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仿佛全世界都被颠覆的冲击感涌上心头。
哪怕我已经确定杨佩宁没有撒谎,可我还是不愿意相信、或者说不愿意面对那个答案。
我知道这样很不专业,可是有那么一个瞬间,我真的不在乎眼下这堂“课”了。
我开始费尽心思、甚至绞尽脑汁的,想要找出哪怕一丝的破绽来证明那是假的,可是这次回忆反而让我想起更多证据、或者至少是更多的迹象。
比如在当初、我刚刚开始怀疑庄湘的时候,因为觉得自己的怀疑太过离奇,所以我照顾庄湘的感受、没让她听我和肖海的谈话;
可是那次、甚至是之后的几次,庄湘都想尽办法的隔门、甚至隔墙偷听,而我当时只把那当成是一种好奇。
再比如我想通过催眠、来确定自己的怀疑时,又因为肖海的阻挠、还有我们都相信庄湘是无辜的,而没有在第一时间进行确认;
可是现在回过头来仔细想想,如果庄湘一直在藏拙,恐怕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察觉“风险”,而我和肖海的拖延,也正好给了她应对的时间。
又比如前不久在招待所,我突发奇想、以为刘祈是那个“最出色的学生”,而在我和他“对质”的时候,他的态度也是非常的暧昧不明;
当时我以为他的模棱两可是一种默认,但如今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回头再看,那时候的刘祈虽然没有否认我的猜测,可他同样也没有承认。
类似的“迹象”还有太多,多到我甚至想不起当时的具体场景,而且所有迹象都在像我揭露一个事实——只要庄湘愿意,她是有机会一直“潜伏”在我身边的。
“或许这件事情,没你想的那么悲观。”
杨佩宁的声音再度响起,但他此刻似乎在进行某种精细操控,声音明显比之前弱了很多,甚至就连“双向量子信道”的感应都不那么清晰了。
我体会不到他的具体想法,只好直接开口问道:“你不会想说庄湘是好人、她做那一切都是有苦衷的吧?”
“这件事不用我说,你自己心里已经很清楚了。”
杨佩宁笑了笑,声音里带着宽慰:“不过说实在的,我确实不知道小庄在想什么,我只知道她是我最出色的学生,所以我才将她招募进来、安排在你身边做辅助员。”
“那是你安排的?”
我听到这又是一惊,因为我在很早之前也疑惑过,庄湘明明符合所有“观察者”的标准,为什么最后却只是一个辅助员。
当时庄湘告诉我,说那是我的安排,是我向联合政府提出条件,让她和肖海来担任我的辅助员和安全员,并且永远不能让这两个人进行“入梦”,可现在……
“你那个时候……哦不,你到现在都还没彻底恢复记忆,当时又那么信任庄湘,当然是她说什么、你信什么了。”
杨佩宁情绪复杂的叹了口气,随后迅速的严肃起来:“当初我找到小庄的时候,只说让她盯紧你、照看好你在‘入梦’期间的安全。”
“除此之外,我没给她安排过任何任务,也没给她植入过任何心理暗示,除了极少数的当事人之外,其他人甚至不知道她是我安排的,并且在那之后,我们也没再有过任何接触。”
“你和庄湘没有接触?”
我听到这心里一颤,那种全世界都被颠覆的感觉又出现了:“所以她在我身边的所有行为……全部都是她自己的决定?”
“……是的。”
杨佩宁这次沉默了一下开口确认:“肖海的事……或许真是她自己的决定,但我仔细想了一下,或许这件事情还有我的责任。”
“你想替她开脱?”
“是想让你的心里能舒服一些。”
杨佩宁纠正了我的想法,不等我再开口又继续道:“不过说实话,我真的认为自己应该为此负责——你还记得刚接到死讯的时候,心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什么吗?”
“……‘应急预案’。”
我稍加回想后沉声说道:“当时我想用‘应急预案’将他复活,又想起【黑境】已经站到了你那边,所以……”
“所以你才把那当成是我的安排,以为我想借此来向你施压、让你不得不同意我的条件。”
杨佩宁说出了我的想法,但其实在这个时候,我们之间的“双向量子信道”依然模糊:“可是别忘了,我在那座基地里有自己的布置,而且我当时威胁的不是你、是整个联合政府。”
“嘶——”
我听到这里,忽然不自觉的吸了一口凉气:“所以肖海的死……不在你的计划之内?”
“但我和庄湘没有接触,所以她并不知道我另有计划——这就是我说的、我该为此负责的原因所在。”
杨佩宁答非所问,但也算是回答了我的问题:“当时的庄湘,应该了解到了某些情况,可她不知道我另有计划,所以用肖海的死来向你施压,应该是她能想到的、代价最小的办法了。”
“……听起来我好像应该谢谢她?”
我怔了一下苦笑出声,可是我的心里根本就笑不出来。
杨佩宁刚才在做推测的时候,完全没有任何的迟疑或者思考,说明他早就已经想到、甚至可能在刚得到肖海的死讯时,就已经想通了这其中的全部关窍。
为了不辜负庄湘的良苦用心,杨佩宁便没有推卸或是辩解,反而用一种模棱两可的态度、直接背下了肖海这条命。
从这个角度来看,杨佩宁似乎没有做错什么,甚至可以说他有点伟大——可是庄湘做错什么了吗?
她是杨佩宁派来我身边的不假,但她做辅助员的时候一直兢兢业业,无论我的“入梦”持续多久,每次结束后一睁眼、看到的总是她那张疲惫的笑脸。
至于肖海的死,我其实也能理解她的想法——在不知道杨佩宁另有计划的前提下,用最小的代价、确保整体的大局可以顺利进行,似乎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限了。
而且我相信“杀肖海”这件事,对她来说肯定也不好受,如果她当时真的处于清醒状态、这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折磨”。
所以无论于公还是于私,我都能理解、甚至替庄湘和杨佩宁感到揪心,可是如果我理解他们了,肖海的死怎么办?他的命我该记在谁的头上?
“或许你谁都不用恨。”
杨佩宁的声音重新清晰起来,随之一同清晰的、还有我们之间的“双向量子信道”。
于是我立即感受到了他的想法——【黑境】是“应急预案”的关键,因为【黑境】消失了,所以那些死去的人才无法进行“应急预案”。
但其实这个世界、或者说地球上的【黑境】,还不算是彻底死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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