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漪房抽出手，屈着支在身侧，想要坐起来。
窦长君极快地坐到了窦漪房身侧，拖抱着她坐起，让她靠在了他怀里。
“当久了窦漪房，杜云汐，这个名字都变得遥远了，今日听到，竟有些陌生。”
窦漪房看着熏香炉上摇曳生姿的烟雾，眼中有些恍惚。
她应该警告刘盈的，她只能做窦漪房，可也许是病中乏力，心中更偏感性，也许是在自己掌控严密的椒房殿中，忍不住放松了心神，她想再次回归杜云汐的身份，哪怕只有须臾。
窦长君下巴抵在窦漪房的头顶，胸口暖融融的。
窦漪房是属于刘恒的，但杜云汐，和他有着过去。
门口，刘恒带着薄巧慧和刘武见到了薄太后，正要问安，就听到里面传出的声音。
“启儿顽劣不驯，他的太子之位已经不稳了，我现在只能想办法把武儿推上去。”
“可刘武是聂慎儿的孩子，你真不介意吗？”
“你不知，是我亏欠慎儿。”
窦漪房想到聂慎儿，心中就忍不住生怯。
“当初我和母亲被人追杀，是慎儿的父母收留我们，救下我们。”
“后来，追兵捕捉到了我们的行踪 ，慎儿的母亲把我们藏在缸中，自己被杀，她父亲也不敌身死，我母亲跳崖。”
“因为我，慎儿失去了双亲，成了孤儿，但她没怪我，和我相互照顾着投奔了我舅舅。”
“我们约定会一直扶持着走下去，谁料，我舅舅把慎儿骗去闹市，把她丢弃了。”
“她……她流落青楼，做了清倌。”
窦漪房闭上眼：“她遇到了一位男子，信了他的真心，可那男子后来遇到了我，要舍了她。”
“那男子辜负真心，许是报应，惨遭横死，我也被退了亲。”
“我背上了克夫的名声，慎儿也在痛苦中失了未成形的孩儿。”
她没有说是慎儿杀的人，也没提孩子是慎儿亲手流掉的，许这样，慎儿心中受的伤痛就没那么大了。
“我们都入宫成了家人子，后面的你也知道，我得了小皇后青睐，被吕后选中入了代国，慎儿作为吕后掌控我的人质。”
刘盈垂下眼睑：“后来，她帮我出逃，我死了，她要被殉葬，是吕禄悄悄救下了她。”
可是，吕禄后来死了，据他所知，这和云汐有关。他好像明白，聂慎儿为何死盯着云汐不放了。
“诛诸吕事件后，慎儿又入了揽月阁，知道我成了皇后，一开始她是想投靠我，但最后决定和吕禄共荣辱，于是假装被吕禄绑架，将我骗到了河边，准备拿到一笔钱后远走高飞。”
她知道的，她早看出来了，慎儿在她面前情绪起伏就大，她只是假作不知。
“吕禄被雪鸢所杀，她恨我，也恨雪鸢，她要夺走我的一切。”
果然啊……
“她害死了雪鸢，我也忍无可忍，设计赐死了她。”
窦漪房蹙眉：“这几日，我梦见她了，我日夜难安。”
她手攥紧被料：“她要我推武儿上位，她说我欠她的还不清，她说自己不会投胎，会死死盯着我。”
窦长君握住窦漪房的手，声音中带着心疼和安抚：“云汐，这只是梦。你只是把一切压在心头，久了也就病了，今日都说出来，郁气散了，很快你就能好起来的。”
他眼中坚定：“你没错，你只是身不由己。”
里面温情脉脉，外面的薄巧慧是一脸空白，身在九寒。
窦漪房这是脑子被病气蛀空了？
她确定是吃了对症的药，不是服了什么强效吐真剂吗？！
感情你对那么多都心知肚明呗。
可是，为什么偏要让她撞到啊啊啊啊啊！
朝前看她只能看到刘恒和薄姬的背影，但身边的刘武——手上已经攥紧了拳头，嘴抿得死紧，像是把后槽牙咬得死死的，眼睛有些泛红，额头青筋都突起了。
薄巧慧轻手轻脚地往后退，想要消失在这个场景里。
结果，刘恒就像是脑后长了眼睛，转过身就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一用力，不小心把她拽到了怀里。
四目相对，气氛有些不对。
薄巧慧压住已经跑到喉间的惊呼，手撑着刘恒的胸口要站直。
刘恒估计是心中怒气太盛，这才一时失了分寸，回过神来，就松开了抓着她手腕的手，任由她远离、站定。
于是，薄巧慧只能老老实实地站着不动了。
再有动作，她怕被迁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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