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戚十肆在跟那孩子抢剑的时候，双方都用了劲，其他孩子围上去帮那孩子时，我也赶忙去帮戚十肆。”
“戚十肆和那孩子都不肯撒手，都抓着剑柄。那举着的剑本来就重，摇摇晃的我怕戚十肆吃亏，就拉过他将他藏在了身后，然后我对其他孩子动了手。”
“小孩子嘛，好面子。特别是那种在孩子堆里当孩子王的，自尊心又特别重。他们向来欺负我，这次被我打的没有还手的余地，就觉得丢了脸。”
说起这话的陆松还轻笑了声，若是忽视他眸子里的阴郁，估计会认为他在说什么很轻松的事情。
“戚十肆也很高兴，拍着我的肩膀说我终于懂得还手了。还说那把剑就不要了，重新给我打一把。”
“在我们转身离开时，那年龄最大的孩子举着剑冲了过来，本意也只是因为觉得被我打了一顿丢了脸，想举着剑吓吓我们好找回一些面子。”
“戚十肆知道他没胆子，便往那孩子的方向走了两步，想让他迎难而退。”
“那孩子确实也没有胆子真的拿着剑做些什么，但有些事总是让人猝不及防。”
“他在冲过来时看见戚十肆往他的方向走了几步时已经慌了神，想停下脚步却不小心绊着了腿，没收住力让那高举的剑直生生的砸向了戚十肆。”
贴在陆松胸膛处的江泠星能明显感受到，他的心跳比起刚刚的平静明显重了不少。
“我拉了他一把，没让那剑劈在他的头上。但却没能躲过的让那剑砍在了他的手臂上。”
“那道伤口直接砍在了骨头上，鲜血也止不住的流。那群孩子也被吓跑了，只留下我拖着戚十肆去找郎中。”
“后来，他的伤口因为感染严重，不得不截肢保命，所以从那之后他便再也没有了右手。”
侠客的话随着最后一个字的停顿而结束，他垂着眼，像是陷在回忆里没有醒来。唇边的笑意是抹不开的苦涩，随着江泠星指腹轻蹭过他的嘴角而收敛了些许。
江泠星没有开口安慰，或者说小公主也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她除了窝在陆松怀里，贴近他好像做不了其他的事情。
陆松说起的这个过去，真的没有办法去评论对与错。
可江泠星明白，这在陆松的心里是个结，特别是在看见戚十肆过的那般清贫后，他恐怕更不好受。
屋外的雪下的更大了些，伴随着呼啸而过的风。垂着窗户和门都晃动的痕迹。
房内的炭火只剩下星星点点，那微弱的火光没办法与寒冷所对抗，也就让房内本来温暖的温度逐渐下降。
陆松通过江泠星环着他脖颈的手感受到了她体温的降低，便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身躯，替她拢了拢斗篷，将她裹成了个软乎乎的球。
“是不是冷了？”说着，陆松还拉下江泠星的手塞回斗篷里，用体温替她暖着。
江泠星摇了摇头，示意没关系。
“也不早了，我送你回房吧，替你把房内的火笼点上。”话是这样说，但他刚想扶着江泠星站在地上时就见小公主再次伸手环绕在了自己脖子上。
她头埋在陆松颈窝，说话间呼出的气惹得他肌肤有一瞬间的酥麻：“再陪陪你。”
江泠星其实心里也有些难过，即便陆松说的那般轻描淡写，但是她还是能感受到，那件事是这么多年都无法释怀的过往。
她难过的时候还会落眼泪呢，可陆松好像永远都会勾着那抹笑意，弯着眉眼痞里痞气的好似什么都不在乎。
但江泠星有听见的，他那藏在胸膛里像困兽般的痛苦。
她想陪陪他，不想让他一个人待着。
陆松没有拒绝，只是用一只手臂便能将她抱起，步伐稳健的走到美人榻旁，找了个舒服的动作斜靠着后，用毛毯裹着江泠星以免她着凉。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直至那碳火烧尽，坚挺许久的星星点点也被黑暗掩盖。
“陆松。”江泠星无事可做的用手指在陆松掌心里画着圈，轻声唤他。
陆松应答着，也顺势捉住了那画的他掌心发痒的手，轻车熟路的扣入指缝相互交叠。
“你希望戚十肆能过上什么样的生活？”江泠星像是要挣脱般的晃着那被陆松扣住的手，可实际上也不过是幼稚的悬空摆动着。
这个问题或许陆松想过很多回，所以在江泠星问起时，他几乎是没有做过任何过多的考虑便回答了出来：“以前觉得，他应该和他师姐一样，成为有名的铸剑师，但那毕竟也只能是遗憾了。”
“现在的话，我只希望他能不再为了生活而苦恼。希望他能与他的夫人，顺利的养大他们的孩子，平淡且幸福。”
“那日，我看见他夫人大着肚子去替他送午膳，也是后来我得知，私塾其实是有午饭的，但要花铜钱，所以戚十肆舍不得。”
有声似有若无的叹息消散在了空气里。
“我想尽我所能的去帮帮戚十肆，也算是为我自己的愧疚，寻一个出处。”
“就像你那日说的，终归要做些什么，才能让自己安心。”
陆松抬起那十指相扣的手，亲昵的吻了吻江泠星的手背，温柔的目光在烛火的照应下显得格外温存。
江泠星用了点力，将手收回。
陆松也依着她，任由她收回手的同时也将他的带了过去。
江泠星的手小，白皙且细腻。陆松能一只手控住她的双手，就更别提这会儿被扣住时遮挡的几乎看不见。
肤色的对比有种说不上来的暧昧，江泠星学着陆松刚刚的动作，在他略微粗糙的手背上落了一吻。
轻柔的如同蜻蜓点水般，飘然而过。
陆松的心猛地一震，从他的视角里能看见心上人微微低垂的睫羽，青涩又笨拙的吻着他的手背。
笑声连带着震动了胸膛，陆松抱着江泠星坐直身子，抵着她的额，眸中似有细碎的光，闪动着喜悦：“卿卿，这是你的安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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