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公府
李显迅速跳下马，扔了手里的缰绳。
他一路疾驰，还不小心撞翻了几个摊贩的摊子。
简单交代管家去处理，李显撩起衣摆就冲进了大门。
集芳院的堂屋门敞着，李显几步跨到里间。
床榻上，沈清婉一脸病色躺在那里，双眼紧闭，府医正在把脉。
菡萏和芙蕖皆是一脸焦急站在床榻边，见他进来，两个丫鬟让开位置。
府医细细把脉，李显虽然一脸焦急，但他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看了丫鬟们一眼，又去了外间。
两个丫鬟跟在他身后。
“你们二人一直跟在夫人身边伺候，说，这究竟怎么回事？是老夫人来过？”
李显坐在圈椅上，两手握拳，他脑海里瞬间闪过些不好的念头。
早些年刚娶沈清婉进门，老夫人心里有气，隔三岔五找沈清婉的麻烦。
沈清婉性子孤傲倔强。刚成亲那阵，连他都不怎么搭理，更不在意老夫人给她脸色看，可把老夫人气得不轻，跪祠堂，抄佛经那都是常有的事。
沈清婉身子不好，经常跪着跪着或者抄经书时晕倒。
如此几次，看着妻子身子越发孱弱，李显彻底发疯。
他冲去锦绣院，告诉老夫人再这么折腾他媳妇儿，他就不当这英国公，带着沈清婉自立门户。
如此老夫人才消停下来。
如今这才过了几年好日子，又想来找沈清婉的事。
李显正要起身去锦绣院，菡萏开了口：“国公爷，是黄姨娘，带着孩子来，满嘴胡话，非说让夫人认她的孩子做儿子。”
芙蕖继续道：“我们夫人不肯，让她们走，她非拉着夫人的衣摆不愿意，又是抱着孩子磕头，又是拉扯我们夫人的，夫人本来早上和中午就滴水未进，就晕倒了。”
听到这些话，李显的脸上顿时乌云密布。
黄姨娘！好个黄姨娘。
之前的账还没跟她算，原以为她会守着她那病恹恹的儿子老实本分地在幽香居过她的下半辈子，没想到当真是胆大包天，居然直接跑到集芳院找事来了。
想找死，成全你。
李显咬紧后槽牙，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府医背着药箱出来了。
丫鬟们见状，立即到里间去伺候。
“夫人情况如何？”他问。
府医捋一捋胡须，开口道：“从脉象看，夫人脉象弦细，滞阻不通，此为肝郁气滞，肝血不足之象。
这肝主藏血，夫人忧愁太过，暗耗肝血，使得肝血亏损严重，不能濡养脏腑经络，进而导致气郁化火，气火上逆，扰乱心神，最终气火攻心，加之外界刺激，这才晕倒。”
“那要如何调养？”
“当务之急，需要疏肝理气，滋养肝血，平息气火。
日常亦要宽解情志，莫要忧思过度，以免病情复发。夫人这病，得养，并非是吃几服药能治好的问题。”
李显记在心里，让府医开了方子。
沈清婉这段时间睡眠极差，这次晕倒，直接睡到了半夜。
她缓缓睁开眼，入眼是她熟悉的拔步床床顶。
她想坐起来，一使劲才发现床榻边趴了个人。
是沈沚阮。
她一动，沈沚阮立刻就醒了，脸上是止不住地担忧：“姑母，姑母，您醒了！”
沈沚阮快速从脚踏上站起来，熟练地给沈清婉身后放了两个大迎枕，这才小心扶她坐起来，“姑母，您先喝口水。”
沈沚阮又转身去圆桌上倒了一杯茶，小心翼翼喂到沈清婉嘴边。
沈清婉慈爱地看着她，低头就着沈沚阮的手喝了一小口，居然是温水，温度适宜，让她干燥的嗓子好受了些。
“你在这里守了多久？现下什么时辰了？”
沈清婉见窗外天色一片黑暗，猜测现在时候已经不早。
沈沚阮又喂她喝了几口水，小心拿手帕替她擦去嘴边的水渍，“快到丑时末了，您睡了好几个时辰，感觉可好些了？”
沈沚阮一脸担忧。
她下午才踏进府内，就听丫鬟说夫人病了，沈沚阮顿时就慌了。
上一世里，她就听说英国公夫人身子不好，缠绵病榻多年。
如今她才及笄，听到这样的消息，心里更是慌乱，不光是因为现在她还没决定要不要离开京城，更是因为她心里把姑母当作自己的母亲。
母亲生病了，做女儿的哪里有不着急的。
“再过一个时辰，天都快亮了。”沈清婉喃喃道。
“姑母饿了吧，小厨房一直煨着燕窝，姑丈还特意让大厨房准备了一些清淡的小菜，软软陪姑母用一些可好？”
沈沚阮握紧沈清婉冰凉的手，想把自己的体温带给沈清婉。
沈清婉摇摇头，摸着沈沚阮鬓角的几缕秀发，“待会再说吧，你守着我也累了，回你院子补补觉。”
“我一点也不累，刚才姑丈一直都在，这会应该去端药了，姑母，大夫说您气血虚。这次啊，我们一起多吃点阿胶。”
沈沚阮一脸娇憨地笑着跟沈清婉撒娇，沈清婉脸上带了淡淡的笑，这笑容，看得站在屏风后端着药碗的李显眼眶发热。
他叹口气，调整了面部表情，故作轻松往里走，“软软说了什么，看你母女二人笑得如此开心，也只有你在身边，你姑母才有个笑脸。”
李显进来，沈沚阮让开了床榻边的位置。
沈清婉靠坐在床榻上，只看着李显不说话。眼睛里带着浓浓的依赖。
看见妻子这样，李显把药碗放在一边的矮几上，握住了妻子的手。
妻子的手在这五月底的天里，还是一片冰凉，李显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嫁给他这么多年，身子却是越来越虚弱，当初娶她进门是想让她享福的，如今却弄成这样。
李显心里又气又恨。
恨自己没用，护不住自己心尖上的人，老是让旁人来伤害他的珍宝。
那些人，都该死。
“我没事。”
沈清婉太了解他，看他神情压抑自责，轻声安慰他。
李显没有回她，只是紧紧抓着妻子的手放进自己双手中。
“先吃药吧，要不然要凉了，我去小厨房端燕窝来，你跟闺女都用一些好吗？别让我再担心。”
李显摸摸妻子的脸，转头示意沈沚阮来喂沈清婉吃药。
沈清婉这才点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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