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桂芳脑瓜子嗡嗡滴，一时都反应不过来：“什么？你说谁晕了？”
顾艳红声音吓到变形，尖利高亢带着破音：“是三嫂！娘，三嫂晕过去了！”
钱桂芳下意识道：“许娇娇晕了？该不会是装的吧？”
附近干活的人一片哗然。
“许知青晕过去了，快，快去找大队长！”
“快去把她男人找来，她男人不在，怕是老顾家不给她治。”
那许知青玻璃一样的人儿，整个大队都知道，下乡半年，上工的次数两只手都数得过来。
这种身体情况，是可以不下乡的，大队向上写过报告，想把人退回去，结果她家里那边硬是不肯接收，非得让她留在当地下乡。
这么个一碰就碎的人，大队愣是不敢让她下地干活。
这也是为什么许知青美则美矣，村里却很少有人想把她娶回家当儿媳妇的原因，实在是怕出不起医药费，更怕她不好生养。
人家许知青也懂事，没干活就不分他们的粮食，村民们自然没什么意见。
现在倒好，嫁到老顾家第四天，就让老顾家给逼得晕在地头了。
他们刚才可听得真真的，许知青一直喊不舒服，钱桂芳和她那个女儿是真恶毒，不但不当回事，还逼着人家往死里干活！
自己恶毒，还说人家许知青装病。
就许知青那林妹妹一样的身体，还用得着装？
果然是恶毒后婆婆和恶毒小姑子！
钱桂芳话一出口就知道不好，几乎是连滚带爬跑到两人面前，声音尖利道：“她怎么会晕过去的？顾艳红，你干了什么？”
顾艳红早就吓得六神无主，眼泪直掉：“我，她！”
“她一直喊不舒服，我以为她是装的。”
“娘，这不能怪我，我怎么知道她是真不舒服？你不也以为她是装的吗？”
“许知青都被你们逼的晕过去了，不想着赶紧把人送去卫生所医治，反而在这污蔑她装晕！”林满秋挤开钱桂芳母女，对跟过来的热心婶子道：“谁给搭把手，帮忙把许知青扶上来，我背她去卫生所。”
众人手忙脚乱把许娇娇扶上林满秋的背，毫不意外的看见她的手。
原本纤娇嫩的双手血糊赤辣，掌心里磨得血肉模糊，能看见翻卷的皮肉。
“天！这手怎么伤得这么重？”
“许知青第一天上工，不知道来干什么，不知道注意什么，顾家难道没一个人知道吗？怎么也不提配她一声。”
“提醒，你还没看出来吗？这是老顾家摆明蹉磨新媳妇！不然那顾艳红也是第一天来搓苞米，老顾家怎么就给她准备了手套？”
“何止啊，那顾艳红干的活还没许知青多，居然还有脸去监督许知青干活，你们说好笑不好笑？”
“果然是恶毒的后婆婆，恶毒的小姑子！”
“记得当年顾家老大和顾家老二娶媳妇，也没有刚娶回家就让人上工。”
“对，那顾家老大和顾家老二的媳妇还是农村人，做惯了农活的，老顾家都能让她们好生养着，隔了一两年才让她们下地，这许知青身子这么弱，又才刚结婚老顾家居然逼着人家来上工，果然不是自己的亲儿子亲儿媳，就往死里作贱！”
“就是，老顾家那个小闺女顾艳红，身子壮得跟头牛似的，钱桂芳倒不舍得让她下地，倒狠得下心逼人家许知青上工！”
“她有什么舍不得？顾艳红是那是她亲生的，许知青只是她后儿媳妇。”
林满秋背着许娇娇飞快往卫生所跑去，大婶们一路议论，嘴巴不饶人。
从头到尾，都没人招呼老顾家的人跟上，却不断有人说快去找顾长川来。
钱桂芳眼前阵阵发黑，勉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
许娇娇是不是装的，这会儿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现在，整个大队都知道自己是恶毒后婆婆，把新媳妇逼晕在地头！
钱桂芳跌跌撞撞跟在众人后头，往卫生所跑去，心里无比后悔，明知道许娇娇一碰就碎，怎么就非让她来上工不可？
刘春桃几人也赶紧跟上，顾艳红不敢不去，只好惴惴不安跟在后面。
顾长川听村民说许娇娇晕了，扔了肩上的担子就往卫生所冲去。
理智上，他知道许娇娇没事，晕倒应该也是假的，实际上脑子一片空白，心口扑扑扑直跳， 像是紧张得要跳出来。
“娇娇！”顾长川冲进卫生所，问村医道：“医生，我媳妇怎么样？要不要紧？”
村医虎着脸质问他：“许知青的身体不适合长时间体力劳动，县里医院都诊断过的，你作为他丈夫，为什么要强迫她劳动？”
“往轻了说，你这是不把许知青的健康当回事，往重了说，你这是要害许知青的性命！”
顾长川听到害她性命几个字，脸都白了，扑过去紧紧抓着许娇娇的手，转头问村医：“同志，我媳妇她……她……”
一时间，后面的话竟说不出来。
许娇娇这下装不下去了，赶紧在他手心挠了两下，颤微微睁开眼来，冲顾长川弯了弯眉眼：“长川，我没事。”
她急着对村医解释道：“医生，我丈夫没有强迫我劳动，你别错怪他。”
村医简直恨铁不成钢：“许知青，你自己身体是个什么情况心里清楚，不能因为他是你丈夫，你就无条件替他开脱！”
许娇娇眼眶含泪道：“不是的，我丈夫一直不同意我下地干体力活，为此，他每天拿满工分，干完自己的活，还去帮家里其他人干活。”
“可家里大嫂说，都是妯娌，凭什么我一个不干活？”
“二嫂说，要是我不干活，她也不干活。”
“五弟妹说，要么大家都干活，要么大家都不干活。”
“要求钱阿姨一碗水端平，我说我身子弱，不适合下地，小姑子说我身子弱是装的，就是为了逃避劳动。”
“我丈夫为我据理力争，只是……”
说到最后，无语凝咽，
话里的未尽之意，大家都听懂了。
村医听她这么说，脸色这才好看些，道：“回去好好补一补，多休息，千万不能再累着了，再有下次，就更严重了。”
许娇娇眼睛红红点头：“谢谢医生，我知道了，我以后会顾好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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