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骄倒是没想到，他跟随他哥这么长时间，居然还有会获得封地的一天。
原本这泾阳城不过是，他要下来想要打个样给那些封君看看的。
他哥这一问程骄当即也来了兴趣。
只是看到他哥打算把赵国刚打下来的那些城池，还有赵国献出的5座城市，都给他做封地的时候，程骄有些慌了。
不是因为那封地离咸阳远，而是这些地方，全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未来他哥要发兵攻打六国，若要了这些封地，他就必须训练大量的人手来守着。
否则一旦开战，这些地方的百姓想活都难。
“这几个地方不行啊！”
程骄看了一眼他想办法要来的舆图，那些跟燕国有交界的荒芜之地倒是适合他。
当即就给他哥回了信。
“河间五城乃兵家必争之地，断不可轻封于人，为弟知道兄长疼惜弟弟。
但在泾阳，为弟甚是思念兄长。
一心想要回到兄长身边，不想要劳神子封地。
若兄长非要让弟弟体验一把封君的快乐。
为弟想要燕国之外的荒芜之地作为封地。
骄儿相信，我哥继承我秦国历代先王东出之志，必定会荡平六国。
那与燕国相交的荒芜之地早晚都会成为我秦国的国土。
请哥哥牢记。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当嬴政读到他弟弟写来的这些书信。
嬴政只觉得他有些愧对他弟弟。
程骄里面是一个喜欢偷懒，喜欢玩闹的小孩。
是因为他们生在王室，这才让他弟弟不得不小小年纪就为了让自己活下来拼命算计。
从他归秦到如今他登上王位。
他弟弟真正快乐的时候也就是，在他们父王没有登位之前以及去泾阳之前这两段时光了。
这个时候嬴政就开始有些生气，为什么他们的爹没有生那么多的孩子？
若是他们的爹能生多两个兄弟，他也不至于和他弟弟一个霍霍呀！
提及兄弟，儿子，嬴政突然间想起了什么。
不是想起来去如何霍霍程骄，而是想起来他父亲虽然孩子少，但他父亲兄弟多呀！
他祖父可是生了足足20来个孩子的。
若是让他们这些人都闲置在家，这些人可都是公子。
一个个都有幕僚和私兵，若是让他们闲着在一起有些危险。
让他们为他所用，这不就解决了人手不够的问题吗？
虽说他得叫一句族叔，可这些人用起来却有对方制衡不会乱来。
这么想着嬴政似乎知道他该如何左右前朝局势了。
而吕不韦得到李斯的透露之后也在思考。
他到底要不要遵循长安君的意思把这些封地与封地之间的这些三不管之地，全都划给具体封君？
本来吕不韦是犹豫不决的，可直到嬴傒竟然为了帮嬴昇出头主动找到了他。
吕不韦才知道这件事儿，按照长安君的想法处置才是最好的。
被程骄折腾出ptsd的吕不韦半点儿没想过这事儿是嬴政出的主意。
于是一个误会就这样华丽的诞生了。
在程骄这个靶子还在的时候，吕不韦始终没有意识到。
真正跟他较量的是嬴政而非程骄。
这一认知也使得吕不韦在之后的决策中一步错，步步错。
当然那都是后话，此时的吕不韦还要应付嬴傒和嬴昇。
“开大门，快请渭文君和渭阳君兄弟二人进来，他二人可是我大秦的肱骨之臣。”
嬴傒和嬴昇其实打心眼里是看不起吕不韦的。
纵使吕不韦现在是丞相，在他们心中吕不韦依旧是那个子楚的走狗。
只不过子楚死了，吕不韦这个走狗由他的大主人交给了小主人。
此番他们虽是有事求见吕不韦，但看到吕不韦开大门迎他二人的时候，他兄弟二人还是暴露了原本的高傲。
“吕相，好久不见，我甚是想你啊！”
都是那千年的狐狸，谁不明白？
嬴昇的想你可不是什么好事。
尤其在嬴昇出了事儿，被大王抓住小辫子的时候。
他的想只能是求助，偏偏嬴昇自认高吕不韦一头，所以格外骄傲。
吕不韦早已不是那个因为商人出身而感到卑微的丞相。
尤其在吕不韦点掌控了，大王召令分发权利之后，他越发觉得曾经他的小心翼翼都不用再装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渭文君如此思念本相，本相实在担不起。
不过渭文君与本相有莫逆之交，不知今日拜访有何要事？
嬴昇是个沉不住气的，来找吕不韦就是为了让吕不韦在这件事上站在他们这边。
况且，嬴昇认为他们和吕不韦没有阶级矛盾。
毕竟现在最大的封君是吕不韦。
大王要废分封制度，吕不韦才是那个受影响最大的人。
所以嬴昇说话的时候就没有之前对待关内侯时的谨慎，而是带上了几分命令的语气。
“吕相，你乃是我大秦最大的封君。
若大王要废分封立郡县。
不知你这个丞相可否会支持他呀？”
吕不韦原想要顾左右而言他，可嬴昇所说的话确实让他有些接受不了。
“我大秦有三川郡，四海郡。
郡县制已经在我大秦落地生花，大王怎么可能会分封呢？
况且有功之臣如此之多。
若是废了分封，让这些有功之臣和他们的后人如何自处啊？”
吕不韦这话一出，瞬间就后悔了。
他想起了那天李斯来找他时，跟他的谈话提及过。
大王喜欢郡县而讨厌封君。
当前大王唯一得意的封君，唯有长安君。
当时吕不韦只觉得李斯这是成了长安君的门客之后学会了媚上。
阿谀奉承长安君罢了！
但结合那天李斯跟他的谈话，吕不韦确定，郡县制确实是大王所喜欢的。
他这个臣子要么选择紧跟大王的步伐喜欢郡县，放弃自己的封地。
要么选择跟大王为敌，站在封君那一边。
保全自己的封地，保全他最后的体面。
是个人都知道怎么选，吕不韦当然也不会逆着人性去走。
他吕不韦奋斗了大半辈子才得了这么一个爵位。
他不甘心就这样将爵位拱手让人。
“大王毕竟年轻，总有些不符合实际的想法。
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不就是要让他的这些想法想办法实现吗？
至于那种非常不合理的志向，这一辈子都没法实现那种。
还是要让大王早早认清现实，避免自误。”
吕不韦这话就相当于告诉这兄弟俩，他确定要站在封君这一边，要跟他们一起对抗嬴政。
但吕不韦也没把话说死，毕竟自从大王上位之后，他想要干的事儿没有一个是干不成的。
这样恐怖的效率让吕不韦觉得，他的反抗有可能会失败。
所以吕不韦给自己留了一个回还的余地。
在跟渭文君和渭阳君友好洽谈了一番之后，吕不韦打算去见见长安君。
仗着他有出入宫廷的权力，吕不韦穿上朝服就进宫了。
如今宫内，可只有嬴政在，得知吕不韦突然进宫，嬴政第一反应就是吕不韦有事找他。
让人拦住吕不韦直接带到章台宫，他倒要看看吕不韦到底想干什么。
“吕相怎的想起进宫了？
可是有什么要事想与寡人说吗？”
“拜见大王，臣此次进宫是想起来，臣好久未给您与长安君授课了。
此次进宫只为授课而来。”
若是吕不韦用别的什么借口，嬴政或许还能推脱一二。
可授课这个借口嬴政确实推脱不了。
但嬴政想起来只有他拜了吕不韦为师。
程骄并没有拜师吕不韦，之所以会带着程骄一起上课，是因为他兄弟二人不分你我。
“吕相你要授课本王自是愿意，只是今日，本王实在不便。
不知吕相可否改日再上课？”
上课只是吕不韦的借口，既是借口，又怎么会真的想给嬴政上课呢？
“无妨，大王没时间，我也可以给长安君授课。
毕竟你们都小，应该注重学习不可荒废学业。”
吕不韦这话一出来，嬴政就知道此番吕不韦是为了他弟弟而来。
既然探明了目的那就好应对了。
“吕相今日来的不巧，长安君现在不在宫内。
您也知道长安君有诸多老师教授其学业，今日他正好去学习兵家之事。
吕向若是想要给他授课课，要等很久了。”
吕不韦也没想到，竟然会出现这么巧的事儿。
仔细一过脑，吕不韦觉得不对。
世上所有的巧合都可以是人为造成的，以嬴政对他弟弟的宝贵程度。
他怎么可能放任他弟弟出宫跟别人学习呢？
兵家要学习也是跟上将军蒙骜学。
他来之时路过蒙骜的府邸，蒙骜的车驾可还在府内。
兵家之事，学就是战前冲锋，排兵布阵。
程骄现在还小武学底子不够，那他要学的就是指挥。
既要指挥必然要去蓝田大营，怎么可能车驾还在府内呢？
如此想着，吕不韦打算试探一次。
“既然今日长安君不方便，那不如等长安君方便时，陛下告之臣，臣再进宫来给他授课。
只是前些日子程氏商会的掌柜的跟臣说过，她有消息要臣转告长安君。
臣估计也不是什么急事。”
吕不韦这话一出，嬴政当即就察觉到了其话中的漏洞。
第一，程氏商会的掌柜的程冰乃是他弟弟手下的女子。
虽说程氏商会建立之初，乃是依附于吕氏商会之上。
但程氏商会这几年的发展早已超过吕氏商会。
程冰就算再怎么笨，也不会把消息给吕不韦，让吕不韦来找他弟弟。
第二，据他所知，他弟弟最近可是刚把程冰调到泾阳去，。
有什么事他弟弟在泾阳直接就可以跟程冰说，何至于在经过吕不韦的手啊？
第三，程冰虽然是他弟弟的人，但他弟弟早让成程冰对他效忠，。
也就是说程冰在某种程度上来讲是他秦王政的眼线。
既是他的眼线，有什么事自然跟他汇报，怎么的也轮不到吕不韦呀！
可很快，嬴政就反应过来了。
吕不韦并不知道程氏商会实际上已经易主，只以为程氏商会乃是程骄的手笔。
程骄此刻不在咸阳，他这个大王一旦得知他弟弟背着他居然有一个势力。
而且这个势力还不小，自然会觉得他弟弟有不臣之心。
说不定会趁他弟弟不在咸阳之时把他弟弟这个势力给覆灭。
就算他这个当哥哥的知道他弟弟有这个势力，并为其维护一二。
也足以让吕不韦得出他弟弟不在咸阳的结论。
嬴政不想让吕不韦探知他弟弟的行踪，那就只能弃程冰了。
“那程氏商会寡人在咸阳和泾阳时都曾听过。
说是继吕相之后又一位传奇商人。
只是，这程氏商会跟我弟弟有什么关系呢？
我弟弟可是姓赢，跟那姓程的没有关系。
若那商会的主人想要拜见我弟弟。
也应该正大光明的给我弟弟递拜帖，而不是拜托吕相进宫。”
嬴政这番不论亲疏的话，让吕不韦之前肯定的，程骄不在咸阳这个结论有些动摇。
但吕不韦还是觉得有些不对。
他在秦宫之内摄政久了他深刻的了解的这秦宫早就被这小哥俩掌控的牢牢的。
若程骄真的在咸阳听到他说程冰要见他的事必然会快速出现。
可他已经来挺长时间了。
程骄却没有出现的意思，虽说有可能确实是出去游玩了。
可吕不韦越想越觉得不可能。
就在吕不韦打算下一步试探的时候，殿外传来了一道声音。
“长安君携蒙家两位公子前来拜见大王。”
“哥~我可想你了！”
“诶呦，吕相怎么也在啊！”
程骄这两句话和他那惊讶的表情给吕不韦衬的里外不是人。
而看到程骄出现，吕不韦心里咯噔一下。
之前李斯找他谈话所透露出来的信息就是大王不喜封君的喜欢郡县。
他吕不韦若是识相就应该站在大王这边，否则他这个长相很容易被大王收拾。
吕不韦在跟嬴傒兄弟谈完话之后，还有那么一丝猜测。
或许这只是李斯自作聪明得出来的结论。
当吕不韦终于见到程骄时，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脸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
这种表情看似轻松随意，但吕不韦却从中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凭借着多年来在商场和官场摸爬滚打的经验。
吕不韦几乎可以断定，程骄此次前来就是特意要告诉他，李斯说的都是真的。
至于为什么程骄会如此及时的出现，其实多亏了李斯。
在程骄把李斯批评了一通之后，程骄想了想。
李斯既然已经主动去找吕不韦透露他哥下一步的想法。
吕不韦这个大秦最大的封君一定会想办法维护他自己的利益。
无论吕不韦做出何等选择，他哥都只能见招拆招。
况且他哥从回到咸阳之后，他这个长安君就未在众人面前出现过。
上次两次大朝会他也没参加。
可以说众人有可能会怀疑他到底在不在咸阳？
就算别人不会怀疑，但吕不韦一定会怀疑。
仗着泾阳到咸阳的路程冰已经修的差不多了。
在安排好泾阳城的事情之后，程骄就让侍卫骑着马，带着他一路奔袭回咸阳。
只有马没有马车那速度快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虽说给程骄颠的有点想吐，但在看到吕不韦之后，程骄觉得他遭那点罪也不算什么。
“弟弟一路回来辛苦了！
不是说去蒙骜将军府上演练战阵吗？
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
还带了蒙恬和蒙毅一起进宫？”
这个时候兄弟俩的默契就显现出来了。
程骄知道他哥是在告诉他要给吕不韦一个解释。
他虽然会给，但是他并不打算直接告诉吕不韦，而是打算行威胁之事。
“哥~你可不知道！蒙骜将军故意为难我。
我今天一去蒙骜将军的府上，他就追着我练基本功。
就我们这小胳膊小腿的基本功再好，也比不过他府上的孙子呀！
况且我什么样您是知道的，怎么可能亲自上战场杀敌？
好在蒙骜将军只是想告诉我基本功是必不可少的。
我虽然贵为公子但也不能轻易就放弃自己武艺。
只是在今日排演战阵的时候，我发现蒙毅更适合作文官，他讲究的是上兵伐谋。
而蒙恬适合做大将军，他讲究大是冲锋陷阵。”
嬴政对于他弟弟如此评价蒙家两兄弟有些迷惑。
但是下一秒他弟弟的话让嬴政懂了。
他弟弟这是故意的。
“我记得上次宫变之后，我秦宫内的守卫是樊于期担任。
虽说樊将军武艺高超，但终究不通兵法。
且李斯当时就是在樊将军麾下做事。
李斯那么一个肩不能提手不能挑的文人，竟然还能被樊将军安排去看守偏殿。
足以证明樊将军对于守卫秦宫之人并不甚了解。
大王的安危可都靠这些守卫，若是守卫的将军对这些手下都不了解，大王的安危岂不是就无法保证？
而这么个外行人竟然是吕相推荐。
足可见吕相你有多不了解你们下的门客？
正好，蒙毅有勇有谋，刚好适合樊将军这个位置。
本群想问问吕相，您说我让蒙毅接替樊於期的位置好不好呀？”
吕不韦知道他手下的人有些手脚不干净，有些是一些无能之辈。
但这些人都投靠他，他自要为这些人安排位置。
这樊于期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他安排他进秦宫，无外乎是因为他乃是武夫。
秦宫之内他需要一个内应，这才在兵变之后便宜了樊於期。
只是他没想到，樊於期如此不堪大用。
竟然还会被程骄抓到把柄。
“长安君与大王同住宫内，对大王安危多加用心，自是应该。
那樊於期虽是臣举荐。
但朝堂上下，臣举荐的人多了去了。
那樊於期若是无能自是应该为蒙家的二位公子让路。”
吕不韦话说的漂亮。
可程骄也注意到了吕不韦说的，那樊於期若是无能应该为蒙家让路。
可若大王认为樊於期有能力呢？
程骄这个疑问，刚产生吕不韦就又在那说上了。
“臣记得宫变之时，樊於期数次在前冲锋，为护大王险些丢了性命。
想来樊将军的忠君之心是毋庸置疑的。
既然他如此忠于大王，想来对秦宫之内的守卫安排也有着他独特的想法。
不如大王把他找过来问一问，也给他一个当场辩驳的机会。”
嬴政向来是站在他弟弟这边的，他弟弟说樊於期无能，樊於期就是无能。
况且宫变之时真正替他冲锋在前的都是他弟弟培养的那些人看每一个都能叫上来名字。
这樊於期既不是他弟弟培养出来的心腹，也不是自己拼杀的来的位置。
而是吕不韦送进宫的眼线，这个人还是离开秦宫的好。
“吕向我大秦的官位向来是有能者居之。
樊於期为本王冲锋自当嘉奖，但樊将军确实在守卫本王之事上有所疏漏。
本王安危不可有一点错漏之处。
樊将军还是去蓝田大营闯一闯吧！”
嬴政轻飘飘一句话就定了樊於期的去向。
而失去在秦宫内的眼线，吕不韦有些愤恨。
可他也知道樊於期这个人他保不住。
“这样也好，大王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眼瞧着吕不韦让步程骄高兴了。
“吕相能跟我哥一条心实乃是大秦之幸事。
我们兄弟也跟吕相很久没见了，不如今日吕相就跟我兄弟在宫内用餐吧！
正好也可以让吕相瞧瞧蒙毅比樊於期强多少。”
在宫内用餐这件事吕不韦是满意的。
毕竟程骄折腾出来的那些吃食确实不错。
在宫内用餐除了压力大一点之外，味觉上那是一大享受。
至于如何看蒙毅比樊於期强多少这件事儿，吕不韦觉得没什么看头。
他见过，那支只受帝王命令的军队。
他知道这一支军队是独属于嬴政的，是保卫秦王最后的底牌。
他这个丞相虽然没有指挥权可看到嬴政如此惜命吕不韦是欣慰的。
此刻的吕不韦半点没有想到。
这个军队既能保护秦王，他就必然将是那些不受秦王控制，不喜听命于秦王的封君的噩梦。
此时的吕不韦只认为今次他放蒙毅入宫为官就算是对程骄的让步了。
半点没想到此番还有一个更大的事等着他。
而程骄见吕不韦没有反应过来，现下也是开心的。
毕竟他特意给吕不韦准备的惊喜。
若是被吕不韦发现或者现在就猜到了，那该多无聊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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