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情崖的夜雾浓得化不开,连星月都被遮得严严实实。少剑心的尸身悬在枯树枝上,白衣染血,长发垂落,“流霜”剑在崖风中发出细碎的悲鸣,剑身上的裂痕泛着冷光——这是江湖中人眼中“已死”的剑仙,是西门死亡与鬼咒大师用来震慑武林的“战利品”。
忽然,三道淡青色的身影从雾中飘来,脚不沾地,如鬼魅般掠过碎石滩。为首者一袭月白纱裙,裙摆绣着若隐若现的墨兰,行走间竟未惊起半点尘埃。她停在枯树下,素手轻抬,指尖凝着一缕淡蓝气劲,如裁纸般切断了绑住少剑心的玄铁索。
“动作轻些,莫碰损了他心口的伤。”女子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明明音量不大,却压过了崖风的呼啸。两名侍女立刻上前,展开一幅绣着云纹的锦缎担架,小心翼翼地将少剑心的“尸身”平放其上,连他垂落的发丝都轻轻拢到耳后。
这女子便是江湖中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温柔乡”。有人说她居于江南烟水坞,手下侍女皆会奇门异术;有人说她曾以一己之力化解两大门派的仇杀,却从未露过真实武功;更有传言说,见过她真容的人,要么成了她烟水坞的常客,要么从此在江湖中销声匿迹——没人知她的来历,没人晓她的武功深浅,只知她从不参与正邪纷争,却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
“主人,少剑心已气绝三个时辰,心脉都被煞气蚀黑了,为何还要救他?”一名侍女忍不住问道,她指尖触到少剑心的皮肤时,只觉一片冰凉,毫无生机。
温柔乡蹲下身,从袖中取出一块暖玉,轻轻贴在少剑心的胸口。暖玉遇血,竟缓缓透出淡红光芒,将周围的寒气驱散了几分。她望着少剑心苍白的面容,眸中闪过一丝旁人难懂的柔色:“十年前西湖断桥,我遭三名黑衣人的追杀,那时他还是个背着木剑的少年,明明剑法尚显生涩,却挡在我身前说‘姑娘别怕’。”
她顿了顿,指尖拂过少剑心眉间的剑疤——那是当年为护她留下的伤口。“他救我时,从未问过我的身份;如今我救他,也无需理由。”说罢,她取出一个雕花玉瓶,倒出三粒莹白如珍珠的丹药,撬开少剑心的唇,以自身内力轻轻推送,将丹药送入他喉中。丹药入腹,少剑心原本僵直的手指,竟微微动了一下。
三日后,烟水坞的“听竹阁”内,暖炉燃着沉香,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少剑心躺在铺着软绒的床榻上,身上盖着绣着梅花的锦被,胸口的纱布下,暖玉依旧散发着微光。温柔乡坐在床边,手中拿着一支银勺,正将药炉中熬煮的“还魂汤”轻轻吹凉。
这“还魂汤”极为奇特,需用千年人参的须根、天山雪莲的花蕊,辅以烟水坞特有的“忘忧草”,在子时三刻的月光下熬煮三个时辰,方能成汤。江湖中无人知晓此汤的配方,更无人知晓,温柔乡为寻这些药材,曾孤身闯过苗疆的毒瘴,踏过昆仑的冰原。
“咳……”少剑心突然咳嗽一声,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入目是雕花的床顶,耳边是窗外竹叶的轻响,鼻尖萦绕着清雅的药香与沉香,与绝情崖底的血腥气截然不同。
他动了动手指,只觉浑身无力,胸口虽不再剧痛,却仍有些发闷。这时,一张温柔的面容映入眼帘——女子身着月白襦裙,发间只插着一支玉簪,没有半点珠翠装饰,却美得如同烟水间的画中人。
“你是谁?这里是……”少剑心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喉咙的疼痛。
温柔乡立刻取过一杯温水,用银勺轻轻喂到他嘴边,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呵护一件易碎的珍宝:“我是温柔乡,这里是我的住处烟水坞。你在绝情崖遭了暗算,是我把你救回来的。”
少剑心喝了几口温水,喉咙的干涩感缓解了些。他望着温柔乡,总觉得她的气质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只是……”他顿了顿,“姑娘为何要救我?我与姑娘素不相识。”
温柔乡浅浅一笑,眼中漾起如湖水般的涟漪:“公子不记得十年前西湖断桥的事了?那时你背着一把木剑,为了护我,还受了伤。”
少剑心一怔,尘封的记忆突然被唤醒——十年前的西湖,烟雨朦胧,那个被追杀的女子戴着面纱,他只记得她眼中的倔强,却从未见过她的真容。“原来……是你。”他心中满是惊讶,当年那个戴面纱的女子,竟就是传闻中神秘莫测的温柔乡。
“公子不必多礼。”温柔乡将药碗递到他面前,药汤呈淡金色,散发着浓郁的药香,“这是‘还魂汤’,你每日喝一碗,不出半月,身体便能好转。只是你体内的煞气与锁魂咒尚未完全清除,短期内无法运功,需得安心休养。”
少剑心接过药碗,温热的药汤滑入腹中,竟让他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暖意。他望着温柔乡,忽然发现,自己对她依旧一无所知——她为何隐居烟水坞?她的武功究竟有多高?她手中的丹药与汤药,为何能让已“死”之人复生?
这些疑问,他终究没有问出口。他只知道,眼前这个神秘的女子,不仅救了他的命,还在他最狼狈、最虚弱的时候,给了他一个安稳的住处,一份不掺杂质的温柔。
接下来的日子里,温柔乡对他的照料细致到了极致。她知道他不喜太甜的食物,便将早点的糕点换成了淡咸的松子糕;她知道他习惯清晨练剑,便在庭院里种了一片梅花,让他能在梅树下温习剑招;她知道他因无法运功而焦躁,便每日傍晚陪他在湖边散步,给他讲烟水坞的趣事——她似乎知晓他的一切习惯,却从不让他察觉这份“知晓”背后的刻意。
一日午后,少剑心在庭院里练剑,虽无法运功,却依旧认真地挥舞着“流霜”。温柔乡站在一旁,手中拿着一把团扇,轻轻为他扇去热气。忽然,“流霜”剑的裂痕处闪过一丝微光,温柔乡的目光顿了顿,轻声道:“此剑被煞气所蚀,若想修复,需用火焰山的‘离火玉’淬炼。只是火焰山凶险,还有异兽守护……”
少剑心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无论多险,我都要去。不仅为了修复‘流霜’,更为了向西门死亡与鬼咒大师复仇,为江湖除害。”
温柔乡没有劝阻,只是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递给少剑心。锦盒内是一件贴身的护心甲,甲上绣着细密的符文,摸起来柔软如丝绸,却能抵御刀剑的攻击。“这是我用‘冰蚕丝’织成的,能挡煞气,你带着它,我放心些。”
少剑心接过锦盒,心中满是感动。他望着温柔乡,忽然发现,这个神秘的女子,早已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他不知道她的过去,也不知道她的未来,但他知道,有她在身边,哪怕前路再凶险,他也有了走下去的勇气。
而温柔乡望着他坚定的背影,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她从未告诉少剑心,十年前追杀她的黑衣人,与西门死亡有关;也从未告诉少剑心,她的“还魂汤”中,藏着能化解锁魂咒的秘药;更未告诉少剑心,她之所以知晓他的习惯,是因为这十年来,她一直在默默关注着他。
这些秘密,她会暂时藏在心底。她只愿他能在烟水坞养好身体,愿他能在未来的江湖路中,不再孤身一人。毕竟,她欠他的那声“姑娘别怕”,要用一辈子的温柔来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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