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问起这个，从刚才开始就表现的很是谦虚的范春这会还是不免泛起一丝得意。
他笑了笑，手指蹭了蹭鼻尖，随即向他解答道。
“其实是这样的...早在即将完工的时候，我们就已经知道了你已经调兵过来打算碰一碰了...”
说着，范春指了指脚下的宫闱。
“嗯！”
裴随之点点头，他对范春提前察觉到貌似并不感到意外。
毕竟自己的真实身份都早已被对方发现了，那在得知边镇有大量外人也就是自己调来的雇佣兵们途径之后，很轻易的就能联想到是自己即将发动攻势了。
果不其然，范春也是照他的想法大差不大的开口道。
“说来也是巧了！当时我们重修这宫殿是找的风子...也是就我身边这货的一个朋友...”
一听他说起这个，江上风也是知道范春接下去会说些什么，因而不免浮现出了尴尬的笑意。
“结果我们找的那小子不靠谱，修到最后居然贪图一些值钱的材料直接携款外逃了！当时我们为了抓他那是直接通知了各地的守将们严防死守，不能放过一个可疑人员！结果...就得到了你手下这些人的动向...”
“嗯。”
裴随之点点头，范春说的这些他在之前都预料到了，因而这会听了也没什么反应。
范春又说道。
“所以那时我们仨就暗中谋划了一番，定下了这么一个计策...”
说道关键之处，方才清了清嗓，正声道。
“首先，我们接手了行宫收尾的工作后便快马加鞭建了脚下的这处陷阱，我将之命名为...罗生门！”
范春手指指向下方，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
“其次，我们以假乱真，当之前那次大部队从景城返回南郑时，我们将那二百多个学员扮成玄甲卫和渤海卫的样子跟随我们回去，让人们误以为是真的这俩卫跟我们回去了！”
说到这，看着已经怔在那里的裴随之，范春点头笑道。
“没错！这就是你之前问的为什么禁军们会忽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因为当时跟我回去的是假的！是那些冬令营的学员！真的禁军们也就是我身后的这些弟兄们，一直就在景城没动过地方！直到你们发兵前一段时间，我们才一起埋伏进了“罗生门”当中，守株待兔！就是这样！”
范春那抑制不住的得意声音回荡在夜空中。
听了他的话，裴随之愣了好一会这才回过神来，但眼眸中仍然蕴含着浓重的不解之色，讷讷的开口道。
“可...”
他深深蹙起眉头。
“可您又是如何让那些纨绔的公卿子弟们心甘情愿的扮成禁军的模样，又在之后为您保守秘密的呢！？”
虽然他知道禁军们一到南郑就躲在驻地不出来，也没有为什么。
这固然断绝了公卿子弟们再之后泄密的可能，可在此之前要他们身负禁军的甲胄扮成禁军的模样一路走回南郑，还要他们在进入南郑后在那么多人的视线下坚持住不暴露身份。
这对那些一向没个正型的公卿子弟们已经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所以裴随之实在是不理解，范春究竟是怎么让那些人做到这一切的？
“我答应免除他们休息日的作业。”
冷不丁，范春来了这么一句。
“啊？”
下一刻，裴随之直接懵了，不知是不理解范春的解释，还是对他说出的“休息日”、“作业”这些名词表示不解。
“干什么！？”
谁料，对于裴随之的“怠慢”表现范春反倒显露出不满，当即开口道。
“要是我上学那会，谁说能把作业给我免了，那让我干什么都行！”
这倒是真的，范春高三那会要是有人说能帮他把周六、日两天的作业都替他做了，那范春除了走后门不行其他让他干什么都行...
言毕，裴随之仍然怔怔的呆立在那里，直到肩头雪都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他这才挑起嘴角，如释然般哑然失笑。
“居然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他不住的笑着仰天喃喃着。
这一刻，他明白自己已然彻底败给了范春，败的彻头彻尾。
想来，既然范春早已知晓自己的身份，那么恐怕自己做出的那些所谓的谋划，恐怕也早已被其将计就计，顺势而为。
只怕自己还在沾沾自喜之际，范春早已用看待蠢猪笨牛、可以反过来为自己所用的眼光，来看待自己了吧...
一败涂地，果真是...一败涂地...
“原来如此...”
裴随之似是如同梦呓般喃喃自语到，在得知了这残酷的一切后，他没有歇斯底里，双眸中反而被释然之色填满。
一张面容不知何时浮现在眼前，那是一张严肃、似乎从未有过笑意的一张脸。
“陛下...果然不愧是...您的儿子啊...”
感叹过后，他满是欣慰的看向范春，感慨而又钦佩的开口道。
“殿下！自逐逆匡正、入主南郑以来，您春服二军、夏收大市、秋揽少府...乃至连方...”
说到这，他顿了顿，目光不自觉的瞥了方致远一眼。
下一刻，他笑着摇了摇头，跳过之后原本要说出的那两个字，继而接着道。
“就这样由小到大、由弱到强，最终...在这冬季严寒之际，在这提早就筑好的囹圄中守株待兔，成就了您本就注定好的胜利...”
赞叹着范春在他视角下所作的一切，裴随之笑着随手接住几片适时飘落在眼前的雪花。
随之，他发自内心的拱手下拜，行礼道。
“在下佩服！果然，先帝看不错人...”
他这番话把范春夸得直发愣，自己都开始怀疑那些事是我做的吗？自己真有...这么厉害？
正当他想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应下对方的话，回上一声“嗯呐！”之时，一声带着似有似无讥讽之意的笑声却忽然响起。
方致远迈出两步走出人群，目光直直落在裴随之身上，他的脸上依旧平和，却让人能清晰感受到在那之下蕴藏着丝丝寒意。
“你方才说先帝不会看错人...我看不然！”
当即，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他汇聚而来，下一刻，他毫不客气托手朝向裴随之，直截了当的开口道。
“这不，他这不是看错了你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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