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响动，接着，身边的桌布传来了因有人坐下而产生了拉伸感。
咦？
思维好像突然变得迟钝了，直到感受到身旁极近处传来某人强烈的存在感时，她才意识到正在发生的事情。
平稳的呼吸声，若有似无的体温，让人心跳加速的气息，还有被目光凝视的感觉。
季小鹿就这么坐在了她的身旁。
距离好近，几乎是紧贴着自己坐着。为什么要这样盯着自己看呢？
赵夜阑只觉得脸颊发烫，像是要烧起来。
已经完全没有了保持从容镇定的余裕。
还要继续讲解写作技巧吗？就这样装作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会不会太过刻意了些？
就在这时，身边的季小鹿突然抬起了手，伸向自己的后背。
一瞬间，赵夜阑甚至想过要不就干脆顺其自然，任由他肆意妄为好了。
然而，季小鹿并没有如她想象中那般搂住自己。
背部像是被撕掉了什么东西一样。手指的触感只是短暂地停留了片刻，便迅速抽离、一触即分。
赵夜阑转过头去，目光落在季小鹿的手上。
季小鹿的手指正折叠着一张纸条。
接着他缓缓站起身来，动作自然流畅，顺手将纸条塞进了口袋里，然后开始整理起桌布上摆放的书本。
“今天就到这里吧，多谢了。”他轻声说道。
赵夜阑没有回应，沉默片刻后，突然开口：
“……等一下，你刚才从我背后拿了什么东西对吧。”
季小鹿若无其事地回答道：
“嗯，不小心粘到了什么东西吧。帮你取下来了。”
赵夜阑静静地凝视着季小鹿，眼眸深处渐渐涌起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
骗子。
季小鹿装作一无所知，转身朝着楼梯口走去。
就在这时，赵夜阑伸出手，紧紧地抓住了季小鹿的衣袖。
“请给我看看。上面写了什么对吧？”
赵夜阑的声音带着一点点哀求。
季小鹿的身体顿了一下，但依然保持沉默。
“等一下，别走。”
赵夜阑再次开口，一双素手握住季小鹿的手臂。
隔着校服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赵夜阑的手正在微微颤抖。
“让我看看上面写了什么。”
她的目光中透露出的少见的倔强。
季小鹿看着她湿漉漉的双眼，微微垂着眼帘说道：
“我不打算给你看，你也不需要在意上面的内容。”
“……哈，我还以为和大家的关系都好起来了呢。”
她的脸上露出一丝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苦涩的话语里充满了自嘲的口吻。
季小鹿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沮丧的女孩，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轻声安慰道：
“写出这种话的人才是内心丑陋不堪，班长你完全不必将其放在心上，只需做好自己便足够了。”
赵夜阑微微抬起头，感激地望了一眼季小鹿，但很快又摇了摇头，低声喃喃自语道：
“你是想要让我忽略这些事情吗？对我而言实在是太难了啊……”
“你何必总给那一两个人好脸色呢？不过是无足轻重的闲言碎语罢了。”
季小鹿实在想不通，为何赵夜阑会如此在意他人的看法。
在他看来，有些人的内心想法根本无需理睬，毕竟想要跟每个人都成为好朋友，那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奢望。
然而，赵夜阑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的那张纸条，像是不肯放弃。
季小鹿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轻轻地掰开了赵夜阑紧握着纸条的手指，然后利索地将纸条撕成了碎片。
“或许你可以去找老师帮忙，查看一下教室里的监控录像，这样就能知道究竟是谁在背后捣鬼了。”
季小鹿一边将破碎的纸条扔到垃圾桶里，一边提出建议。
赵夜阑怔怔地望着季小鹿手上的动作，口中低声呢喃道：
“不行哦……这样做的话，跟某些同学的关系就再也无法回到从前了啊……”
季小鹿张开嘴巴，想要说些什么，但一时之间却不知该如何去说服她。
确实，如果把这件事告诉老师，那么贴纸条的同学必然会遭到责备，声誉也会受损。然而，这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罢了。
在季小鹿看来，如果必须有一个人受到伤害，那这个人绝对不应该是赵夜阑。
既然赵夜阑和自己的想法不能统一，季小鹿也不会再说服她什么。
“总是在乎别人的看法，只会变得满是心事，最后是不会活得自在的。”
季小鹿用警告般的口吻说出这样的话，随即不再开口劝说。
赵夜阑听后苦笑一下，对这句话并没有反驳：
“是啊，小鹿同学看起来就不会在乎别人的眼光。但是即使这样，小鹿同学最近也满是心事呢。”
季小鹿有些惊讶地望向赵夜阑。
赵夜阑温柔地一笑，继续说道：
“我这个人啊，看到别人愁眉苦脸，就没法放着不管。最近小鹿同学总是一个人发呆，想事情的时候总是皱着眉头，看得我很揪心呢。”
季小鹿伸手揉了揉眉心，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眉头不知何时已经微微皱起。
愁绪已经如此直观地表现在脸上，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或许他真的应该好好调整一下自己的状态了。
林家婚宴之后，季小鹿的确心事重重，日思夜想的都是审问的进展。
赵夜阑突然轻轻地坐回到了桌布边缘处，然后温柔地拍了拍她身旁空出的位置。
“你看起来有些疲倦，看起来被某些烦心事困扰着呢。”
赵夜阑并没有鲁莽地追问，而是轻声细语道：
“趁现在午休时间，不妨躺下休息片刻放松一下。即使睡不着，只是闭上双眼也可以的。”
季小鹿微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顺从地点头示意，缓缓躺下。
闭上双眸的瞬间，一股深深的疲惫感宛如汹涌澎湃的浪潮一般席卷而来。季小鹿意识到自己真的积累了太多的压力。
上方传来一阵轻柔的笑声，细微的气流扰乱了额头上的发丝。
“诶呀，眉头已经舒展开来了呢，效果真是立竿见影呀。就这么睡过去也没事哦，我会在上课前叫醒你的。”
赵夜阑轻笑着说。
季小鹿并未睁开眼睛，依旧静静地躺着，回应道：
“多谢了，你自己也要记得适时放松。”
“嗯，我们都需要偶尔停下脚步，给自己一个喘息的机会呢。”赵夜阑附和着。
紧接着，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任由天台上方的空气静谧无声。
半晌之后，赵夜阑打破沉默开口说道：
“周末的时候，我们大家找个地方一起玩玩吧！”
“……大家？是指团建活动那种吗？”
“嗯嗯，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啦。”
“那有什么理由或者目的吗？”
“理由嘛……这种事情不需要特别的理由也是可以去做的呀……”
季小鹿并没有回应她的话。
其实说白了，他从来没有跟同学们在周末一起出去游玩过的经历。
也许对于大多数高中生来说，这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日常生活罢了。
“让我想想，如果非要说一个理由的话，那就庆祝这次运动会圆满闭幕如何？”
“嗯……真的算得上圆满闭幕吗……”
“哎呀，别太在意这些细节啦！到时候把小萱、小瑶她们都叫上……至于小鹿同学，你就负责叫上王逸凡好了。”
秋风轻轻地吹过季小鹿的发丝。
他紧闭双眼，脑海里却不断浮现出即将到来的生死之战，以及那些错综复杂、扑朔迷离，甚至连前景都模糊不清的案件。
也许在投入这场战斗之前，自己确实应该听从赵夜阑的建议，先好好地放松一下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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