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巢书院的晨雾还未散尽,演武场的青石板上已聚了二三十个学子。
老槐树底下,扎着马尾的少年踮脚够那布包,指尖刚碰到麻线,身后便传来一声低笑:“莫要急,这布包是给全天下看的。”
刘甸负手立在廊下,玄色王袍被晨风吹得翻卷。
他望着学子们脖颈间蒸腾的白气,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
“昨夜那流星奇了,我守着窗看了半宿,临破晓时北边天竟凝着‘归元’两个字,比刻在碑上还清楚!”
“我阿爹今早去镇上卖柴,说卖豆腐的老张头直念叨‘真龙降世,字写苍穹’,连挑水的都跪了一地。”
“王上。”秦溪捧着漆盒从东厢过来,发间银簪在雾里泛着微光,“编修局刚抄完《田亩勘定法》的图册,陈留老农的地契拓本也附在卷首了。”她话音未落,廊下突然掠过一阵风,卷走了她手中半张稿纸。
刘甸眼疾手快捞住,见上面用朱笔圈着“烟火箭楼”四个字——那是她三年前在机关术手札里画的草图,说是能借硝磺之力让火团悬于半空。
“百姓信天。”刘甸将稿纸递回,指腹蹭过“烟火箭楼”的墨迹,“我们便送‘天意’下凡。”他抬眼望向北方天际,那里还浮着淡淡星痕,“三日后子时,要让北地百姓再看一次‘天书’。这次不是流星闪瞬,是‘归元’二字悬在云头,再化出朕的短诏,最后凝条龙——要让他们记一辈子。”
秦溪的瞳孔微微收缩。
她掀开漆盒,里面躺着半块凝固的磷粉:“王上是要……”
“用机关术造‘天象’。”刘甸指尖叩了叩那半块磷粉,“你改良的延时引信,加上硝石硫磺,北坡七座焰台按星图埋火道。磷粉混朱砂,烧出赤金流光;双层引信分三次燃,先显字,再现诏,最后凝龙。”
他顿了顿,声音放轻,“当年在南疆废祠,我拾到块刻着‘共治’的残印,摸着那凹痕就想——若百姓抬头能看见自己的心愿写在天上,比十个大儒说教都管用。”
“诺。”秦溪攥紧漆盒,指节泛白。
她转身时发尾扫过廊柱,扫落一串晨露,“末将今夜便带工匠去北坡,地火道要挖三尺深防雨雪,焰台升降轴得用精铁铸……”
“冯将军来了。”刘甸突然道。
穿玄甲的身影从月洞门转出来,冯胜的靴底沾着泥,显然是从校场直接赶过来的:“王上,昨夜末将巡营,听见兵卒议论‘天降神谕’,这……”他喉结动了动,“若用机关术造异象,恐有欺神之嫌。”
刘甸走到廊下,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槐叶:“当年你在南阳,带着八百残兵守隘口,百姓用门板给你搭箭垛,用米汤给伤兵敷伤口。”他捏碎槐叶,绿色汁液染在指腹,“他们信的不是神,是你。现在不过把‘信’字写在天上而已——不是骗他们信天命,是让他们看见自己愿意信的天命。”
冯胜低头盯着自己的甲胄,胸甲上还留着去年抗袁军时的刀痕。
他突然想起前日在田埂,退役老兵教小娃认“授田三十亩”木牌的模样,那小娃举着木牌跑过雪地,红脸蛋冻得像颗山楂。“末将愚钝。”他单膝点地,“但凭王上差遣。”
“周先生到了。”门房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周谟柱着竹杖跨进门,衣袍沾着晨霜,手里还攥着半卷《汉律》残本:“老臣听说要借火写天……”他颤巍巍翻开残本,露出被虫蛀的“田界不清,官断为凭”,“昔者焚书坑儒,烧的是百姓的理;今者借火传道,传的是百姓的理。”他突然笑了,皱纹里嵌着晨露,“这不是妄语,是民心所寄。”
刘甸望着三个人的影子叠在青石板上,想起昨夜密报里洛阳残垣上的朱砂字——百姓自发用红土在断壁抄《新典》,手冻裂了也不停。
他摸向腰间玉牌,那是系统奖励的“天命印”,凉意透过锦缎渗进掌心。“去准备吧。”他对秦溪道,“三日后,要让北地的雪,都映着‘归元’的光。”
秦溪的夜比星子还长。
她带着工匠在北坡挖地火道,铁镐撞在冻土上迸出火星;熔铁炉的火光里,她亲手调试焰台的升降轴,被铁水溅得手背起了泡。
天快亮时,她蹲在最后一座焰台旁,往引信里掺磷粉,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是冯胜抱来一坛酒:“工匠说你半日没喝水。”
“谢将军。”秦溪灌了口酒,辛辣顺着喉咙烧到眼眶,“引信分三层,外层燃半柱香显‘归元’,中层燃一柱香现诏文,最里层裹龙形磷粉,烧完刚好子时三刻。”她抹了把脸,酒液混着汗落进焰台,“王上说要让百姓记一辈子……”
“我记着你说的‘账本理江山’。”冯胜蹲下来,指尖拂过焰台刻着的星图,“现在这焰台,就是给天记账本。”
三日后的夜,北地的雪停了。
子时二刻,韩猛的斥候正缩在河内城头打盹,突然听见天上传来“嗤”的一声。
他抬头,正见一道赤芒划破云层,像支金笔在天上游走——先写“归”,再画“元”,横折撇捺比书院先生的板书还工整。
百姓从草棚里钻出来,兵卒从岗楼里探出头,连袁军的巡夜马队都勒住了缰绳。
赤芒顿了顿,又开始写新字:“朕承田亩之誓,不负黎庶之心。”墨迹未干,赤芒突然聚成一团,化作条金鳞腾龙,摆了摆尾,竟朝着中原方向游去,最后“轰”的一声散作星雨。
洛阳残垣下,白发老妇跪得膝盖发疼,手里攥着抄了半本的《新典》:“当年光武帝的星,哪有这亮堂……”
冀州边境,袁军的火盆“啪”地炸了,小兵把刀一扔:“这是真主显灵!”连审配的书案上,那半张没烧完的《诉权篇》都被风掀起,“真人不来,朕意先达”八个字,正对着窗外的金芒闪。
李孚的笔在竹简上走得飞快。
他熬了三夜写成《天示录》,墨迹未干就被学子们抢着抄:“非祥瑞也,乃民愿所聚,天地共鸣。”他捧着新抄本去见刘甸时,靴底沾着雪水:“王上,《新典》首卷更名《天田经》如何?以‘天命在农’破旧贵族的‘君权神授’,百姓抬头看天,低头看田,就知道谁才是真主。”
“好。”刘甸翻着《天示录》,目光停在“麦穗即贵相”那句,“令各地昭雪点宣讲:‘你家祖坟没冒青烟?没关系,现在田里的麦穗就是你的贵相。’”他抬头时,看见李孚眼里亮得像有团火,“去办吧,要让每个田埂上的老农,都能拍着《天田经》说‘这是我家的理’。”
戴宗的快马是在第七日破晓时冲进书院的。
他浑身沾着霜,怀里的竹筒还带着体温:“王上,河内守将韩猛派使者求见,愿献城归附!”他抹了把脸上的冰碴,“条件就一个——要枚‘观天火’的焰弹模型,供族中子弟研习‘圣迹生成之法’。”
刘甸搁下茶盏,盏底在案上压出个水痕。
他提笔在绢帛上写:“火可传,不可窃;心若向归元,抬头即是天。”墨迹未干,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淡蓝光幕上“天命权重+37”几个字刺得他眯眼——信仰基建模块解锁了。
当夜,刘甸独自坐在洛阳太庙废墟里。
断柱上还留着董卓烧城时的焦痕,他仰头望着星空,那里还浮着“归元”二字的残影。“我不是要当皇帝。”他对着风低语,“我是要把‘皇帝’这个词,重新写一遍。”
“王上。”冯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甲叶相撞的轻响在夜空中格外清晰,“北境斥候急报……”他顿了顿,“袁绍已下令封锁所有通往司隶、兖州的官道。”
刘甸转身,看见冯胜手里攥着半卷染血的军报,月光照在他甲胄上,像撒了把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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