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一声轻响陡然打破屋内沉寂，那尊无面神像不知何时竟从头顶裂开一道细纹，紧接着细纹迅速蔓延，整尊神像“哗啦”一声碎成数块陶片，散落在黄土地上。
天相和天玄身形一晃便凑了上前，两人目光在碎陶片上扫过，天相率先急声问道：“老六，你发现了什么吗？好好的神像怎么突然裂了！”
“我发现了个六！”天宗摊开双手，指尖还沾着一点陶土，满脸无奈，“这破玩意儿就是用劣质陶土捏的，我刚才不过是指尖碰了下，没想到脆成这样。”
他踢了踢地上的碎块，陶片一碰就化成了细小的土渣，显然是做工极差的次品。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啊！呜……呜……”老妇人见神像碎裂，双腿一软就往地上坐，双手拍着大腿哭了起来，“神像碎了是大罪啊！教众要是发现了，我们全家都要被沉矿坑的！”
“大婶您别慌！”天相生怕这老人家哭起来没完没了，更怕她碰瓷，连忙上前扶她，“您忘了？你们一家都要跟我们去西域了，这破神像碎了就碎了，以后都不用拜了！”
“五师兄说得对。”天宗收起玩笑神色，目光扫过屋内众人，大手一挥道，“老夫人已经接到，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动身去扎西城——我还有还要赶路，有要事要办！”他说着便往门外走，脚步间透着几分急切。
“少侠且慢！”巴辣突然上前一步拦住，眼神里满是坚定，“在走之前，我们得去做一件事！”
天宗瞥了他一眼，见这少年攥着拳头、腮帮子鼓着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你们是想找你们教主和那个什么乌梭长老算账？”
“正是！”巴辣用力点头，巴桑和巴丹也凑了过来，兄弟三人眼里都燃着怒火，显然对那桩背信的婚约耿耿于怀。
“不必你们动手。”天宗摆了摆手，语气笃定，“自然会有人替你们出头。”
“谁？”巴辣连忙追问，连老妇人都停止了哭泣，好奇地看向天宗。
“笨小子。”天玄单脚轻踏，带起一阵尘土，众人转头看去，只见他脚下已泛起一圈淡淡的青光，灵力波动在屋内悄然扩散，“你们本是替回轮教教主家去点卯西征的人，如今没去成，灵满教那边发现人没到，会善罢甘休吗？”
巴辣兄弟三人对视一眼，瞬间反应过来——灵满教势大，回轮教不过是附庸，若是教众缺席西征，灵满教定然会问责，到时候教主和乌梭长老自顾不暇，哪里还顾得上那桩婚事？
“噢！原来是这样！”巴辣拍着脑门，眼里满是恍然大悟的喜色。
“走了。”天玄的声音刚落，脚下的青光便骤然暴涨，将屋内六人尽数笼罩。光影闪烁间，只听“嗖”的一声轻响，青光瞬间消散，原本挤满人的破屋顿时空无一人，只余下地上散落的神像碎陶，在夜风中静静躺着。
.....
“老六，发什么呆呢？”破旧的飞船舱内，引擎的嗡鸣伴着轻微的颠簸，巴桑三兄弟正围在角落的矮桌旁，小心翼翼地将天宗给的糕点掰成小块，递到老妇人手中。
天宗却独自坐在靠窗的木箱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沿的锈迹，眼神放空，显然是陷进了思绪里。
“五师兄，”天宗忽然回神，转头看向正靠在舱壁闭目养神的天相，“你当年在南蛮大陆吃软饭的时候，那边部族供奉的神像，是有五官的吧？”
“滚蛋！你才吃软饭！”天相睁开眼，翻了个白眼，对着天宗怒喝，紧接着语气里带着几分理所当然，
“不管是部落的图腾神像，还是城镇里的神庙佛陀，哪有没鼻子没眼的？不然信徒拜的时候，对着一团模糊的泥巴许愿啊？”
“可问题就在这。”天宗眉头拧得更紧，指尖轻轻叩了叩木箱，眼神里满是困惑，
“那些神像的五官，是凭什么画出来的？咱们谁也没真见过神长什么样，总不能是凭空瞎画的吧？”
“这……”天相刚想反驳，话到嘴边却卡了壳，挠了挠头满脸无奈，“你这问题问到我盲区里了。要问你得问我老丈人。”
“别聊了！快看前面！”驾驶舱的舱门突然被推开，天玄探出头来，声音里带着几分罕见的惊讶，伸手朝着前方指去。
天宗和天相连忙凑到窗边，顺着天玄指的方向望去——视线尽头的天际线处，一道模糊的界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逼近，界线那一侧，竟是一片截然不同的景象：薄薄的积雪像一层细碎的盐粒，均匀地铺在沙砾之上，将原本的黄褐色晕染成淡淡的米白；
随着飞船不断前行，窗外的积雪越来越厚，起初只是覆盖住沙砾的缝隙，渐渐便积成了能没过脚踝的薄毯，连那些枯瘦的骆驼刺顶端，都缀上了一层雪白的绒边；
再往远看，积雪已厚得看不见地下的黄沙，远处的山丘更是被裹成了圆润的白玉模样，天地间的色彩从单调的枯黄，骤然变成了雪白与大地色交织的清冷画卷，这般突兀的季节变换，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这是过了北经线，到阿鼻界了。”角落里，刚用帕子擦净嘴角糕点碎屑的老妇人缓缓起身，枯瘦的手掌轻轻搭在窗沿上，望着窗外漫无边际的雪白，眼神里没有了先前的惶恐，多了几分凝重。
“老夫人，这阿鼻界是什么地方？”天宗连忙上前一步，语气里满是好奇。
“是灵满诸神关押凶煞恶鬼的地界。”老妇人的声音低沉而郑重，话音刚落，便自发地双手合十，掌心相对抵在胸前，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满脸虔诚，皱纹里都透着敬畏，嘴里低声吟诵起晦涩的经文，语调平缓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庄重，与先前哭闹时判若两人。
巴桑三兄弟见状，也连忙放下手中的食物，齐齐走到老妇人身边，学着她的模样双手合十，垂眸敛神，跟着吟诵起来。
“老六，这地方感觉不太对劲！” 天玄看着白茫茫的舱外。
“就感觉，感觉，呃，说不上来，就是很压抑！” 天相也跟着说道。
“不是压抑！” 天宗打开舱门的一角，寒风夹杂着雪花就灌进了舱内，天宗手指划过一丝积雪观察了一会，然后说道：
“是肃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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