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了点头，默默地吃着碗里的饭，听夏联和姑姑聊一些家长里短。听了一会儿她就不想听了，左右都是那些事，她不感兴趣。
虽然人在吃着饭，但魂早已经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直到赵莉梅问她：“青青，你知不知道家里的房产证去哪里了？”
“房产证？我怎么会知道？”
“就是老家的房产证。”
老家？房产证？
夏青青一下就想到了奶奶：“奶奶怎么了？是不是奶奶出什么事了？奶奶身体怎么样？”
夏青青的情绪有些激动，恨不得现在就坐车到奶奶身边。
姑姑赶紧说：“你奶奶没什么事，就是前两天摔了一跤，现在还在医院里。”
“怎么样？严重吗？”
赵莉梅吃了口饭：“没什么事，就是摔到了骨头，你也不小了，那老人家摔一跤，没什么大事，但也有点严重，现在在住院。”
“那现在谁在医院照顾奶奶？”
“你奶奶得了老奶奶痴呆，现在只认养老院里的一个护工，现在是那个护工在照顾。”
“我要去看奶奶。”
夏青青刚说完就被夏联拒绝：“你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学习，考个好大学，其他的你不用担心。”
“可是奶奶……”
赵莉梅打断夏青青的话：“奶奶现在意识不清醒，很多人都不记得了，你爸爸她都不记得了，你去了也没用，现在那个护工照顾得很好，你不用想那么多。”
“真的吗？”
“真的，你放心，等你高考结束了奶奶身体就好了。”
“医生怎么说？”
夏青青转头看向姑姑，她不想听他们的说辞。
“医生说现在情况还算稳定，如果照顾得好的话，过了今年冬天就没事了。”
今年冬天……说完后夏青青满脑子只剩下今年冬天四个字。
“哎呀你放心，我们什么吃的都没少了你奶奶，吃的穿的用的，哪样少过，肯定过得去，你先安心高考，我们就是问一下你房产证的事。”
夏联这话说得没错，在物质方面，他们从没有亏待过奶奶，也没亏待过她和夏帆云。可是，这和房产证有什么关系？
问到这个问题，夏联的脸上竟多了一丝心虚：“你奶奶刚摔的时候状态不是很好，医生说可能回不来了，我们就想看老家的房子怎么处理一下。”
夏青青心里有些不安，看着夏联：“你们想怎么处理？”
说完又转头看向赵莉梅。
“看能不能转手出去，以后我们都去县城住了，老家的房子空着也是空着。”
夏青青立马反对：“不行。”
“这种问题和你说了你也不明白。”
夏联没有继续和她说下去，她知道，这是看在姑姑和表妹的面子上。
于是夏青青也不再说这个事，她想，夏联和赵莉梅能问到她这里，那应该就是找不到房产证了。房产证找不到，那他们的一切想法都要往后延期。
想到这里，夏青青稍微安心了一点。
吃过饭，夏青青回了学校，一下午都在想夏联和赵莉梅的话。
他们的话里有多少是真的？奶奶真的没事吗？他们怎么会来问她房产证的事？奶奶没事的话，为什么他们看上了房产证？
想不明白，夏青青想不明白，比起人，他们好像更关注外在的东西。
兴许是这一天里发生了太多，到了晚上，夏青青感到十分疲惫，这种疲惫是发自内心的，不是身体上的疲惫，饶是她已经躺在床上半个小时，仍旧得不到放松。
她感觉自己的眼皮很沉，脑子却异常活跃。闭上眼睛，想象头脑中的画面在眼前播放，一幕又一幕。突然，画面暂停，夏青青放大那个画面，奶奶背对着她，蹲在她的行李箱旁。
瞬间，一股电流顺着脊髓直冲天灵盖。
她一个翻身下床，动作利落地搬出自己的箱子，在最下面翻出爷爷年轻时写的诗。她急切地打开外面的包装，她越是着急，那东西就越是和她对着干。
夏青青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颤抖着手，深吸一口气，静下心把包装拆开。她把里面的东西全部拿出来，一张一张翻，果然在里面看到了一张不一样的纸。
纸张大多已经泛黄，而这特殊的存在更是如此，上面的字有些糊，有的还是繁体字，但勉强还能认出来。
夏青青一点点看，生怕漏了什么细节。她确定，那就是夏联和赵莉梅要找的房产证。
原来……真的在她这里……
余光一瞥，夏青青看见泛黄的纸张中有一张崭新的纸格外突兀。她拿起来一看，纸的正上方写着“遗嘱”二字。
夏青青震惊到嘴唇微微颤抖，纸上的字迹她再熟悉不过，可里面的内容，却让她不敢相信。
里面交代了他们死后遗产的归属，其中那栋房子，就是归夏青青所有。
但这并不是一份完整的遗嘱，还有一部分在一位邻居那里，说是邻居，但其实是在隔壁山头，能远远地望见，有条小路，平时走动起来并不困难。
爷爷在最后交代了，还有一份遗嘱在邻居那里，他们找了邻居做见证人，确保这份遗嘱有效。看到这里，夏青青在想，如果不是因为文革，不是因为家庭困难，爷爷或许也能实现自己的抱负。
在纸的最下面，是爷爷和奶奶的签名和手印，还有写的时间。夏青青算了算时间，大约是爷爷去世的前半个月写的。
所以，奶奶从一开始就知道，从一开始就这个打算。
夏青青不敢想，奶奶那时候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她以为是奶奶放不下爷爷，没想到，奶奶放不下的是她。
“你怎么了？”
曾雨莹下床上厕所准备睡了，看见夏青青蹲在地上，台灯放在旁边，手里拿着两张纸，一动不动。
“哦没事，我就是突然想到点事。”
曾雨莹点点头，目光从夏青青手里的纸上扫过一眼，随即进了厕所。等她出来后夏青青已经上了床，安静地躺在床上，就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在曾雨莹进去后，夏青青收拾好东西，包括自己的心情，他不再把东西放进箱子里，而是放到自己的枕头下。奶奶说过，她会守在那里，那里有她和爷爷的回忆。如果奶奶……她会替奶奶继续守着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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