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理解很不错，不瞒你说，我的看法几乎和你一致；但是我真的不想再听你说纪无华了，许静波，讨厌一个人是没办法的事情，你把他说得再好我还是讨厌，我以后不会在你跟前叫他疯狗了，也请你不要提起他。”
许静波心中一阵窃喜，她说：“好，我不会再提他了。”
杭绝文笑了笑，她举起酒杯说：“来，干杯。”
许静波举起酒杯，刚要碰杯的时候，她忽然停住，喝干自己杯中的酒，说：“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如你所说，讨厌一个人是没办法的事，从第一次见面时开始，你留给我的印象就非常恶劣——骄傲得像什么一样，尾巴都能撅到天上去。”
杭绝文将酒杯重重放在桌上，玻璃酒杯碰撞大理石桌面，声音清脆却又浑厚，杯里的酒水也瞬间摇洒了出来。杭绝文攥着酒杯说：“不要一次又一次挑战我的底线，我已经尽量拉低自己的姿态了，我在努力和你平等对话，如果你还不知轻重，我敢保证我会成为你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如果真想挑战你的底线的话，我怎么会跟你聊到现在。你这个人真的很蠢，想问题都是直来直去的。同样身为女孩子，我可以很遗憾地告诉你——你这样是找不到称心如意的男朋友的，长得再漂亮也没用，你跟纪无华一样，你们太过罔顾这个现实世界的法则。”说完话，许静波摊开双手而后耸了耸肩膀，接着避开杭绝文的目光给自己倒酒。
杭绝文沉默许久后忽然叹了一口气：“你总是这样吗？”
许静波眉毛一挑，她问：“怎样？”
“说着违心的话，做着违心的动作。人和人交往，真诚一点不好吗？”
“你有你的交往方式，我也有我的交往方式。我就是喜欢无理取闹，尤其喜欢对纪无华无理取闹。再说了，我怎么说违心的话了？”
杭绝文半眯起眼，她微微一笑说：“其实你心里并不讨厌我，只嘴巴上说讨厌我。典型的小女人嘴脸。”
许静波撮了撮鼻子，她笑出声来，说：“那也总比大男人嘴脸好。”
杭绝文哈哈大笑，酒吧里的灯光流转不停，灯光掠过她的脸庞，端起酒杯，她笑着将酒一饮而尽。因为发出了豪爽笑声，所以吧里几乎所有人都盯着杭绝文看。杭绝文喝完了酒水、放下了酒杯，她依然仰着头。
许静波扫视周围，她小声说：“你怎么笑得这么凄凉？我刺痛你的内心了？”
杭绝文的喉头动了动，她用手捂住眼睛，捂了一阵后，她低下头移开手，她眼里含着晶晶点点的泪光说：“许静波，你很像许静澜，很多音容、神态、动作几乎一模一样。跟你聊了这么久，我反复在心里说‘你不是许静澜’，你是她的妹妹，你只是她的妹妹而已。”
许静波愣住了，她移开目光不再看杭绝文。过了一会儿，许静波张了张嘴，她只发出一点声音但不说话，反复几次后，她终于说出了话：“呀，你竟然认识我姐姐。”
杭绝文盯着许静波看，眼泪从她眼里流出，她吸了吸鼻子然后擦了擦眼睛，她问：“还有呢？”
许静波抠了抠脑袋，她说：“如果方便的话，你能告诉我她在哪儿吗？”说到这里许静波忽然停下了，她摇了摇头。“不对不对，应该说，如果方便的话，你能告诉我她现在是死是活吗？”
杭绝文笑了一下。
许静波身体一颤，她说：“你笑什么？好诡异啊。”
杭绝文的笑一闪而过。轻闭上眼，调整片刻，杭绝文抹去眼泪然后睁开眼睛，她用正常的语气说：“你很想知道她的死活吗？”
许静波笑了笑，她的嘴唇微微颤抖：“当然啦，她是我的姐姐么，而且是我的好姐姐。”
杭绝文歪了歪头说：“这种时候，你不是应该满不在乎地挥挥手，然后大大咧咧地说一句‘随便啦，我就是问一问而已，她是死是活跟我没有太大关系’么？”
“怎么会呢，你会这样对待自己的亲人吗？再怎么恶意揣测也得有个度吧。”许静波耷拉着眼皮说话。
“那你还故作镇静？装什么装，装出一副很淡定的样子。”
许静波抬起头，微微张开嘴，看着杭绝文，许久后她说：“我没有装啊，有什么好装的。”
“任何人接触到失踪亲人的消息，不都应该激动地跳起来，你呢，一句‘她是死是活’就完了？”
“喂喂，这里是公众场合啊，难道我真的要跳起来，抓住你的领口，像个泼妇一样大喊‘快告诉我她现在怎么样了’吗。我就问个问题而已，你挑什么刺啊，你也太刻薄了吧。”
杭绝文咬牙说：“这可是你说的。”
看到杭绝文忽然起身，许静波身子后仰，她问：“你要干什么？我可告诉你，这里是公共场所，你不要乱来啊。”
杭绝文忽然抬腿，她一脚踩在桌子上。许静波眼睛圆睁，她心中闪过一句“这个女人的腿真长”。接着，许静波就看到杭绝文的一只大手朝自己抓了过来，她躲闪了一下，但没有躲开，那只手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领口。许静波低头一看，杭绝文的手非常白，手指十分修长。
“你真的要在这里闹事？你疯了吧？”许静波抬头看杭绝文，她有一种大山压顶的感觉。
这个时候酒吧的经理已经过来了，是个秃头的中年男人，他刚刚要说话，杭绝文就转过头说：“滚开，我马上就走。”声音尖厉。杭绝文话音落下之后，再也没有人胆敢上来劝阻，几个意欲起身的人都自觉坐下了。
许静波牙齿打颤，她说：“你是这里的超级会员吧？说话这么管用？”
杭绝文不理会许静波的话，手上一用力，她将许静波拉到自己跟前，再将对方的耳朵凑到自己嘴边，她说：“我告诉你，许静澜死了，几年前就死了，而且死相很难看，她被人破开了胸膛肚子。”
许静波愣了几秒，然后她伸出双手抓住了杭绝文的手，用力扭了几下杭绝文的手，她说：“你放开我呀，我脖子很难受，你个骗子。”见自己的反抗丝毫没有作用，许静波开始使劲清嗓子。
“你说我是骗子？你想看照片么？照片就在我的背包里，我一直随身带着，来来来，你仔细看看。”说完话，杭绝文另一只手提起了自己的背包，她用嘴巴解开背包准备取出照片。
许静波尖叫说：“停！停！我不看我不看！我早就知道了，我早就知道她死了！”
杭绝文停止嘴上手上的动作，她说：“好凄厉啊，你这样叫跟闹鬼一样。”说完话，杭绝文环顾四周，所有人都在盯着她和许静波看。杭绝文知道，再这样下去，事情肯定要闹大，于是她松开了许静波。许静波像个小皮球一样弹回了椅子。许静波的眼珠转来转去，她双腿抖动得厉害。
杭绝文收拾好背包，她一把抓住许静波的手说：“跟我走。”
许静波又尖叫一声，她用力甩开她的手，后退一步之后说：“我不走！别碰我！”
杭绝文死死盯着许静波，对方浑身都在颤抖，双目通红而且无神。“那好，给你俩个选择——第一，我拉着你的手离开；第二，我卡着你的脖子离开。你选一个。”杭绝文说。
许静波的声音带着哭腔：“去哪里啊，你要带我去哪里啊。我跟你说过我知道她死了，你不要给我看照片，我不想看啊。”
“我不给你看照片总行了吧，咱们现在必须离开，得找个没人的地方。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我要细细跟你说。”杭绝文上前半步，她抓住了许静波的手腕。许静波这下没有甩开杭绝文的手。
这时候有个年轻人走了过来，长相清秀，头发却是蓬起的黄紫色，他说：“两位美女，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许静波忽然“嘿嘿”笑出了声。杭绝文凝神盯着许静波看。
“我问你啊帅哥，我姐姐是死是活？”
年轻人一脸茫然，他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杭绝文提起背包，她拉起许静波就走。走出酒吧，杭绝文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将许静波推上车后，她也坐了进去。从酒吧到住处，杭绝文几乎从未松手。
杭绝文关上自家房门，许静波往屋里走了几步，她举目四望：“这么大的房子，你一个人住吗？”
杭绝文“嗯”了一声，她说：“你现在清醒一点了？”
“我一直都很清醒好吧。”
杭绝文指了指沙发，她说：“脱了鞋，坐在沙发上，不要乱跑乱动，我去拿点吃的东西。”
许静波“哦”了一声，拖拖拉拉走到门口，她脱去鞋子换好拖鞋，慢慢走到沙发旁，她整个人栽倒在上面。杭绝文盯着许静波看，几秒钟后她转身离开了，过了一会儿，她端来了一盘东西。
许静波慢腾腾坐起来，她看了看盘子里的东西。有苹果、香蕉，有好几盒酸奶、好几瓶酸奶，有几片烤馍和几个金黄色的小馒头。
许静波拿起一盒酸奶，看了看，她说：“草莓味儿的。”放下酸奶后，她又拿起一盒，看了看，她继续说：“蓝莓味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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