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用眼神交换了彼此的想法之后,接下来是一段非常长久的沉默。
毕竟眼下可供推测的线索,就只有一个“诡异的顺利”,而这在绝大部分的层面来说,其实都算不上是什么问题。
“杨教授怎么说?”
近十分钟的沉默后,刘祈还是提到了杨佩宁:“你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不会一次都没找过他吧?”
“找过几次。”
我轻叹口气低声回道:“我把这边的情况跟他说了,也问了他那边的情况,基本和我们一样顺利,而且他对此也没有丝毫头绪。”
“所以我们只能靠自己了。”
刘祈说着摸出一支烟,但没有像往常那样叼在嘴里,只是放在鼻子底下深深的嗅了几次,然后就满脸恋恋不舍的装了回去。
我看在眼里,不自觉地皱了皱眉:“你带来的烟都抽光了?”
刘祈吸了吸鼻子没说话,但这个反应也算是一种回答。
“你去看孩子了?”
我用一种笃定的语气问道:“而且你经常去,所以干脆把烟戒了?”
“……啊。”
“刘祈你他妈疯了?!”
我一时没忍住大骂出声:“我给你的任务是什么?待在我身边、做我的生活助理!你动不动就偷偷跑掉,万一我有事找你怎么办?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这不是还有庄湘么?你有事她会叫我的。”
刘祈满不在乎的摆摆手,不等我再说什么又话锋一转:“而且你也不用这么激动,我知道你是因为最近的事情,所以有些焦虑,但你拿我当出气筒也不能改变什么。”
“我他妈……”
我骂出三个字,随后又悻悻的闭上了嘴——刘祈说的没错,我突然的爆发,确实不是因为他“玩忽职守”,毕竟“生活助理”只是一个空名头。
“抱歉啊,没让你抓冤大头。”
刘祈见我闭嘴,又嘿嘿的笑了起来:“其实我在外面待了三天、而你完全没找过我的时候,我就已经看出来了。”
“……看出来什么了?”
“你把我留在这里,不是为了让我当什么生活助理,而是怕我会关心则乱、为了孩子做出什么糊涂事。”
刘祈不咸不淡的回道,好像这不是怀疑、而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但如果你真觉得我会那么糊涂,就有点太小看我了。”
“是吗?”
我露出一副怀疑的表情,把食指横在鼻子底下、模仿他刚才的动作深深一嗅:“你连烟都戒了,可不像是不在乎的样子。”
“不在乎归不在乎,不能不管孩子的健康,这是两回事。”
刘祈朝我伸出两根手指,说着又习惯性的想要拿烟,不过这次只摸到烟盒就停住了:“总之我想跟你说的是,我没你以为的那么不理智。”
“……所以?”
“所以如果你感觉不对,不如放我出去调查一下。”
“你还需要我放你出去吗?”
我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不过是被气笑的:“这几天你偷偷跑出去多少次?我不知道,你自己还不知道吗?”
“你误会了——”
刘祈摇摇头,抬脚在旁边的潜水舱上轻轻踢了一下:“我的意思是,让我‘出去’调查一下。”
“……”
我看着刘祈的动作怔了半秒,随后才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要离开基地去外面调查?!”
刘祈“嗯”了一声,用双手在身前拢出一个球形:“‘波塞冬’可以把我们藏起来、让我们在这里安心工作,但也相当于封上了我们的眼睛和耳朵。”
“我们躲在这里,就像把头埋进沙子的鸵鸟,虽然能通过日常通讯了解外面的情况,但那些情况都是经过挑选的——我们想弄清楚现在的局面,就必须掌握更多的信息。”
“……”
我抿起嘴唇没有说话。
直觉告诉我,刘祈的这个提议很有道理,毕竟无论是王强、还是被“吉迪姆”控制的索菲娅,都无法完全了解我们这边的情况。
而我们对于自己、或者说对于基地周围的情况,也只能仰仗那几十台探测器,以及庄湘通过“身体”对周围进行感知。
我们现在的处境,就像是在一辆只有雷达、没有观察窗的坦克里,虽然在某种层面上还算安全,但这种“安全”也在同时伴随着危险。
一个最简单的例子——
我们已经整整三个月、没有遭遇“瞬态消移”,但这并不代表“瞬态消移”没有在深海发生,可能仅仅只是距离太远、我们没有发现而已。
在这样一个视角不完备的情况下,即便我们能对现状做出推测,也必然和现实情况存在出入,更别说我们现在连基本的推测都做不出来。
想要搞清楚现在这种“诡异的顺利”,就必须收集到足够的信息,来判断这种“顺利”是出于运气、还是真的有什么东西在刻意为之。
可是用潜水舱出去调查的话……
“放心,其实没有那么危险。”
刘祈摆摆手,又在潜水舱上踢了一脚:“这东西是专业的深海作业舱,是给周围那些探测器做检修维护用的,应对自然的深海环境没有问题。”
“可是……”
“看到这个孔了吗?”
刘祈熟练的从潜水舱侧面拆开一块金属板,露出一个手腕粗细、内刻螺纹的圆孔:“这是固定安全绳的,我不会去太远,一旦发生意外情况,小庄能在十秒钟内把我拉回来。”
“100米以内的话,5秒钟就够了。”
一直没有出声的庄湘忽然开口,而这恰到好处的时机、还有话题上的连续性,说明刘祈并不是突发奇想,而是他们早就已经商量好了。
这让我忽然有种被架空的感觉,因为平时即便是有这种行动,也应该由我来安排。
“如果我不让你去呢?”
我皱眉看向刘祈问道:“这件事的危险不用我多说吧?5秒钟确实不长,但如果你遇到‘瞬态消移’,5秒钟足够你死几百次了。”
“‘瞬态消移’面前,人人平等。”
刘祈咧嘴露出一副混不吝的笑容,可是他的眼神却异常认真:“而且我宁愿出去直面危险,也不想不明不白的……”
话没说完,我突然感觉房间里好像少了点什么东西。
可还没等我开始查看,就听到刘祈大叫一声“快出去”,紧跟着一道强力的高压水柱,混着深海独有的湿冷和咸腥,直接把我顶在了天花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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