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声的哭求，淑妃娘娘哭的梨花带雨，从外面跌跌撞撞的哭喊着。
“皇上！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啊皇上！皇上，皇上！瑞儿被人家打了！……”
尖锐而悲切的呼喊声，如同一把利刃划破了御书房外静谧的空气，直直地传了进来。
沈端方的头依旧低低地俯着，尚未抬起，然而嘴角却悄然扯出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那笑意中似有深意，又仿若隐藏着某种盘算。
“带进来吧！”皇上微微皱了皱眉头，带着一丝无奈与厌烦。
皇上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小喜子公公将淑妃娘娘引入殿内。
小喜子公公赶忙应了一声，疾步走向门口。
淑妃娘娘莲步轻移，匆匆迈进御书房，一入内，便身姿婀娜地娇柔妩媚地跪倒在地，双手掩面，泣不成声：“皇上！求您怜惜臣妾！为臣妾做主啊！”
那哭声婉转，恰似夜莺啼鸣，惹人怜惜，可眼神中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凌厉和狠辣。
皇上故作不知，心中却已明了几分，不耐烦地捏了捏眉间，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与不耐：“何事啊？你一介妃嫔频繁出入朕的御书房，整日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皇上，瑞儿当街被人打了！太医说胳膊都打折了……脸上也受伤了，嘴角都流血了……可怜的瑞儿呀……就在这天子脚下，他身为皇子还能被打，这打人者也太嚣张了吧？！还有没有把王法放在眼里？还有没有把皇上您放在眼里？……皇上他其心可诛啊！求皇上明察还瑞儿一个公道！”
淑妃娘娘一边哭诉，一边假装不经意地往旁边瞥了一眼沈端方。
她杏眼中恨意一闪而过。
继而又梨花带雨地说道：“皇上就是他！
就是这镇国将军的儿子，恃强凌弱，仗着他有几个军功，便不把咱们瑞儿放在眼里了！
瑞儿可是身份娇贵的皇子啊，岂容他们这群贱民放肆欺凌！
皇上，您一定要为臣妾做主！
为瑞儿讨回公道！
皇上定要把他抓进宫里来！
也派人狠狠的打他！直到他认错为止！
让他知道藐视咱们皇权的后果！看他还敢不敢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淑妃娘娘娇娇弱弱的姿态，说出的话语却如淬了毒的利箭，狠厉毒辣。
“皇上，淑妃娘娘，老臣自知，教子无方！
皇上，您要打要罚，老臣......绝无二话！
只求皇上看在老臣一辈子为咱们金龙国勤勤恳恳的份上，留那逆子一命吧！”
沈端方言辞恳切，以退为进，始终绝口不提边关之事，一心只求皇上能够对沈子衿从轻发落。
他心中清楚，此刻局势微妙，一步不慎，便可能满盘皆输，唯有放低姿态，或许尚有转机。
“他们俩是如何凑到一起的？”
皇上只觉头疼欲裂，一边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边是多年来忠心耿耿的老臣。
心中暗自叹息：唉！他就说吧，这皇上真不是好干的活！也不知那老九什么时候能……！
“这当牛做马的日子，什么时候能到头啊？
人人都说当皇帝好，万般皆是草。都以为当皇帝可以随心所欲，实则呢？他连自己喜欢哪个女人都得被前朝左右，他连自己喜欢哪个儿子都不能明目张胆的表达出来…
天天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
平日里开早朝也就罢了，现在都封笔了，好不容易不上朝有点自己的时间，可以喝喝小茶听听小曲儿，结果还得解决这些家长里短……
这都是啥事啊？刚刚听沈爱卿的意思，他儿子也受了30军棍，老五也受了点伤，就不能当两个孩子打架，意思意思就算了嘛！非得弄到朕的面前来，论个是非长短…”皇上心中暗自腹诽着。
可眼下的当务之急，自是先解决老五被打的事情。
皇上的思绪飘回到过往与沈子衿的相见，按说那沈子衿，他也见过数面，看起来沉稳内敛，不像是那种肆意妄为、到处惹事儿的莽撞之人呐！
反观自家老五，生性风流，整日里招猫逗狗，无所事事，倒更像是能惹出是非之人！
所以，为了不寒老臣的心，即使是牵扯到了老五，他也要秉公执法，务必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如此，才好做出公正的判断。
“禀皇上，那逆子今日说是去马场跑马，可谁能想到，没多会儿就有下人惊慌失措地回来禀报，声称那逆子当街和瑞王起了冲突！
更甚者，还把瑞王殿下的胳膊给伤了……”
沈端方言辞间满是急切，脸上的表情也是一副焦急万分却又深感无可奈何的模样。
他额头的皱纹因紧锁的眉头而愈发深刻，仿佛刻满了对儿子闯祸的忧虑与痛心。
“什么起了冲突！
明明就是你家那个小畜牲无故挑衅！
我儿被落了面子不说，还在当街挨打！
这就是藐视皇权！
无视我儿身份！
仗着自己有几个军功，就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吗？
朗朗乾坤，你儿眼中还有没有王法？”
淑妃娘娘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厉声怒喝。
那声音因愤怒而变得尖锐，在御书房内回荡，震得人耳鼓生疼。
“住口！”
皇上脸色一沉，猛地一拍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桌上的笔砚都跟着微微震颤。
“慎言！”
皇上的声音威严而冰冷，眼神中透着一丝不悦与警告。
不管是什么原因引发的争执，淑妃这般口无遮拦，堂而皇之地当着人家老父亲的面痛骂人家儿子是小畜牲，实在是有失体统。
这岂不是在变相辱骂沈端方？
若真如此，那这老父亲又该置于何地？
难道要称其为老畜牲？
这般想法实在是荒谬至极，不妥不妥！
“沈爱卿你接着说，为了什么原因打起来的？”
皇上眉头紧皱，满脸的疲惫与无奈，继续叹了口气，那悠长的叹息声仿佛是对这棘手之事的无声抱怨。
“好像……好像是……”
沈端方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那是难以启齿的羞耻感作祟。
“沈爱卿但说无妨！这般扭捏作态不像你的风格！”皇上双眼如炬的看向下面跪着的沈端方。
沈端方支支吾吾地说道：“好像是为了一个……花娘……”
说出这话时，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身为朝中重臣，儿子却因一个烟花女子与人争斗，实在是家门不幸。
“什么？”
皇上听闻此言，不禁大惊失色，脸上满是诧异与惊愕，“为了一个花娘？”
在皇上的认知里，皇子与大臣之子竟为了一个风尘女子当街斗殴，这实在是有辱皇家与大臣的颜面。
“为何？”皇上收敛着自己的怒气，让自己看起来稍微平和一点。
“犬子说，本来出门是约了李家公子一块去马场跑马的，但是半路看到一群人乌泱泱的围在那里。
犬子生性顽劣不堪，看到有热闹，便要凑上去。
挤到人群里才发现……才发现是一位英俊不凡，贵气逼人的公子，跟一位姑娘拉拉扯扯纠缠不清。
围观的人都说这位姑娘是个清倌儿，卖艺不卖身的，但是公子非要带她出局，欲成其好事…
恰好那姑娘又哭哭啼啼扑倒在犬子的脚前，本来犬子不欲惹事，想劝两句就散伙的。
结果那贵公子不让，还质问犬子是不是跟这位姑娘有首尾？
犬子气不过，便跟那贵公子有了争执，后来争执不下，贵公子便先动了手…
因犬子自小跟老臣随侍军中，故而一把子蛮力，所以不慎之下才伤了瑞王殿下…”
沈端方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一开始犬子也不知道瑞王殿下的身份，只当自己是为人出头，打抱不平！
后来才从围观者的口中得知殿下的身份，便赶忙派人去请了太医…
老臣听说后，直接痛打那不孝子30军棍，让他长长记性！求皇上看在老臣忠心耿耿，一心为国的份上，饶犬子一命！
老臣愿交出兵权，从此卸甲归田！不让犬子再惹是生非！求皇上开恩！”
沈端方直接一头磕在地上，久久不曾抬起头来。
皇上听完事情起末之后，愈发龙颜大怒。
此事若传扬出去，必定会成为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笑柄，更可能引发朝廷内外的舆论风波。
“孽障！”
皇上怒发冲冠，猛地一拍桌子，那声响如雷鸣般在御书房内炸响。
跪在地上的淑妃娘娘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吼与拍桌声吓得浑身一颤，脸色煞白，心脏砰砰直跳，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儿。
“平日里招猫逗狗也就罢了，如今有了王妃还如此风流成性！
荒唐至极！
朕听说，瑞王府的后院里，光美人侍妾就不下20位，这孽障还天天往里面接人！
这是嫌他的俸禄太多，瑞王府的米吃不完吗？”
皇上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很明显，这满腔的怒火是冲着瑞王殿下而去。
在皇上看来，皇子贵为天潢贵胄，自当以身作则，修身养性，为臣民表率。
可这瑞王倒好，成婚后不仅不知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为了一个花娘与大臣之子当街斗殴，简直是将皇家颜面丢尽。
“皇上！瑞儿他……他……”他后院的美人虽多，可却没有一位能为他诞下子嗣。为瑞儿开枝散叶…
瑞儿多往后院接人，不也是为了皇嗣着想吗？
这些话淑妃娘娘也就只敢在心里说说了，她是万不能宣之于口的！
毕竟自个儿子后院的女人加起来比他老子整个后宫的女人都多，这话要是传出去，那些老学究、御史大人，不得天天上奏吗？
淑妃娘娘心急如焚，还想再为儿子求求情，试图用自己的柔情与泪水打动皇上。
可皇上此刻正在气头上，哪容得她多言，直接无情地打断了她的话：“你回宫去吧！不用再为那逆子求情了！此事如何，朕心中早有决断！多说无益！”
“可是……”淑妃娘娘仍不死心，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滚！慈母多败儿！说的就是你！
朕好好的一个儿子，都被你养废了！
堂堂一个亲王，每日里只知道招猫逗狗，沾花惹草！
何时才能学会为朕分忧？”
皇上盛怒之下，言辞愈发犀利，丝毫没有留情面，直接连淑妃娘娘也一块怪罪了。
在皇上心中，淑妃平日对瑞王的宠溺与纵容，怕是这逆子如今荒唐行径的根源之一，若她能早些严加管教，何至于此。
“臣妾……告退！”
淑妃娘娘见皇上心意已决，再待下去也讨不了好，只得满心不甘地回宫了。
她边走边在心中暗自思忖：无论皇上再如何生气，他总归还是瑞儿的亲爹，肯定会好好管教瑞儿，并为他出这口恶气的！
她只管等着看热闹就行了！在她的认知里，皇家威严不容侵犯，沈子衿打伤瑞王，绝不可能轻易被放过。
然而，这次她注定要失望了。
沈端方一说是为了一个花娘，皇上心中便有了数。
他深知这京城之中的花花世界，对年轻子弟的诱惑极大，瑞王与沈子衿的冲突，怕也是这花花公子习性所致。
于是，皇上没有再说责罚沈子衿的话，只淡淡地说道：“既然太医已经看过，并无大碍，那便这样吧！
就当给那个逆子长个教训了……”
在皇上看来，此事不宜再大肆追究，若因一个花娘而严惩大臣之子，传出去怕也有损朝廷声誉，倒不如就此息事宁人。
可沈端方一听这话，心里却“咯噔”一下，这可不行啊，离自己预想的结果相差甚远，儿子这趟边关还去不去了？
奇了怪了，这瑞王殿下打也打了，淑妃娘娘哭也哭了，怎的皇上就是不松口，把这犬子送出去呢？
若是去不了边关，那之前的所有计划和部署不就都成了一纸空谈了？
再加上大皇子若是真和福康公主勾结起来，里应外合之下，金龙国危矣！
他心急如焚，思索再三，终于一咬牙，跪地往前爬行了几步，额头触地，“皇上！求您体谅老臣的一片爱子之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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