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问题，雷总工”
万向微微颔首，然后接着说道“首先您提出用超临界压力和温度改进朗肯循环的方法非常具有建设性...而且你已经做了深入的研究，用在现有核电技术上的升级没有问题。”
当然，仅限于对现有核电技术进行改进，对于可控核聚变并不适用。另外通过在识海系统中的全息仿真模拟，还存在一些致命问题...这些万向心里明了。
但秉持对前辈的尊重，万向首先肯定了雷川的设计方案。
雷川闭眼冷笑，一副这还需要你告诉的样子。
然后万向在自己演算的纸头上画了画，接着说道“我刚才经过测算，我想...你接下来应该是计划让热传导介质激发达到一种临界流体的状态...这样能够降低流体的粘度、扩散性，实现无明显的气液相界面，从而减少超导阻力....对吗？”
什么！
临界流体！?
他怎么知道的！
台上雷川睁大了眼睛，脸色骤变！
激发出临界流体可是我整个技术体系里面的核心技术!雷川心中大惊！
作为一名科研人员永远会本能的对自己的核心技术进行保密。
这就像魔术师永远不会告诉观众自己的技法一样...
雷川心里很确定，刚才公布给众人的技术路线中，绝对没有提到这一层面的技术。
所以他是怎么知道的！？雷川看着万向惊讶汗颜...
万向继续对雷川的设计方案进行技术拆解...
万向接下来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根钢针扎在雷川的内心。
这就好比魔术师的技法被当场拆穿一般。
台上，雷川心态有些炸裂..
台下..随着万向剖析的深入，雷川乃至整个设备系统的设计体系犹如一名赤裸的女人暴露在众人面前...
“超临界流体的热力性能受到物理限制，特别是在接近临界区域，流体变化剧烈，循环效率会降低，甚至有可能出现严重的安全问题...这点我想雷总工应该知道...”
听着万向的分析，站在台上的雷川额头沁出滋滋细汗，他想反驳，几度想要开口却被噎了回去，因为他发现万向的论据毫无破绽！
\"安全问题？\"
这时终于有人打断万向。
“什么安全问题？最多是引起功率的降低，这是任何体系长时间运行都会遇到的问题！”台下有人帮雷川解围。
“对啊，这个方案在安全上的冗余度很高，不会出现严重的问题。”
“小万啊...你这个说法就有点危言耸听了，刚才雷总工已经给了理论上的证明。”
“是啊！”
“雷总工你说是不是？”
所有人看向台上沉默的雷川。
只见...雷川背后衬衫已经被汗水浸透。
他扶着台桌走下汇报台，发出一声长叹。
“哎....”
“居然被看出来了....”
雷川感叹道，又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
众人不解的看着雷川。
只听雷川郑重的一字一句“是湍流问题...”
“我说的没错吧？万总工。”雷川看万向的眼神真诚，没有了一开始的不屑。
万向点了点头，沉吟开口“临界流体，介于气体和液体之间，这种特殊的湍流方程模型现在还没有很好的逼近解..”
“该方案在满功率的情况下，在运行到小时后发生极端湍流耦合的概率..将超过安全指标。”万向解释。
“小时！这...万总工这个数据你是从哪里得到的!？”雷川惊讶的连忙追问。
“我刚刚在脑子里估算的。”
“什么！脑子里...这小时和我们用超算机计算的小时的推测基本一致。”雷川只感觉有些晕眩，眼前的青年竟然仅凭感觉就推算出结果。
...
“湍流！？”
“斯....”有人蹙眉。
“什么意思？”
会议室内，不少人还处在不解中。
“湍流是一种尚未解决的宏观物理学的问题。”
“是啊...怎么忽略了这个问题...”
有人突然拍了拍脑袋，像想起了什么。
两人的话让众人陷入沉思...
雷川沉声解释道“湍流是流体力学里的经典问题....通常当流体流速很小时，流体能够保持分层流动，互不干扰；随着流速的增加，流体的流线会出现波浪状的摆动...摆动的频率和振幅与流速有关；当流速很大时，流线将不再清楚可辨，流场中会产生许多的旋涡，破坏流层，导致流体产生不稳定性...”
“这也就是为什么飞机经常会遇到，不稳定气流导致颠簸的原因。”台下，一位老专家用生活中的一种常见现象举例。
“没错。”
“当然我的设计策略是通过降低热传递效能来控制临界流体的流速，避免湍流现象，这样便能够降低不稳定因素，达到一个安全可控的范围，但是...”雷川摇了摇头。
“但是风险还是存在..只是延缓了时间和发生概率”万向开口，顿了顿接着说道“这就像亚马逊的一只蝴蝶扇了扇翅膀，北美就形成了飓风。”
“蝴蝶效应！”
“是的，蝴蝶效应！”
“斯....”
“如果发生极端情况...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
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湍流问题可能引发的蝴蝶效应，犹如一枚惊雷抛入了会议室内，众人激烈的讨论了起来。
“目前为止没有人能够解释湍流问题，数学上的计算量太大，而且缺少方程解，湍流本身就是一个不可控问题。”
“要想理解湍流，就必须解决NS方程问题，也就是纳维尔-斯托克方程...这可是地球上十大最难解的方程。”
“这可是目前宏观物理学中依然没有解决的问题。”
“我记得着名的科学家海森堡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我会带着两个问题去见上帝，相对论和湍流，而我相信上帝只会对第一个问题有答案。”
“换句话说，这就是复杂系统的复杂性问题。”
会议室内众人你一言我一句的探讨着湍流问题的难度，一时间陷入一种悲观的情绪。
柯正山皱了皱眉，作为龙科院院长，他绞尽脑汁想要为这个难题提供一点解决思路，想了一会，他还是无奈的放弃了...
他想起曾经和几名龙科院研究流体力学的教授探讨过这个问题...最终形象的结论是：以飞机飞行时候飞机的机翼周围气流为例，目前最先进的超算计也只能够模拟出飞机机翼后1厘米的流体形态...
而且还是在设置了一堆限制条件的情况下。
后排窗边，陆婷换了个盘腿的坐姿，拖着腮帮认真听着会议室内的讨论风向...
原本她还认为雷川提出的方案已经非常全面，几乎是唯一的必选方案了。
但是经过万向的剖析，想不到转眼间就被判了死刑...
台上雷川有些失望，解决不了湍流问题，那么他的方案在长期热能转换效率上就会大大折扣。
虽然不至于将方案全盘否定，但总是如鲠在喉。
就好比用了一套新技术，却只得到了和原来差不多的功率....有点新瓶装旧酒的意思。
这也是雷川心中的痛点，会议室一片沉默后...
雷川看向万向，从万向平静的表情上，直觉告诉他，眼前的青年没有那么简单...他能够轻易的指出我的技术问题所在，那么他就一定有解决方法...
于是小心的问道“那...万总工你有没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法？”
“这其实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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