轻声道：
“晚晚，咱们就让他们看看，谁才是真正的‘煞星’。”
江晚晚似懂非懂，对着娘亲甜甜一笑。
不管娘亲要做什么，有她帮助，娘亲一定会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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