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正厅大门，里面布局也十分雅致，窗明几净，想来不时有人会来打扫。
正厅没有设座位，而是摆着漆木山的灵位，四时鲜果也摆着，李莲花掏出一壶酒放在灵位上，又点上了烛火，沉默而恭敬的拉着桃夭一起跪在灵位前上了一炷香。
抬眸之时，红着眼眶，里面含着泪光，轻声说道：“夭夭，给师父倒酒。”
桃夭伸手拿起酒壶，倒了两杯酒出来。
李莲花拿起一杯，与另一杯磕了磕，举起杯敬漆木山，说道：“师父，这杯酒，是徒儿媳妇倒的，您慢用。徒儿不孝，今日才带妻子来拜见您，”他看向桃夭，声音温柔，“夭夭，跟师父问好。”
桃夭低下头，小声唤道：“师父，我是桃夭。”
李莲花笑了笑，转过头又看向灵位，继续说道：“师父，从前我只知道习武，您总絮叨我，说人生一世，烂漫之处何其多，说我这个人，一直只知道求胜之心，无聊至极。直到我死过一回，我才明白，师父，你说的话，都是对的。徒儿真的很后悔，真的很后悔，为什么那个时候，不陪你多喝喝酒。”眼泪落了下来，李莲花喝下杯中酒，放在了师父的酒杯旁。
祭奠了师父，李莲花带着桃夭看了看他以前生活的地方。
旁边的屋子里有两张床，枕头被褥俱全，被褥还叠的整整齐齐的。
桃夭知道这两张床肯定是单孤刀和李莲花小时候的，李莲花不说话，她便也没说什么，只是在旁边看着。
她刚开启灵识的时候，少师无聊的时候就不停的跟她絮絮叨叨，有时候就会说起他和李相夷小时候的事情，这里很多东西，都能和桃夭记忆里少师说的对上。
比如，单孤刀的床边，屏风上画满了各种招式。
少师说：“单孤刀好蠢啊，一套剑招，主人看一遍就会了，他学好几个月，每天白天黑夜的练，睡觉了还要对着剑招看，就是学不会学不会学不会。”
听说单孤刀蠢，现在看到了，桃夭忍不住冷哼。
李莲花见桃夭起了小脾气，微微一笑。
桃夭指着旁边一个箱子问道：“这是什么？”
为什么单他单孤刀有，凭什么李相夷没有？
李莲花轻声说道：“你打开看看吧。”
桃夭便打开看了，都是一些破损的东西，什么小木剑小铁剑什么竹简啊，还有各种新奇的叫不出名字的小玩意儿。
李莲花看着桃夭拿起的小木剑，想起他当年和单孤刀练剑，明明身形相差很大，却还是一遍一遍的对打，他总是赢过师兄，师兄又总是很刻苦，不停的练，最后，师兄的小木剑断在了他的小木剑下。
还有南宫家的银月弩，当年师兄因为多看看两眼，就被南宫家的傲慢少主一掌掀飞，他便去打了那南宫家少主一顿，抢来送给师兄，但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师兄似乎并不是很高兴。
桃夭又拿起一个手柄碧绿色的断剑，好奇这真的是玉吗，却看见上面写着“赠师兄”三个字。
桃夭回头看着现在一边看着的李莲花，又低头看向箱子里的东西，意识到，这些，大概都是李莲花送给单孤刀的东西。
全都是破的。
桃夭一瞬间泪水涌了上来，脑中不停的闪过少师一句句的吐槽。
“该死的单孤刀！那个主人辛辛苦苦做了好久的！不喜欢你别要啊！”
“啊啊啊啊啊啊混蛋啊！你那么用力干什么？练剑是靠蛮力的吗！你多大我主人多大？你想打死他吗？嘿，你还打不过！”
“怎么又坏了？别的东西不坏，我主人送的东西一定坏的很快呗？那剑可是小爷我雕出来的！怎么可能断啊！他是不是故意找茬！”
单孤刀没有心！他不要这些，他也不配得到这些！
桃夭默不作声的把东西掏出来，却发现箱子底部有许多很深很深的刻痕，桃夭挪开一看，愣了愣。
上面深深的刻着李相夷的名字，名字上面又被深深的划掉了。
那恨意与凶厉的气息，扑面而来。
简直让人不敢想象，刻下这些的人，有藏着多大的仇恨一般。
可是，这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刻下的。
桃夭下意识一把盖住木箱，看向李莲花，李莲花已经看见了，他缓缓的上前两步，重新打开了木箱，怔怔看着木箱底部那一道道的刻痕。
李莲花眉心颤动，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
他知道师兄恨他，也知道少师愿兮说师兄是嫉恨他，但他一直以为，是因为他自己后来太自负，给了师兄太大的压力，师兄才会开始恨他。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从年少之时，师兄就这样的恨他。
李莲花轻声说道：“那就都扔了吧。”
桃夭把那堆破碎的东西重新扔回箱子里，重新盖回盖着，拍拍手，转身挽着李莲花，拉着李莲花出门：“花花，屋子里有些闷，我们先去外面坐会儿吧，我肚子饿了，我今天想在外面的亭子里吃饭，那里好漂亮哦。”
李莲花微微笑了笑，问道：“想吃什么？”
桃夭想了想：“这里这么风雅，我想吃肉。”
李莲花失笑。
两人坐在凉亭里，桃夭双手不停的拍着桌子，寂风手忙脚乱的跑出来，嘴里忙不迭的问道：“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跑到凉亭里一看，问道：“夫人，有什么吩咐？”
“我饿了，我们吃饭吧，我要吃肉。”说着看了看李莲花，又说：“再拿壶酒，要热的。”
寂风听了，勉强的笑道：“夫人，属下这就下山安排席面。”
桃夭脸上的笑一顿：“你不会做吗？我们带了食材和调料。”
寂风尴尬：“属下是暗卫，管情报的，不会做饭。”
李莲花说道：“没事，你把食材拿出来，我来做。”
桃夭连忙对寂风说：“你下山去吧，早点回来。”
寂风深知，大事听主上的，小事听夫人的，看也没看李莲花一眼，就跑了。
李莲花看了一眼跑的飞快的寂风，又看向桃夭：“不是饿了吗？等他回来，天都黑了。”
桃夭又问道：“你今天拿的是什么酒？好香啊。”
李莲花挑挑眉：“馋酒了？”
旁的酒，桃夭平时都是不爱的，雪仙姬的酒很特别，大概因为她自己是女子，所以无论什么酒都比较柔美，即便喝醉了都是清冽的酒香，没有醉酒之人的恶臭。
今日李莲花拿的是松风泉，这酒中自有山林之气，格外的醇厚。
但桃夭这酒量，说她一杯倒都是夸她，这酒她喝不得。
寂风跑了，李莲花就带着桃夭去找酒，都用小瓶装着，除了桃花酿和风荷露，还有秋月白、雪梅香、竹影青、桂花醅、菊霜醇、柳岸风、莲心醉、兰芝琼浆、云雾仙踪、流光琥珀、烟雨江南、霜月清樽。
两人一样一样试，总觉得差点什么。
李莲花想了想，把桃花酿和柳岸风倒进一起，然后又给桃夭尝了一口，桃夭眼神晶晶亮的，不停的点头。
李莲花把新酒单独拿出来，却怎么也不给桃夭喝第二杯，自己却拿着云雾仙踪喝了起来。
桃夭眼巴巴的看着，李莲花伸手勾了勾桃夭的下巴，问道：“还想喝？”
桃夭老实的点点头。
李莲花嘲笑道：“你不行，再喝待会就醉了，等会还要去见师娘呢。”
桃夭气的嘟起嘴，刚才那样一样一样试，原来不是要给她喝的吗？
李莲花见把人惹生气了才说道：“给你留着，以后喝。”见桃夭还是气鼓鼓的，便说道：“新婚夜里喝，好不好？”
桃夭指了指云雾仙踪。“你也不许喝。”
李莲花叹了口气，盖上了酒。
他就知道，桃夭现在，越来越小气了。
桃夭趴在木桌上，用手撑着头，轻声说道：“那你，有话想跟我说吗？”
李莲花愣了愣，垂下眼帘，半晌都没有说一句话，桃夭眼里都是失望，心里疼的密密麻麻的。
她以为他变了，原来，他还是觉得她不配吗？
桃夭忍住泪意，小声说道：“那我去把送师娘的东西收拾好。”说着，便站起身。
李莲花却在桃夭转身的时候拉住了她的手，轻声问道：“夭夭，你真的想听吗？”
桃夭转回来，看着李莲花，“你真的想说吗？”
李莲花的神色中带着脆弱，轻轻笑了笑，说道：“我想说呀，你睡着的时候，我经常跟你说。”
桃夭：？？？
李莲花把桃夭抱进怀里，轻轻吻了吻桃夭的额头，缓缓的说道：“以前跟你说，你听不懂，后来···”李莲花顿了顿，接着说道：“除了你，我心里的话还能跟谁说呢？”
这么说着，李莲花却不敢看桃夭的眼睛，不仅把桃夭的头按在胸前，还用手遮住了桃夭的眼睛。
李莲花这才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继续说道：“我和师兄，如手足，我纵然以为，理念不同，也不会影响兄弟之间的情感，却没有想到的是，他真的恨我。”李莲花仿佛陷入了回忆中，“从前，他总护着我，也曾帮我挨过师父的打。那个时候呢，我主意多，脾气又倔，师父总罚我，我罚跪时，师兄就塞糖给我吃，说宁愿受罚的是他。后来，慢慢地，师兄真成了挨罚越来越多的人。”
小李相夷天纵之资，天下都没几个人能比得上，何况单孤刀不过是个平庸之人，相差那么多岁数，竟然打不过。单孤刀自视甚高，从来没用正确的方式开解自己，只会心浮气躁，然后被漆木山惩罚。
恶性循环，单孤刀心性越发的左了，小李相夷不知道该怎么办，有一次练剑的时候，小李相夷正常的赢过，可单孤刀却在见小李相夷停手之后又继续攻击，小李相夷迟疑了，让了单孤刀一次，单孤刀特别高兴，觉得自己终于赢过了小李相夷。
漆木山却冲出来用同样的招式攻击小李相夷，却发现同样的招数，小李相夷不用剑都能躲过去，把师父气的不行，警告他：“习武之人在于心诚，故意输掉，那你是看轻对手，同时也是看轻你自己！”
这件事给单孤刀留下了很重的阴影，他觉得小李相夷就是看不起他，却没想到，当时的小李相夷十岁都不到。
李莲花轻轻叹了口气，又摸出秋月白喝了一口，才缓缓说道：“那之后，我就再没让过，我以为这样，他就不会再生气了。其实他早就已经，隐藏了自己的情绪，而我却从来都没有发现过。后来，师娘和师父闹的凶，互不相让，于是他们俩就决定要打一个赌，看谁带出来的徒弟更优秀，师父师娘两个人抓阄，我呢，就跟了师父，师娘便带走了师兄，他们俩有个约定，这个约定，就是每个月要比试一次。”
桃夭一直乖乖窝在李莲花怀里听着，听到这，即使被捂着眼，还是举起一根手指说道：“我知道，师师说了，坏家伙就从来没赢过！气哭了。”
李莲花失笑：“少师说的？”接着他有些自嘲的说道：“可能，我也从来就没对过。我年少之时，结识了无了和尚，他总说我心无菩提树，那个时候，我心高气傲，根本就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里，可后来深想，有的人入了江湖，为的是立心，而有的人入江湖，为的是立命，我却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桃夭不开心的说道：“心无菩提树，说的是你心中无锚，你在自己身上找什么毛病？你教过我，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不是你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而是你身边的人，都不这么想，所以你动摇了。”
李莲花眼中闪烁着微光，他就知道，他的夭夭啊，是这世上最简单纯粹的人，她也许不懂什么大道理，甚至在她心里，他就是最好的，但真的怼起他来，那就是知道怎么往心口上踩。
人是一种需要同伴的生物，人也是需要别人的认可的，如果身边所有的人立场都不一样，那这个人会很痛苦，会渐渐产生自我怀疑。
东海之战的李相夷也不过才二十岁，他心智坚定，但他毕竟还年轻，他也会迷茫，不确定自己做的究竟是不是对的。
尤其是，当他发现身边所有人都不支持他，认为他错了的时候。
师兄与他分道扬镳，甚至“死”在他要求和平的金鸳盟手中，还有乔婉娩，李相夷的道其实并不孤单，死去的四顾门兄弟都是坚定追求着他的道的人，但无疑所有人中，他最亲近的人是乔婉娩，他曾以为乔婉娩是最理解他的人，可乔婉娩早就厌倦了他心中的道。
乔婉娩，确实是压倒李相夷心理的最后一根稻草，二十岁的李相夷不明白，可三十岁的李莲花却懂了，乔婉娩的道，和他的道，看似殊途同归，实际却相隔甚远。
乔婉娩用曾经的情谊来找李莲花的那刻，李相夷对乔婉娩的所有滤镜都碎了，李莲花可以理解乔婉娩救夫心切，但他心里那个为了理想甘愿委屈自己留在四顾门做内管事的乔婉娩，也碎了个彻底。
或许当年，乔婉娩竟然是真心为了他牺牲自己，但李相夷却不会接受这样的牺牲与真心的。
四顾门初建之时，李相夷和乔婉娩还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或者说，李相夷那时候还很清醒。
李莲花轻叹了口气，“年少时浮华太甚，自然有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围绕身边，在我心里，师兄始终特别一些，可是说到底，我也从未对这段关系尽过心。”
“你是不是，心里一直有一个误解？”桃夭问道。
没等李莲花说话，桃夭拉开李莲花捂在她眼睛上的手，美眸晶亮的看向李莲花，伸手搂住李莲花的脖颈，逼着李莲花看着她，认真的说道：“你的师兄，哪里对你好过？年幼时流落街头，是殿下用性命救了他，又用李家祖传的玉佩求他护你，他收了玉佩，也不过护了你些许日子。后来师父把你们捡回来，有没有一种可能，师父一直在找你，找你和殿下，只是来晚了，只找到你和单孤刀？所以从一开始，师父在意的人只有你，单孤刀对你的好，只不过是讨好师父，所以才会越来越嫉妒你。”桃夭嘟着嘴说道：“即使后来掌管万圣道，也不过是阴沟里的老鼠爬虫，他从来没有变过，一直都是个乞丐，从小乞丐变成了老乞丐。”桃夭看着李莲花的眼睛说道：“如果没有你，他什么也不是，如果他不是你师兄，他只不过是个乞丐而已。”
其实桃夭说的话，或许才是真相，李相夷当时年纪小，记事不清楚，他把小时候李相显对他的疼宠爱护替换成了单孤刀，才会对单孤刀掏心掏肺，因为滤镜太深，所以多年来对他充满信任，这种信任甚至违背了李相夷的三观和本能，这么多年，除了单孤刀，只有一个人做的到，那就是李相显。
李相显是真的手无缚鸡之力，但他每次对李莲花动手，李莲花都没有一丝防备，连狐狸精都扎不到的针，却能刺晕李莲花。
李相显和李莲花几十年都没见过，记忆都不怎么清楚，为什么李莲花会对李相显这般的信任，长兄如父，李莲花也不敢反驳李相显。
因为，在他心里，李相显从未离开，他只是认错了人，把单孤刀代入了李相显。
大哥绝对不会怪他，不会骗他，不会伤他。
李相显是绝对的弟控，从小到大，一直未变。
当初家族覆灭，母亲把两兄弟推出门外让他们跑，李相显已经快十岁了，他从小聪慧，天赋又很高，早已是李家不二的未来家主。以他的责任心，以及对父母家族的爱不可能真的逃走，可他还是逃了。
他还不到十岁，自然打不过那些所谓的马匪，但他可以选择和家族和父母一起死去。他不是为了他自己，是因为怀里哭泣恐惧的小夷。
街头流浪，他想的不单单是每天要喂饱小夷，还要注意小夷的教养和教育。明明自己也会武功，却为了保护小夷，整个人护在小夷身上，活生生被打废打死。
浑浑噩噩如同废人一般生活，心里想的最多的是小夷，得知小夷被害，差点想与这个世界同归于尽。得知小夷还活着，撑着残废的身体，也要重新给小夷撑起一片天，哪怕以身入局，对抗天命，十死无生，也万死无悔。
面对这样的兄长，李相夷怎么会怀疑他的品行和两人之间的感情？李莲花又怎么能对这样的李相显产生防备？
可李相显和李相夷的兄弟情是真的，单孤刀和李相夷的二十年的兄弟情难道又是假的吗？
从小一起长大，李相夷是对单孤刀有滤镜，他也不相信，单孤刀对他一点感情也没有。
李相夷又不是傻子，一个对他只有嫉妒憎恶甚至利用的人，怎么可能得到他的真心呢？
即便是四顾门那群小人，也从来不允许肖紫衿去坐李相夷专属的位置，佛彼白石除了石水，其实都对肖紫衿和乔婉娩不加掩饰的态度不满，只不过，是人的欲望胜过了人性，而他们本身的道德水平就挺一般的。
乔婉娩和石水与那些人的差别，就在于他们俩的道德水平比较高，高于其他人。
但说白了，也不过是没有触及根本利益。
乔婉娩和石水的权利欲都不高。
乔婉娩不就是为了肖紫衿把道德给丢了吗？
明明，桃夭已经治好了她的喘疾，可她为了让李莲花松口，不惜提起当年旧事，不惜装柔弱暗示自己旧疾复发，道德绑架李莲花心软。
李莲花难道真的没看出来乔婉娩在装病吗？他只是愧疚，他确实是被道德绑架了。
不过，上次见面，李愿兮没把门主令还给他，不应该是李愿兮忘记了，最大的可能是，李愿兮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李莲花最后是警告过乔婉娩不要多事的，但如果她执意不听，最后什么结果，也不关他的事了。
不过话说回来，李莲花还是点着桃夭的鼻子说道：“你啊，这种偏激的话，不要随意说出口。”随即抱着桃夭说道：“每个人都独一无二的存在，都有自己存在的意义和坚持的道路，李相夷不是别人的光，李莲花也不是别人的道，不是只有我走的是正道，其他人就成为了配角，这是不对的。”
桃夭不喜欢听李莲花说教，敷衍的说着知道了知道了，李莲花无奈又宠溺，却也不忍心再苛责她，从前他怕他不在她身边，她会受到伤害，所以才总是想着教她，可如今，这是要与他生同衾死同穴之人，也没什么可教的，左右，他们俩再也不会分开。
可桃夭又念念叨叨：“我又不在乎别人，你就是我的光我的道，我就这么说怎么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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