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到了比试的日子。
甄雨安一脸紧张地围绕着裴萱，替她整理衣裳，擦拭刀具。
“萱萱，你真的有把握吗？”
“嗯。”
“可惜我不能去华阳宫看你的比试，只能在膳房默默为你祈祷了……”
甄雨安无奈地咬着唇角，地位低贱的烧火厨婢又怎能踏足华阳宫那等尊贵的地方。
“等我的好消息吧。”
裴萱拍拍甄雨安肩膀，让她尽管放宽心。
闻光耀已经在等她。
他还是有资格去华阳宫的，所以陪裴萱一块去。
“昨晚可休息好了？”
“休息好了。”
“菜刀可带好了？”
“带好了。”
“比试要用的豆腐我替你带了一块，免得被动什么手脚。”
“……”裴萱知道闻光耀是为她好。
可这也实在太啰嗦太小心谨慎了。
她在脑海里跟系统吐槽。
得到系统的回复就是：【宿主，你真不懂感情！】
裴萱无所谓地眨眨眼。
她要懂什么感情？
她只要懂今天怎么赢冯谷玉就好了。
……
华阳宫的气氛，仍是一片轻松。
宫人们的日子枯燥乏味，难得像今日这样有趣，大清早一边洒扫一边说起来。
“待会儿那裴萱就要过来跟冯姐姐比试了吧？”
“她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跟冯姐姐比刀功，我看她待会儿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真是一场好戏。”
“贵妃娘娘说若是冯姐姐赢了，不仅要赏她，连我们也能跟着领几个银瓜子呢！”
“那太好了，快，裴萱来了，比试要开始了！”
说到一半，宫人们都围着华阳宫的长廊看向那映荷亭。
这里是整个宫里赏荷花最好的去处。
华贵妃喜欢荷花，皇上便将这华阳宫给了她。
夏日炎炎，华阳宫里的映荷亭却是凉风习习，眼底尽收一池摇曳荷花，美不胜收。
只是现在是冬季，那美景全无，反显得荒芜。
唯一的看点，就是映荷亭里即将开始的比试。
宫人们搬了张金丝楠木扶手椅到凉亭正中，给华贵妃坐。
裴萱和冯谷玉则是各站一边。
桌子、砧板都已经摆好。
华贵妃慵懒地看了看裴萱，正要说话，远处传来一声——
“皇上驾到！”
华贵妃先是一喜，随后笑容又渐渐淡去。
她虽然高兴见到皇上，可此时皇上过来，明显不是为了她而来。
眼看着皇上走近，身后的宫人们跪了一地，华贵妃也起身迎接。
只不过，皇上身后还跟着陈昭仪以及大着肚子的云昭仪，这令她心中更是不快。
“皇上这会儿刚下朝吧？怎么到臣妾这里来了？”
华贵妃脸上还是挤出笑容。
皇上淡淡看她一眼。
“听说你这里有趣事，朕便过来瞧瞧。”
“两位妹妹也来了。”华贵妃看向皇上身后，拉起云昭仪的手，“云妹妹，你这身子重不方便，怎不在宫中好好歇息？”
云昭仪不着痕迹地抽出手，笑了笑，“贵妃娘娘，我成日在宫中也憋得慌，正好跟着皇上出来走走。裴萱是我的恩人，她要比试，我当然要来看看。”
华贵妃脸色微变。
云昭仪竟然用“恩人”这词？
一个低贱宫人对她有恩？她也不怕说这话掉价。
可看皇上神情，并未觉得云昭仪用词不妥。
华贵妃只好咽下，赶紧招呼宫人们再搬几张金丝楠木扶手椅过来。
“皇上，您坐。”
华贵妃特意将自己的位置摆在皇上身边。
至于云昭仪和陈昭仪，都将她们撇到后面。
按位份来看，也理应如此。
华贵妃笑着跟皇上解释。
“谷玉和裴萱两人说要比试刀功，臣妾闲着也是无事，便给她们做个见证。”
皇上略点头。
“比试是好，可听说还有赌注？”
华贵妃心头一紧，可还是只能如实重复两人赌注。
皇上听完，立刻说道：“你们二人磨练技艺，共同切磋是好事一桩，只是朕听着，这赌注未免太大了些。”
华贵妃一颗心沉下去。
果然，皇上就是为了护着裴萱来的。
他也知晓裴萱入宫时间短，不可能胜过冯谷玉的刀功。
所以想要把赌注抹了，让裴萱无论输赢都还是能够留在膳房。
皇上都开口了，能怎么办？
华贵妃指尖掐着掌心，强颜欢笑道：“的确，这赌注太大，当初我也劝过她们俩的。”
“裴萱，你说是不是？”
皇上直接点名问裴萱，护她之心有目共睹。
“回禀皇上，这赌注不大，若刀功输给冯谷玉，那我也没必要再在膳房待了，直接去浣衣局算了。”
裴萱轻飘飘回答，在场众人都被她弄得神色凝滞。
闻光耀是眼角都快抽搐了，使劲儿递眼色想要裴萱顺杆子往下爬。
皇上都开口了！
她只要说不想赌这么大，那不就完了吗？！
陈昭仪和云昭仪对视一眼，无奈苦涩。
她们是一块儿求着皇上过来的。
本想救下裴萱，可她还是那么出人意料。
冯谷玉则难掩笑意，微抿唇角。
她还以为今天不能为贵妃娘娘立功了。
谁知这裴萱是个傻子。
皇上来了她都要继续找死！
华贵妃这回的笑容着实灿烂。
裴萱啊裴萱，你这是自讨苦吃，一点儿眼力见都没有。
身后华阳宫的宫人们也松了一口气。
看来她们还是能得到银瓜子的！
皇上沉默了一会儿。
神色莫辨地看着裴萱。
“行，你既然要赌，那你便赌吧。”
他大概也有点生气。
他是九五至尊，来这映荷亭看两个小小宫人的比试，还为裴萱找台阶下。
她竟然不领情。
那就比吧。
输了去浣衣局，吃吃苦头，也怪不得任何人。
“比试开始！”
“上豆腐！”
华贵妃身边的太监尖着声音宣布。
闻光耀放上两块又白又嫩的水豆腐。
为了公平，裴萱让冯谷玉先选一块。
“豆腐能切出什么花儿来。”冯谷玉轻蔑地随便指了一块，“就这块吧。”
这两块没什么区别。
裴萱拿了另一块。
她朝冯谷玉笑道：“你怕是错了，豆腐就是能切出花儿来。”
“你不是让我定比试的内容吗？”
“我先切这豆腐，只要你能将这豆腐切得跟我一样，那就算你赢。”
裴萱这一笑，不知为何，忽然让冯谷玉心里慌张起来。
而裴萱低头，拿起菜刀，眼神落向那豆腐的时候，气势瞬间就变了。
她似乎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易碎的嫩豆腐在她指尖稳如磐石，刀刃切下抬起，看不出那豆腐有任何改变。
可她就是切得那么快，几乎出了残影。
众人都看不出她在切什么，只见她切了一阵，又将豆腐旋转半圈。
还是刀刃轻轻飞舞般的残影，豆腐纹丝不动。
盯着她的一双双眼睛都充满疑惑，不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直到裴萱收刀，挺身，将砧板上的豆腐双手托起，轻轻放进旁边清澈的水碗里。
用手轻轻一拨，数万根细可穿针的豆腐丝在水中散开，令人震撼无比的一幕出现了。
就像一朵白色丝菊缓缓盛放，根根清晰匀称纤细，堪称精美绝伦！
刹那间，映荷亭一片寂静。
只剩下一双双不可思议的眼眸，忘记呼吸，死死盯着那碗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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