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官道上颠簸前行,马车中的长公主靠在车厢壁上,闭着眼,仿佛睡着了一般,但紧握的双拳和微微颤抖的睫毛,泄露了她内心的不甘。
自由曾近在咫尺,却又在瞬间幻灭,这种得而复失的痛苦,远比从未得到更令人窒息。
队伍在一处驿馆稍作休整,用些吃食。
陆绎行事谨慎,但也不敢真的对待犯人一般对待朱云舒,不过,那两个太监可就惨了,刑具加身,到了饭点也不给放饭。
只有朱云舒能在驿站之中,坐着用膳。
十几个锦衣卫在院中啃着馒头。
朱云舒吃完之后,看见陆绎正站在院中,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
“你这小小的百户,还真是好手段,好眼力。”
听到公主说话,陆绎转过身,抱拳行礼,动作一丝不苟,语气平淡无波:“殿下过奖,卑职分内之事。”
“分内之事?”朱云舒嗤笑一声,走近几步,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威胁的意味:“你可知,你今日如此对我,他日我若有机会,只需在父皇面前一句话,便能让你这身飞鱼服脱掉,让你前途尽毁!”
她试图从他脸上看到一丝恐惧或慌乱,然而陆绎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抬眼平静地看着她,仿佛能看穿她虚张声势下的外强中干。
“卑职的前程,乃陛下所赐,为国尽忠所得,不劳殿下费心惦念。”
“至于殿下所言的机会……待殿下安然回宫,恪守本分之后再说吧。况且,卑职不日也将调离京师,前往天津卫,随后或许会随船前往倭国公干,殿下的‘关照’,怕是鞭长莫及了。”
“倭国?你去倭国做甚?”
“朝廷调令,倭地那边需要增派一批人手,整顿治安,清查隐匿的乱党,确保两位亲王殿下就藩之地安稳无虞。”陆绎答复道。
“我的那两个弟弟,都是庸人,他们过去也成不了什么大事,不如,你将我放了,我顺利到了倭国,见到了李成梁,本公主让他关照你……”
陆绎冷笑一声道:“殿下,若是我现在将你放了,我们锦衣卫内部的家法 会要了我的命,还怎么到倭地,怎么受您,受到宁国公的照顾呢……”
朱云舒还想着再多说什么,不过,人家也不听了,再度“请”她上车,继续朝着京城而去。
…………
马车最终驶入了熟悉的紫禁城,隔绝了最后一丝外界的气息。
朱云舒被直接送回了她所居的坤宁宫偏殿,长春宫。
宫人们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
那两个跟随她出逃的小太监,早已面如死灰地被拖走,等待他们的,是被贬至酒醋面局去做那些搬运米面的粗重活计的命运,这几乎断绝了他们在宫内上升的任何可能……当然,他们两个人是幸运的,总归是活下来了,。
朱云舒坐在熟悉的寝宫内发呆。
她的计划很简单。
她想着到了倭国,去找李成梁,让李成梁给自己弄快领土,那老家伙在九州岛说一不二,完全有能力操作的。
当然,这个想法也透露着天真。
李成梁怕她老子,可不代表也惧怕她,甚至从另外的角度出发,她是将自己置身于危险的境地,将自己的命运交给了李成梁。
因为她去李成梁那里,朝廷没有备案,就连她父皇都不一定知道。
可李成梁不是戚继光,谁知道他看到一个跟陛下有几分神似的长公主,会不会其他的想法,这也是对人家宁国公的考验
就在这时,殿门外传来内侍清晰的通传声:“陛下驾到……”
朱云舒身体一僵,随即倔强地挺直了背脊,没有像往常一样起身迎接。
朱翊钧独自一人走了进来,挥手屏退了左右。
他穿着常服,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眼神比平日更加深沉,他走到殿中,目光最终落在女儿紧绷的脸上。
“闹够了?”
朱翊钧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朱云舒别过头,不肯看他,声音带着哽咽和倔强:“父皇是来看女儿笑话的吗?还是来治罪的?”
朱翊钧没有动怒,他缓缓走到窗边,望着窗外宫墙切割出的四方天空,沉声道:“朕若要看笑话,若是要治你的罪,便不会亲自来这一趟。”
“云舒,你自幼聪慧,朕对你寄予的期望,甚至不亚于对你几个弟弟。朕允你读书,允你学习马术,甚至习武,是希望你能明事理、知进退,而不是让你将这些用来对抗“规矩”……”
说道规矩的时候,朱翊钧语气明显有些迟钝。
“规矩?什么规矩?就是将女子困在这四方天地里,像笼中雀一样养着的规矩吗?”朱云舒猛地转过头,眼中含泪,激动地反驳:“父皇!您开拓疆土,设立大学堂,格物致知,您不也在违背着这个世道的规矩吗?”
“为何对女儿却如此不公!女儿也想如男儿一般,去看您打下的万里海疆,而不是在这里等着被您指婚,嫁给一个可能连面都没见过几次的人,相夫教子,了此一生!”
朱翊钧静静地看着她发泄,直到她说完,才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朕可以变革制度,可以开拓疆土,但有些根基,动不得,至少现在动不得。”
“你的婚事,不能再拖了。”
最后这句话,如同最后的通牒,击碎了朱云舒最后一丝幻想。
她知道,这一次,父皇是认真的。
她不再是那个可以凭借撒娇和聪慧就能让父皇妥协的小女孩了。
绝望之中,她脑海中猛地闪过了那个冷峻的面容,那个在天津港外轻易制服她、并声称要去倭国的锦衣卫百户。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瞬间占据了她的全部心神。
“好,父皇既然执意要女儿嫁人,女儿嫁便是了。”
朱翊钧微微挑眉,有些意外她转变如此之快,但深知女儿性格的他,知道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
果然,朱云舒下一句话,石破天惊:“女儿心中已有人选。就是此次将女儿‘请’回来的那位锦衣卫百户……”
朱翊钧盯着女儿,仿佛想从她脸上找出戏谑或者赌气的痕迹,但他只看到了无比的认真和那股熟悉的、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执拗。
“你现在还是在胡闹吗?”
“女儿并非胡闹,而是深思熟虑。”
“深思熟虑?你与他不过一面之缘,还是在那种情形之下,谈何深思熟虑?更何况,你想嫁给人家,人家也不一定愿意迎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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