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锋这短短的一句话如同一个响亮的巴掌扇到如懿脸上，对她的心灵造成了无比巨大的创伤。
她的面色转瞬间灰败下来，瞪大眼睛愣愣看着吴锋，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
吴锋哪里还顾得上她，为了不受酷刑，他还在继续抖落着自己做过的事。
“那夜过后不久，奴才本想疏远了皇后娘娘，没想到娘娘依旧纠缠不休...没过多久就听闻您留宿翊坤宫，后来皇后娘娘就有了身孕...”
“够了！”
弘历的脸绿了绿，突然怒吼出声打断了吴锋的话，他联想到了那夜在翊坤宫被如懿拍了一脸药粉，又联想到没多久如懿就有了身孕，这一切在此时都顺理成章的串联起来，指向了一个荒谬的真相。
他只要一回想起那晚的事情就有种想死的屈辱感，如今知道了背后的真相，他更是几欲作呕，再也不想听关于这件事的只字片语了。
他挥挥手让人将吴锋拖下殿去，转头看向如懿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如懿愣愣的看着吴锋留在地上的尿渍，听见弘历问话才如梦初醒的回过头，她快速眨巴着眼睛，缩了缩鼻涕缓缓道。
“皇上，尽管臣妾做下了对不起您的事，但臣妾从始至终心里只装着您一人，您是否还记得您和臣妾年少定情，青梅竹马，曾一起听过的那出《墙头马上》......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您一直都是臣妾心中的少年郎~一直未曾改变...”
她眼中含泪，这番话说出口之前好像事先放在嘴里炒了一遍，黏黏糊糊的。
坐在殿中靠前视力较好的人清清楚楚的看见如懿说话时唇齿间粘连的口水丝，只恨自己的眼睛为什么要生的这么好，此刻恨不能自戳双目。
魏嬿婉扬眉看向弘历，深知弘历对这句话有多厌恶的她生怕弘历气厥过去，却见弘历目光都有些涣散了。
他沉默听完如懿的话之后居然呵呵笑了两声，随即用手捂住脸半晌没有动作。
太后见状生怕弘历就这么被气疯了，迟疑着开口道：“皇帝？”
捂住脸的弘历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放下手，声音嘶哑道：“皇额娘，朕没事。”
说罢，他起身再次走到殿中来到如懿跟前，平静中隐隐带着疯癫，轻声下令道。
“皇后乌拉那拉如懿，无才无德，不知廉耻，不孝不悌，秽乱宫闱，即刻起废去后位，收回金宝金印，赐死！”
如懿滴溜溜的转着眼珠，眼中满含泪花缓缓摇头，微张的嘴唇不停颤抖，她维持这个动作良久，才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伸手取下头上的发簪，任由一缕并不顺滑的发丝落在肩头。
正在众人疑惑时，如懿嘟着嘴抽走了一旁永琪腰间的匕首，在发丝上轻轻划过。
一缕断发落入如懿手中，她丢了匕首拿着断发对弘历道。
“皇上如此绝情，那臣妾也不必再顾着彼此的情面了。”
说罢，她一扬手将发丝扔在地上，一脸不羁的瞪着弘历，妄想弘历会像从前一般，对她妥协。
毕竟她都做出断发这样激烈的事情了，弘历就算之前再如何生气此时也会被她震慑住吧。
这么想的如懿注定要失望了，弘历眸色沉沉的看着如懿莫名其妙的举动，半晌后冷笑出声道。
“朕改变主意了，赐死你也太过便宜你了，既然你这么喜欢装疯卖傻，那朕就成全你......将废后乌拉那拉氏送入冷宫，由她自生自灭......皇后疯了，疯子就该待在疯子待的地方。”
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如懿身上之时，那个一直拉着经幡的小太监突然暴起，迅速从小腿处抽出一柄寒光凛凛的匕首朝距离自己极近的弘历刺去。
异变陡生，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那小太监已经距离弘历十分近了，就是离得最近的侍卫也慢了一步。
电光石火之间，就站在弘历身后的魏嬿婉下意识推开弘历伸手挡了一下，那小太监微微一愣，匕首偏了几分，重重划过魏嬿婉纤细的手腕。
殷红的鲜血争先恐后从手腕处涌出，让魏嬿婉一阵头晕目眩。
这个插曲为御前侍卫们争取了时间，那小太监手上的匕首被反应过来的永琪一脚踢飞，随即被狠狠按倒在地。
弘历怒不可遏大吼道：“你是谁？！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御前行凶！”
小太监头上的帽子被打落，露出了下面熟悉又陌生的面容，正是从上船就蓄意接近如懿的凌云彻。
魏嬿婉拧眉看向凌云彻，却有一张苍白的俊脸慌张的凑到了她眼前，进忠从怀中掏出帕子捂住魏嬿婉手腕上的伤口，声嘶力竭喊道。
“江太医！江太医快来看看令贵妃娘娘啊！”
他激动的破了音，鼻尖和眼眶也迅速红起来，好在此时众人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
魏嬿婉看着进忠害怕的样子也觉得眼眶酸涩，无论何时，无论何种境地，最关心她的人永远是他。
不知是不是受了惊吓的缘故，魏嬿婉只觉得眼皮有些重，恍惚间只听见江与彬焦急道：“糟了，贵妃娘娘伤口有些深，有些止不住血了！”
再然后，魏嬿婉就暂时失去了意识，陷入了黑沉的梦乡。
......
令贵妃昏迷之后被就近安排在了后殿，弘历勃然大怒，命江与彬一定要保住令贵妃的性命，还派了人四处搜寻名医和珍贵药材，声称无论付出多少代价都要保证贵妃安然无恙。
前殿的事还没有了，弘历留下进忠便匆匆赶到前殿。
他怒气冲冲的上前狠狠一脚踹倒凌云彻，又指着一旁一脸懵懂的如懿质问道。
“是你将他带到殿上的，你竟意图刺杀朕，朕定要诛了乌拉那拉氏满门，将凌云彻千刀万剐！”
如懿一脸惊慌，一开口却是直接替凌云彻求情，将自己的九族抛到了脑后。
“皇上，凌云彻不是要刺杀您，魏嬿婉曾是凌云彻的未婚妻，却一心攀龙附凤抛弃了凌云彻，更将他害到如此境地，凌云彻是想替自己报仇，也是想替天行道！您可不要伤了无辜之人啊！”
！！！
听到如懿说眼前的太监和魏嬿婉有关系，本就一脸焦急坐不住的寒香见再也忍不住了，她起身低吼道。
“你胡说！令贵妃才不是你这种不知廉耻之人，她是什么样的为人大家都看在眼里，由不得你信口胡说！”
由她带头，殿中所有妃嫔都陆陆续续站起身来，异口同声道：“令贵妃冤枉，还请皇上明察！”
如懿呆呆的转头看向周围这些女人，头一次意识到自己和魏嬿婉的差别。
为什么同样是皇上宠妃，她就是人人陷害人人针对，魏嬿婉就能如此得人心，为什么？
她不懂，甚至十分崩溃的发现替魏嬿婉求情的人还有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海兰。
如懿不可置信的看着海兰，好似被自己一直看不起的人从背后狠狠扎了两刀，海兰接触到她的视线，勾起唇角扯出一个畅快的笑容，无声的开合嘴唇道。
你完了。
如懿聪慧的脑子自然看懂了海兰的唇语，她顿时觉得天旋地转，晃晃后退两步。
魏嬿婉，一切都是因为魏嬿婉...
如懿脑中有灵光闪过，她突然撅嘴冲弘历喊道：“皇上，臣妾知道了，今天的一切都是魏嬿婉精心策划的，她......”
她的话并未说完，因为下一秒，她的身子就倒飞出去，重重撞在门上，痛的再说不出话来。
弘历咬牙收回脚，冷声道：“朕的贵妃也是你这贱妇能随口污蔑的？”
见如懿痛的再不能发出声音，弘历沉着脸冷哼一声，沉默半晌后缓步走到凌云彻三步开外沉声问道。
“你和令贵妃是否是旧识？”
哪怕是前一刻魏嬿婉才替他挡了刀，弘历也终究疑心如懿之前所说，魏嬿婉从前是凌云彻未婚妻的事，忍不住开口问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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