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闹腾的，白铁英也没心思鼓捣吃的了，大家也都说对付一口算了，没什么胃口，只有大福是因为太兴奋而不觉得饿。
他不是傻，只是脑子不太转个儿，说好听点就叫憨直。但那么多药材都叫什么，都应该怎么处理，他都记得牢牢的，那徒弟和义子的区别他自然也是懂的。所以这一天下来，他逮着机会就在叫“爹”，气得叔爷听见一声，叹一口气。
晚饭后，白铁英让白铁熊跑了趟腿儿，去把老二和老四叫了来。二人一进屋看到叔爷几人都在，不由得愣了一下。
“老二，老四来啦？快到里边儿坐。大福啊，去把你下晌炒的榛子和松子儿拿来，他们岁数小，牙口好，嗑那个正好。”
老二和老四赶忙跟几人问好，又说吃过晚饭了，让大福不用忙了。
要搁往常，大福愿不愿意把自己费了半天劲炒好的榛子松子儿拿出来分享，还真不一定，但他爹让拿就拿呗，高兴得他答应一声就出去了，不一会儿拎着两个布袋子又回来了——这是全都拿来了。
老二和老四之前跟白铁英接触都少，就更别说大福了。今天一见大福乐呵呵的笑模样，再这么实在地招待他们，不由得对大福的印象有了改观——他并不是像大家说的那样不通情理，而是对熟悉的人才亲近吧？
“二哥，四姐，你们别外道，这玩意总不能我给你俩嗑吧？”
白铁英怕他俩不好意思，一人给抓了两把，然后又给穆清秋抓了两把，还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也吃，毕竟大福叔大方的时候不多。
要不是叔爷让他炒，他宁可不吃也带不动弹的。一个能为了不刷碗而少吃一顿饭的狠人，占着他便宜的时候可不多。
穆清秋却误会了白铁英这个眼神，以为是她想吃，但是当着外人嗑起来不好看，于是闷声不语地捏起来，几人的聊天还没进入正题，他面前就堆了几十颗了。
白铁英见他两三根手指一捻，榛子或松子儿的壳就碎了，而里面的瓤居然完好无损，不由得在心里啧啧称奇——人类对二流高手的开发还不足百分之一啊！
穆清秋见白铁英看他，立刻胡撸胡撸手，将面前的榛子瓤、松子瓤都推到了白铁英的面前。
白铁英也不客气，给白铁熊分了一半儿，剩下的一颗接一颗地扔到了嘴里，真香啊！不用自己炒，还不用自己扒皮儿的更香！
“老二啊，老四啊，之前我这个做叔爷的对铁英关心甚少，更别说你们了。现在村儿里有关铁英的风言风语，更是今天头午村儿里人特意来告诉，我才知道的。
我想说的是，我这个叔爷做得不好，对不住孩子，也对不住你们，毕竟如果我们名声有损的话，也会牵连你们。”
“白大夫，您可别这么说！如果不是铁英，我们兄弟姊妹中怕是又得有熬不过今年冬天的了，所以我们不会是非不分的，更不会任由别人污蔑铁英的。”
“我知道你们都是仁义的孩子，不然几个小家伙也不能相依为命那么多年。我是想说，我之前错了，不应该占着叔爷的名头，却没有尽一个做长辈的本分。”
“叔爷，您说什么呢！”白铁英不由得念叨了一句。
“吃你的榛子吧！吃都堵不上你的嘴！”叔爷不满地道。本来就跟他俩不熟悉，好不容易酝酿点儿情绪都让白铁英给搅乱了。
白铁英一听，刚扔到嘴里的榛子嚼也不是，不嚼也不是。穆清秋还以为她噎着了，赶忙把晾凉了的山里红水挪到了她的面前。
头疼脑热多喝水，缓解尴尬也多喝水呗？白铁英哭笑不得地接过来，滋儿喽一口，这小味儿，呶呶地！酸得耳朵都通气儿了——忘记放蜂蜜了！
“咳咳，”叔爷咳嗽一声后继续道：“我的意思是说，以后只要是我还能动弹，这个家我就得给铁英撑起来。
以后你们有啥拿不定主意的，也可以来跟我说。大能耐没有，帮她把家看好应该还是可以的。老了有老了的用处，至少在辈份上不叫你们吃亏！”
“白大夫，有您能出面就太好了。我们确实是人微言轻，又没有经丽那般的手段。
就拿调查流言这事儿来说吧，直来直去地问肯定是不行，但是我们跟村里人又不算熟悉。
就算熟悉了，毕竟也是个外人，不说是防着我们吧，也是尽量避免跟我们说村里人的不是，所以这一天下来几乎是没什么进展。
现在我们所知道的就是，董家好像不单单是为了泄愤而在村里散播流言。他们家那个董三太爷爷这几天没少在村子里走动，且走动的人家都是家里子孙众多，田产较少的。
所以我跟老四觉得，他们家应该是想挑拨这些人对于'长辈还在就分家'，或者是'要让年轻人出去做工'这两点上的不满，至于他们能得着什么好处就不太清楚了。
对了，铁英，这事儿不是从三十那天开始流传的吗？正好华子三十那天头午从董家搬出去了，下晌的流水席上就开始闹这出了。
据说华子只有一身衣服和身下的一个门板，他媳妇也是只抱了孩子，连孩子的东西都没拿。他丈母娘提了个包袱，还在院门口一件儿一件儿地抖愣开，让邻居们检查过没有夹带他们董家的东西才出的门。”
“这样的人家人丁兴旺了又有什么用？但凡有脑子的都会离心的。”
叔爷冷哼了一声又道：“哼，上次也是我还糊涂着，不愿意跟这种人说话，嫌掉价！但我这回可不会再放过他们了，你们继续探听，不拘抓着什么由头，且看我如何整治他们！”
“是，有白大夫给我们撑腰，定然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老二这一天下来也是受了不少的气，平日里瞧着处得不错的，要用着的时候就滋滋扭扭地了。这回有了叔爷给的定心丸，他不但觉得腰杆儿硬实了，还为叔爷没把他们当外人而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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