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少爷呆呆看着自己父亲，良久，他竖起大拇指：“您老人家厉害！”
这话他完全发自真心。
关于父亲郭子亮以前的事，郭少爷隐约听过。
对方在发达之前也是一名翡翠毛料鉴定师，以赌石为生。
据说郭子亮的眼光非常精准，一块料子他只要观摩一下，就能看个八九不离十。
只不过让郭少爷奇怪的是，从他记事开始，就从没见过自己父亲鉴定翡翠毛料。
后来他长大了，鉴定水平水涨船高，甚至一度被誉为莫西沙第一翡翠毛料鉴定师。
这让他有些飘，觉得天下英雄不过如此。
至于父亲郭子亮，也不过是徒有虚名。
直到刚才。
那块料子他看了，在郭少爷的认知中，这块料子虽然有切涨的潜力，但概率并不高。
如果换成他自己，肯定不会赌。
但郭子亮从头到尾都表现得非常自信，仿佛对那块毛料的内部结构了如指掌。
这已经非常厉害了。
不过还有更厉害的，那就是郭子亮和那个摊贩的讨价还价。
对方开口要八万，最后还价到三百八，简直离谱。
如果换成郭少爷自己，对方开这么高的价格，他想买下来最少也得七八千。
郭少爷终于意识到自己和父亲的差距，二者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郭子亮笑道：“一般吧！
我这么做只是想告诉你，以后不管干什么都不要目中无人。
一山更比一山高，强中更有强中手。
只有懂得低调的人才能笑到最后。”
谁知郭少爷立刻不乐意了：“老爸，话可不能这么说。
刚才你买那块翡翠毛料的过程虽然很惊艳，但却犯了一个错误。”
郭子亮一愣：“是吗？什么错误？”
“你卖的太便宜了！
那块料子表现很好，只要你耐心点，完全可以卖到两万五左右。
甚至两万七八都不是不可能。
当然，因为你的购买成本比较低，可以说几乎为零。
所以你并没有少赚钱。
但你却明明可以多赚钱的。”
郭子亮听到儿子的话，瞬间笑了：“是吗？
那如果我告诉你，我这么做并没有错，你会怎么想？”
“怎么可能没有错？”郭少爷脸上全是不屑，“有钱不赚我能理解。
但有钱不赚，还硬着头说自己很正确，我就理解不了了。”
郭子亮有些无奈：“是吗？那我问你一个问题。
刚才的翡翠料如果让你去卖，在你认为价钱合理的情况下，需要多长时间能将其卖出去？”
“这个要看运气，七八天，十来天，甚至好几个月都有可能。”
“那最少需要几天，三天可以吗？”
郭少爷摇摇头：“三天不可能，那些买家又不是傻子，判定会不断拉扯。
双方之间的利益博弈，没这么快见分晓。”
郭子亮笑了：“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要两万块钱出手了吧？”
郭少爷一拍额头。
他又不傻，瞬间就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没错，郭子亮将那块价值更高的翡翠料以两万块钱卖掉，虽然看似吃亏。
但却在短时间内获得了资金周转。
而有了钱，还可以继续到市场上淘宝。
和普通人买毛料大部分靠赌不同，以郭子亮的眼光和阅历，足以在短时间内让赚到的钱翻好几番。
这可比为了多贪那几千块钱，把资金压到手上高明多了。
忽然，他一拍额头，脸上全是兴奋：“你决定买那些开窗料了？”
郭子亮做事，向来走一步看三步。
比如他刚才无缘无故买料子切翡翠，看似只是赚两万块钱。
但对方应该是借这个，去验证探讨一些东西。
比如他依旧锐利的眼光，比如对那些疑似有阴谋的开窗料的处理方式。
郭子亮是想通过这件事，来给自己增加信心。
果然，就见郭子亮点点头：“那些开窗料我认为表现不差，完全值得购买。
既然我的眼光没问题，那些料子是杨泽阴谋的可能性就不大了。”
郭少爷立刻点点头：“的确不大，那咱们买了？”
“买！”郭子亮说的斩钉截铁。
十分钟后，两人再次见到那个房间，尤其是地上的那些料子。
郭子亮问田老板：“我前期只需要支付十个亿就行，对吧？”
田老板点点头：“当然，这是合同，咱们严格按合同来。”
郭子亮伸手接过仔细观看。
忽然，他皱起眉头，指着上面的一行话道：
“如果我出现资金危机，你有理由让我提前归还那十个亿，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田老板微微一笑：“你说这个呀，很简单。
就是如果你突然没钱了，必须要提前把那十个亿还我。
这也是为了维护我自己的利益。
总不能所有人都知道你要跑路了，我却只能限于还款期限，傻瓜似的在旁边看着。
你说对吧？”
郭子亮看田老板的眼神充满深意，不过最终他还是点点头：“很合理，那就这样吧！”
签合同，转钱！
既然已经决定，郭子亮也不含糊，直接和对方达成交易。
确认钱没问题后，老田笑的合不拢嘴：“郭老板，现在这些料子全归你了，祝你发大财。”
说完转身离开。
等对方走后，郭少爷兴奋的一蹦三尺高。
他看着脚下的料子，这个摸摸，那个看看，嘴里不停的嘟囔：
“发财了，发财了，这下真要发财了！”
说完拿起手机拨了出去：“喂，周师傅吗？”
然而话没说完，就被郭子亮打断：“你干什么？”
郭少爷一脸奇怪道：“当然是把这些料子切开，并卖掉赚钱了。”
他有些不太明白郭子亮的意思。
谁知郭子亮看到的表情仿佛在看傻子：“合着我刚才费那么大力气，和那个摊主讨价还价，全都白忙活了？”
郭少爷一愣：“什么白忙活？你不是赚了两万块钱吗？
对了，还证明自己宝刀未老，并从侧面暗示我要买这些开窗料。
这些开窗料我看过后觉得能切涨，你看过后同样觉得能切涨。
那它们切开后，必然一定大涨！”
郭子亮无奈闭上眼睛：“我是这个意思吗？”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告诉你，资金的快速周转，远比你看到的那些多余利润更有价值。”
“啊？”
“啊什么啊！”郭子亮指着脚下的翡翠毛料，“我的意思很明确。
这些料子咱们不切，而是选择以二十亿的价格将它们卖掉。
二十个亿，以这些料子的表现，短时间内绝对可以快速出手。”
郭少爷有点懵。
郭子亮说的没错，这些料子如果只是要价二十个亿的话，绝对可以快速出手。
毕竟父子二人就是花二十亿买的。
可问题是，花二十亿买下这些料子，又二十亿卖出去，图什么呀？
他问出这个问题。
郭子亮笑了：“很简单，咱们买这些料子只出了十个亿，但却能快速换回二十个亿。
相当于咱们手上多了十个亿。
有这笔钱，到时竞拍一号翡翠矿的胜率就能大很多。”
“可问题是，如果只卖二十个亿，咱们很吃亏呀！”
郭子亮的话当然有道理。
但是，在郭少爷眼中，只要不赚钱就是亏。
而这些料子的价值明明更高，郭子亮却非要二十个亿卖掉，让他完全无法接受。
“我觉得咱们可以卖得更贵一点！”他据理力争。
郭子亮摇摇头：“卖更贵一点当然没问题，比如二十五亿，甚至三十亿。
但这样一来，价格优势就没了。
尤其是这些开窗料，那些购买者肯定会反复观看，反复讨论，反复斟酌。
一来二去，很可能一号翡翠矿都开始竞拍了，钱还没到位。
想要快速回笼资金，卖二十个亿是最合适的。
当然二十一亿和二十二亿也能卖，但对咱们来说意义不大。”
郭少爷沉默。
他当然知道郭子亮说的是实话，可问题是，不甘心呀！
我费了那么大力气，好不容易才捡到漏。
结果一分钱没赚！
“咱们为什么不把这些料子切开？
只要将这些料子切开，把暗料变成明料，就好出手的多。
到时卖三十亿，甚至四十亿轻轻松松。”
明料和暗料不同，因为其价值已经彰显，只要价格合适，那些珠宝供应商会抢着买。
比如孙翠翠，一天，不，半天这些料子就能转手。
郭子亮摇摇头：“不行，这样做风险太大了。
我还是怀疑，咱们看到的和所做的，全都是杨泽和三五联盟的阴谋。
这些料子就是他抛出的鱼饵，为的就是让咱们上钩。
所以一切还是求稳的好。
只要咱们稳坐钓鱼台，就能轻松看云卷云舒。”
“可是……”
“不要可是！”郭子亮的声音忽然坚定无比，“此事我已经决定，你接下来的任务，是抓紧时间联系卖家，把这些货出掉。
明白了吗？
我不想让自己失望。”
最后这句话他说的非常重，而且同样语意双关。
郭少爷看了父亲一眼，最终点点头。
“那就这样吧！”郭子亮转身离开，只剩下郭少爷呆呆站在原地。
回到宾馆，他拿起手机，开始寻找客户。
然而看了半天，依旧一个电话都没拨出去。
不是没有不合适的人，虽然郭子亮把经营一号翡翠矿的权利交给毛毛，但郭子亮的所有客户都在郭少爷手上。
也就是说，毛毛只是管理者，郭少爷才是真正掌握国家渠道的人。
他只是不甘心。
那些料子明明可以切涨，自己这么认为，郭子亮也这么认为，不可能出错。
若就这么白白卖出去，完全等于为别人做嫁衣裳。
忽然，他站起身，将手机通讯录直接滑到底。
接着他拨打一个电话：“王师傅吗？我是小郭！
你把咱们矿上的所有切石师傅都叫过来，没错，我说的是所有人，还有设备。”
十分钟后，挂断电话。
郭少爷长舒一口气，目光变得无比坚定。
没错，他准备赌一把。
赌那些翡翠毛料一定能切涨，赌自己和父亲的眼光没有错。
至于所谓的杨泽的阴谋，郭少爷觉得完全是在杞人忧天。
他倒不是质疑杨泽的能力，而是这些料子就货真价实的放在这。
是实实在在再标准不过的翡翠原石，而不是市场上那种用胶水粘出来的赝品。
怎么可能有问题？
切石师傅来的很快，而且足足有百十个人。
这就是郭家的底蕴，换成其他人，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郭少爷抬头看着这些人，又指着脚下的料子，把需要切石的事简单说了。
他没做任何解释，也没必要。
这些都是工具人，工具人只需照章办事即可。
果然，得到郭少爷的吩咐，大家开始忙碌。
他们把这些料子分成类，然后两个人或三个人一组，先将料子运到切石机旁，接着开始工作。
郭少爷一直跟着王师傅，王师傅是郭家翡翠矿水平最高的师傅。
所以现在他切的，也是表现最好的料子。
划线，确定切割方案，征得郭少爷同意后，王师傅将料子放入切石机。
很快第一刀完成。
将挡板打开，王师傅走过去，然后他愣住了。
扭头看向郭少爷，他的神色有些不好看：“切垮了！”
郭少爷一愣，连忙跑过去。
等他看到这块料子的表现，同样眉头紧皱。
这块料子开窗的位置，往下渗入的并不深，远远低于预期。
好在他心理素质够高，摇摇头：“切下一块！”
王师傅点点头，神色也很快恢复平静。
作为常年切翡翠毛料的老手，切垮一块料子再正常不过。
当然，对于第二块料子，他表现的要谨慎的多。
十五分钟后才划好线，然后送上切石机。
又过去二十分钟，王师傅走过去。
他的脸色再变，好像……又切垮了。
什么情况？
不甘心之下，他开始切第三块。
然后……没有然后。
接着是第四块、第五块……
终于，等王师傅回过神，第八块已经被他切开。
看着八块石头全部切垮，他的身体都在不停颤抖。
邪门，太邪门了。
看着郭少爷，王师傅脸色惨白：“少爷，今天我貌似有些流年不利。
要不换个人吧，让我休息一下。”
谁知他脸色难看，郭少爷的脸色比他更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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