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以后。
“文山，我们收手吧。”
在一间普通的出租房内，叶小娟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对曹文山说道。
“怎么了？我们现在这样不是挺好吗？再过一段时间，我们应该就能凑够你的手术费用了。”
正在看电视的曹文山放下了遥控器，有些诧异地回答道。
“就是因为手术费快凑齐了，我才不想继续这样下去了。”
叶小娟叹了口气，然后继续说道：“难道你想就这样过一辈子吗？诈骗、勒索、这些终究不是正道，我以前那样做，是因为我没得选，可我们不能这样一直错下去。”
“我当然知道，我们现在做的事情是错的。”
曹文山猛地站了起来，直视着叶小娟的眼睛。
可他的眼里并没有任何的愤怒，有的只是柔情。
“可你想过没有，我们同样不能就这样租房租一辈子。如果我们转头去打工，凭我们的学历、背景，我们能找到什么样的工作？就算是找到了，凭那点工资，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买得起房子？”
“买房子，买房子，一个破房子而已，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重要了。”
在这一瞬间，曹文山竟然觉得有点可笑。
正常情况下，都是女方要求买房，没想到他们今天会因为男方要买房而争吵。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坚持买了房以后再领证，然后好好办个婚礼吗？”
曹文山突然走上前，捧住了叶小娟的脸颊，温柔地看着她。
“因为我想给你一个家。”
说完这句话以后，就连曹文山自己都感觉很不可思议。
这样的话，居然会从他的嘴巴里说出来。
如果是几年前，他说出这样的话，那肯定是骗鬼的。
什么买房了再结婚之类的，那不就是想随时跑路吗？
可他这一次是认真的。
他之所以这样想，是因为两人都是孤儿。
从小，他们就没有家。
家，多么熟悉而又廉价的词汇。
廉价到什么程度？
是这样一个本来温暖无比的词语，在大多数人听来却不过尔尔。
因为大多数人生来就有家。
“我知道。”
叶小娟抿紧了嘴唇，努力不让眼泪滑落，可泪水依旧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可我怀孕了，对不起，我没能遵守和你的约定。”
“怎么可能啊？我们每次不是都做了措施吗？难道你...”
曹文山瞪大了眼睛，显然难以相信。
他们本来约定好，这辈子都不生小孩，如果以后实在想要，就领养一个。
主要原因，是先天性心脏病有概率遗传。
“我问过医生了，医生说遗传的概率并不高。更何况就算他遗传了我的病，我们也不会抛弃他的，不是吗？”
“你...”
话到嘴边，曹文山又生生咽了下去。
他气的倒不是叶小娟破坏了约定，而是她在做这个决定时，没有和他商量。
这孩子该不该要，其实是一个哲学问题。
站在小孩的角度，如果生下来没病还好，如果有病，那他到底应该感激父母带给他生命，还是怨恨父母的不负责任？
站在家长的角度，既然知道遗传疾病是个偏小概率的事件，难道就因为这点存在的概率，为人父母的就不配拥有小孩了吗？
“文山，你知道吗？我害怕手术失败，我更害怕留下你一个人，所以我希望能够在手术前，生下一个你的小孩。”
叶小娟摩挲着曹文山的脸庞，满是泪水的眼眸中同样充满着温柔。
“别多想，手术的概率不是挺高的吗？你这样是不是有点太杞人忧天了？听我的，这次的孩子就别要了，你先安心准备手术，生孩子的事以后再说。”
“不行！这个孩子我必须要，他现在就在我的肚子里，我能感受到他，我绝对不会同意流产的！”
“叶小娟！你到底要怎样？！合着我说半天，你一句话都没听进去是吧？那你还跟我说这些干嘛？！通知我吗？！”
见叶小娟油盐不进，曹文山终于忍不住了。
他又何尝不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可问题是，他养得起吗？
先不说手术的费用还没凑齐，光是两个大人的日常开支，和照顾小孩要多出来的各种费用，这就是一笔不小的花费。
“曹文山！你不就是担心钱的问题吗？我也算是看清楚了，你就是个好吃懒做的家伙！
难道正常工作，就养活不了一家人了吗？
那外面那么多家庭，人家是怎么活下去的？
难道都是靠骗、靠抢、靠偷吗？
如果你是这样想的话，那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叶小娟，就算没有你，也能养活自己和孩子！”
“你是不是疯了？！”
曹文山差点被叶小娟这番话给气晕。
从客观上来讲，他也确实有点好吃懒做，不然也不至于混到如此境地。
“既然你是这样看我的，那我走总可以了吧？你爱咋样就咋样吧！”
自觉颜面无存的曹文山一刻也不想多待，竟是直接夺门而出。
只留下叶小娟一人，倔强地看着曹文山离去的背影。
........................
当天晚上。
“我说文山，不是吧哥们？你真就直接走了？啊这？”
说话的男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曹文山，简直无语了。
此人正是两年前，和曹文山一起喝酒时，向他问出哲学问题的男人。
自从认识了叶小娟，曹文山和那些狐朋狗友基本上都断了联系，只有这人为人不错，因此和曹文山还算是朋友。
现如今，这个男人也已经成家立业，有了自己的孩子。
“她都那样说我了，难道我不应该走吗？”
曹文山一脸郁闷的将啤酒一饮而尽。
两年过去，改变的不止是人际关系，同样还有喝酒的地点。
此时，他们所处的位置并不是酒吧，而是一家普通的烧烤摊。
“我真是服了，我记得以前咱们哥几个里面，你不是最懂女人的吗？怎么现在变得这么拉了？”
男人不仅没有安慰曹文山，反而开启了嘲讽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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