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德坐在那张崭新的办公桌前，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犹豫与思索。自从他当了革委会主任后，杨厂长办公室里的老旧桌椅都被他给丢了，全部换成了新的黄花梨桌椅，对于享受这方面，老杨是拍马也赶不上他的，当然在这方面他是非常有信心的。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伸出手，拿起了桌上那台黑色的电话，手指在拨号盘上机械地转动着，拨通了工业部自己老丈人办公室的号码。听筒里传来嘟嘟的等待音，每一声都像是在敲击着他紧绷的神经。
“爸，我们厂保卫处抓了一个人，经过审问……”李怀德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几分谨慎，将工厂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随着讲述，他的表情愈发凝重，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爸，情况就是这样的，您看？”他停顿了一下，咽了咽口水，紧张地等待着电话那头的回应。
李怀德把四九城第三炼钢厂的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他的老丈人王副部长沉稳的声音传了过来：“怀德啊，我看啊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们厂保卫处办吧！”
听到这句话，李怀德的心里“咯噔”一下，他其实并不想让李胜利立功，几乎是下意识地，他连忙开口说起困难来：“爸，这也不在我们厂的范围内啊。”说话间，他的手指不自觉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眼神中满是担忧与抗拒。
“怀德，是这样的，现在部长被下放了，第一副部长主持部里的日常工作，我排位在第二，想要把他打倒，就得有缘由可用，现在这个第三炼钢厂就是他主持下建设的工厂，厂负责人是他的人。”王副部长的声音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意味，把其中的利害关系缓缓道来。
听到老丈人说到这里，李怀德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他一下子明白了老丈人想要做什么。他的心跳陡然加快，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既有对卷入这场权力争斗的忐忑，又有一丝隐隐的兴奋。
“爸，那我们跨区域执法，这个事情？”李怀德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努力抑制着内心的波澜，可声音还是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他的右手不自觉地攥紧了电话听筒，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此刻，他的脑海中就像有两个小人在激烈争吵，一个在提醒他事情棘手，稍有差池便会满盘皆输；另一个却在叫嚷着这是讨好老丈人的绝佳时机，错过将再难有出头之日。
“我会跟地方上的公安部门打招呼的，再一个就是，我们工业部的事情，轮不到地方上的公安来管。”王副部长背靠着真皮座椅，一只手悠闲地把玩着桌上的钢笔，语气坚定而自信，仿佛他已经站在了权力的巅峰，一切人和事都不过是他棋盘上的棋子，尽在掌控之中。
“好的，爸，那我把这个事情交代下去。”李怀德咬了咬牙，腮帮子微微鼓起，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那是一种破釜沉舟般的狠劲，似乎在向自己证明，这个决定无论对错，他都要走下去。
等李怀德挂了电话，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略显急促的呼吸，手指迅速地在拨号盘上转动，直接给李胜利拨了过去。
“胜利啊，这个案子经过我的据理力争，部里决定交给咱们厂保卫处来办，毕竟第三炼钢厂的保卫部门已经烂了，他们监守自盗，所以只能用外部的人来办这个事情。”李怀德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一口，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云淡风轻，却又不经意间透露出一丝邀功的意味。
李胜利“啪”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胸脯挺得笔直，大声保证道：“是，李主任，保证完成任务，不丢咱们红星轧钢厂的脸。”他虽然说的响亮，但是知道李怀德这家伙，估计正憋着什么坏呢。
李怀德点了点头，听筒里传来轻轻的“嗯”声，道：“那就好。”说完后，他像是陷入了沉思，一时没再说话。
李胜利等了一会儿，听筒里只有轻微的电流声，他不禁有些疑惑，轻声提醒道：“李主任？”李怀德“哦”了一下，像是刚回过神来，说道：“胜利啊，那个李二小审问清楚了没有？”
“李主任，情况很严重，这些人估计都要抓起来的。”李胜利说完后，电话那头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
李怀德靠在椅背上，眉头紧锁，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虽然自己老丈人把这件事情拍板了，可他心里清楚，这件事情风险也不小，去人家别的厂执行任务，到时候出现人命的话，事情就闹大了，自己也难辞其咎。
李胜利足足等了有一分钟的时间，他握着电话的手都有些发酸了，要不是他听到了李怀德略显沉重的呼吸声音，还以为已经挂了电话呢。
“抓人吧，时间最好抓紧！”李怀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果断，可仔细听，又能听出其中的一丝无奈。
“是，李主任，保证完成任务。”挂断了电话，李胜利坐在椅子上没有立即行动，他眉头紧皱，眼神中透露出忧虑。
他其实也想到了这件事情的后果，要是这个案子成功了还好，你好我好大家好，要是出事了，估计到时候第一个出来背锅的就是自己了，他得为自己找一个后路。
他想了想，提高音量喊道：“胖墩，你过来一下。”
“处长，这个案子咱们怎么办？”胖墩匆匆走进办公室，一脸疑惑地问道。
李胜利让胖墩走近，然后压低声音，几乎是贴着胖墩的耳朵低声道：“这个案子被交给了咱们保卫处来抓人，但是风险很大，咱们又不能不办这件案子。”
“刚才李怀德只是在电话里，命令咱们保卫处接这个案子执行任务，没有书面的文件，不管这个案子成功与否，他倒是进退自如了，不过对于咱们保卫处来说，那么风险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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