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萧青云。
面色苍白到了极点，浑身没有一处好肉，发黑的鲜血布满全身。
胸腔更是被打开，肺叶被扯出。
整个人的样子...不，这都不能称之为人样子了。
哪怕是魔修，也最多就是把人打成肉酱，实际上被害人是没有一点折磨的。
“是...是我害了他...”
“我光知道自己逃生...”
“丝毫没顾及他的死活！”
“谁知道他会被人折磨成这个样子？”
郁潇潇眼中闪过浓浓的愧疚之意。
后悔正在侵蚀着她的内心。
她根本不知道。
萧青云在她离开之后。
独自面对那些御宇仙宗的杂碎们，该是有多绝望。
他在承受那些酷刑的时候，有多痛苦。
会不会后悔之前救了她、收留她。
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为了自己的命跑掉了。
这不算什么。
可却害了他的性命。
明明她就在前两天还答应过他，要带他一起离开，要给予他自由的。
她却失言了。
“对不起...”
“抱歉...我害了你...”
“是我让你下场如此凄惨的...”
郁潇潇此刻心底防线彻底崩溃。
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眼眶中滑落。
脑海中不禁回想起，这些日子，两人相伴的时刻。
哪怕不怎么和睦，却也津津有味，远比她过去的流浪复仇生涯要有意思得多。
而且他其实也还算是个很温柔的人。
嘴有些讨厌，但总是不自觉的对她很好。
为她涂药的时候格外细心，为她做饭的时候，也颇为积极。
他会在自己毁容之后，特意带着酒来安慰自己。
只要往他身边一坐，便有一种安心感。
能待在他身边不说话一整天。
只是...
这一切都没了...
哪怕郁潇潇当时也是没有办法了。
但不可否认，萧青云之所以会落得如此下场。
完全就是被她牵连了。
郁潇潇又回想起自己离开之前，月光下，见到的萧青云那个孤寂又绝望的背影。
萧青云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情啊，两人只是萍水相逢，反而对她相当好。
她将他抛弃了。
“行了！别哭了！”
“都是一个大魔修了！还哭哭啼啼的，成什么体统？”
“你要真如此不忿。”
“那还不如将之好好安葬。”
“然后带着他的那份仇恨让御宇仙宗所有人都不得好死！”
“...”
老妪很是不悦道。
“堂堂魔修！居然为情所困！居然还会愧疚！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你懂什么？”
“我是魔修，可我也是人！”
“我也有人的情感！”
“我亏欠他良多，难道我不该愧疚吗？”
郁潇潇擦了擦眼泪，反驳道。
但老妪这番话不是没有作用。
她终于还是止住了哭泣。
哀怨的看了萧青云一眼。
缓缓俯下身子。
伸出手在他满身的伤口处摩挲着。
仿佛想要对他的痛苦感同身受一般。
但凡被她摩挲过的伤口皆复原成完好的形态。
她将萧青云裸露在外被风干变成褐色的肺叶重新塞回去。
她将他被打开的两肋修复好。
她将他俊朗的外貌复原。
她将他破破烂烂的衣物换成一身锦绣袍服。
做完这些，萧青云除了脸色苍白外，变得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就好像是睡着了。
但她知道，他永远也不可能醒过来了。
郁潇潇将他紧紧抱在怀中。
呢喃道。
“萧青云...你且安心的去...”
“我一定会为你复仇的。”
“与此同时...我也绝不会将你遗忘...”
说着。
她抱着人腾空而起。
郁潇潇并不想将他安葬。
而是想将他的遗体保存下来。
等到帮他复仇之后，用仇人的血祭奠过他之后，再行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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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做了一个很久很久的梦。
身边全是小孩的欢笑声。
萧青云缓缓睁开了眼。
眼前却是熟悉的一幕。
简陋破小的教室。
昏暗的白炽灯。
以及白炽灯光下。
那群脸上带着笑容的孩子们。
这一瞬间。
一抹浓浓的安心感涌入心头。
“萧老师，你怎么上课打瞌睡了？”
“站着都能睡着！”
“我打瞌睡了吗？”
他不禁暗暗感叹一声。
真好啊。
原来都是梦吗？
真好真好。
他的目光扫过这群可爱的孩子们。
像是久久未能得到拯救的千疮百孔的心灵得到了滋润。
他开了开口，正要说话。
可下一瞬。
眼前景色忽的一变。
昏暗低沉，暗流涌动，难见天日。
让人难以喘得过气来。
是在水中。
是在江底。
萧青云瞬间就被暗流裹挟。
他下意识想要挣扎。
可目光却落在了不远处那已经沉到江底的二十多个幼小的身影。
他想要怒吼。
浑浊江水却灌入他的口中，让他半点声音也发不出。
眼前画面又是一转。
是在一片白茫茫的病房内。
他此刻正躺在病床上。
一群穿着老旧破衣衫的农村汉子将整个病房占满。
这些汉子一个个眼眶通红的看着他，怒气怨气不忿悲痛绝望将之淹没。
“萧老师！我家的娃死了！”
“我家唯一一个传宗接代的娃！”
“哎哟！我那苦命的娃哟！”
“爹四十好几才生下你。”
“帮宝贝一样养...”
“结果被你害死了！”
“你说！我该怎么办？”
“萧老师...俺也晓得你是好心。”
“但是你为啥子不把安全措施弄好。”
“这么一大群娃娃出远门...我们也是放心你，才把娃交给你！”
“你是怎么回报我们滴？”
“你真是让我们太失望咯...”
“你晓不晓得，我刚刚看了我家二狗...”
“整个人肿的比猪还要大...”
“嘴巴鼻子里面全是沙子...”
“我们这些做父母滴，看到自家滴娃这个样子死了，好个心疼哦...”
“你啷个面对我们？啷个面对我们这些死了滴娃？”
“跟他废话个妈卖批！”
“这么多娃和他一起出门！”
“就他一个人活下来了！”
“他啷个不去死？”
“他啷个就活下来了？”
“你也去死！”
“你也去死！”
“给我家娃偿命！！！”
“萧青云！你要下十八层地狱！”
“你要不得好死！”
“滚！”
“都给我滚出去！”
“这里是医院！不许在这里吵！”
发须皆白的山羊胡老者将人群挤开。
大声怒道。
配合着医院的保安将这群愤怒的家长暂时请走。
一度走廊里全是骂骂咧咧的声音。
好在很快清净了不少。
李校长这才将目光落在萧青云身上。
眸光复杂，带着哀痛，带着怜惜。
“小萧...老头子晓得你是一片好心，想带那些娃娃看看大城市...”
“出现这样滴意外，谁也不想...”
“但就算是发生了，也只是意外...”
“你不用自责滴...”
“不要多想，好好把病养好...”
萧青云神色木然，恍若枯槁。
“李伯伯。”
“你放心，我会一个一个一个把他们都救回来的。”
“一个不少，完完整整平平安安都带回来的。”
“我发誓！我一定会的...”
他的眼角淌下血泪。
神色依旧是那么木然。
就像是一具会说话的木偶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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