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我妻公寓的餐厅里弥漫着温馨的饭菜香气。林决明和武藤光子从针灸馆归来，洗去一身疲惫，与公寓里的女孩们围坐一堂，享用我妻菊苣精心准备的晚餐。
“我开动了！”小岛杞子活力满满地双手合十，随即迫不及待地看向林决明，“大林先生！听说王氏针灸馆明天就重新开业了？太好了！恭喜你啊！”
餐桌上立刻响起一片祝贺之声。
“真是太好了，林君。”我妻菊苣温柔地笑着，为林决明盛了一碗味增汤。
“总算恢复正常，大林先生也不用老呆在公寓了。”五十岚野艾简短地说道。
黑川龙葵安静地点头，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林决明笑了笑，心情也不错：“谢谢大家。折腾了这么久，总算能回去坐诊了！”
小岛杞子眼睛一转，忽然兴奋地举手：“大林先生！针灸馆重新开业，肯定需要人手吧？我想继续干兼职。”
她一脸期待，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穿着护士服忙碌的样子。
林决明看着她跃跃欲试的样子，有些好笑，摇了摇头：“谢谢你的好意，杞子。不过，我调整了营业时间，以后只在工作日的上午开门，周六周日都不接诊。”
“诶？！周末都不开门？！”小岛杞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垮掉，失望地叫出声，“怎么这样啊……那我还怎么去打工嘛……”
她嘟着嘴，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一副梦想破灭的委屈模样。
众人都被她这夸张的反应逗笑了，餐桌上充满了轻松愉快的气氛。
…………
翌日上午九点，王氏针灸馆准时开门营业。
由于治疗单价的提升，街坊邻居显然被高价给吓退了，不怎么过来了。
大约十点左右，诊所的门被轻轻推开。
一个身影怯生生地探了进来。
林决明抬头一看，眉头不由微微蹙起。
来人竟是清城游子。
她今天没有穿之前那身职业套裙，而是换上了一身素雅的碎花连衣裙，橘色的头发柔顺地披在肩上，脸上只化了淡妆，看起来清纯又带着几分楚楚可怜，与以往那个精致干练的形象判若两人。
“清城小姐？”林决明语气平淡，带着一丝疏离，“我记得上次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里不欢迎你，请你不要再来了。”
清城游子闻言，立刻深深鞠躬，声音带着恳切和一丝颤抖：“非常抱歉，林桑！我知道我之前做了很多错事，辜负了您的信任……但是，我听说您的针灸馆经历了风波后又重新开业了，我想……您这里一定很缺人手吧？所以……所以我鼓起勇气再来一次，希望能在这里找一份工作，哪怕是临时兼职也好！求求您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为自己过去的过错赎罪吧！”
她抬起头，眼眶微微泛红，眼神中充满了懊悔和渴望，姿态放得极低。
武藤光子站在一旁，冰蓝色的眼眸冷冷地扫视着清城游子，没有任何表示。
林决明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冷笑。
赎罪？
他让犬养高明派人调查过两次，情报清晰地显示：这位清城游子明面上确实已经从津村药业辞职，但暗地里，仍然与津村药业的社长保持着秘密联系。
她根本就是一枚被故意抛出来的、换了种方式的棋子，目的依旧是接近自己，只不过从利诱变成了“苦肉计”式的潜伏。
他本想再次严词拒绝，但转念一想，将她放在眼皮子底下，或许比让她在暗处搞小动作更容易掌控。
倒要看看，她和她背后的人，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于是，林决明脸上露出一丝看似缓和的表情，改口道：“既然你这么有‘诚意’……那好吧。正好馆里刚开业，确实有些杂事需要人处理。你就留下来试试吧。”
清城游子脸上立刻绽放出惊喜万分、几乎要喜极而泣的表情，连连鞠躬：“太好了！谢谢您！谢谢林医生！我一定努力工作，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
“不过，”林决明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这里没有那么多轻松活。从最基础的打扫卫生、整理器械、清洗床单毛巾开始做起吧。做得不好，我随时会让你离开。”
“是！是！我明白！我一定好好干！”清城游子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态度谦卑至极。
接下来的时间，林决明毫不客气地践行了他的话。
他指挥着清城游子干各种又累又繁琐的杂活：用消毒水彻底擦拭所有地板和家具、手洗堆积的毛巾和床单、清点核对药材库存、将沉重的医疗废弃物搬到指定回收点……甚至还让她去清理后院角落里积满落叶的水沟。
林决明在一旁时不时地挑刺：
“这里，角落没擦干净。”
“毛巾要用消毒液浸泡至少三十分钟，重新洗。”
“药材标签朝外摆放，分类要更细致。”
“动作太慢了，效率要提高。”
……
他几乎是用一种苛刻的态度在对待她，想看看她的忍耐极限在哪里，或者她何时会露出破绽。
然而，出乎林决明意料的是，清城游子竟然真的逆来顺受！
她没有任何抱怨，甚至没有露出一丝不快的神情。
无论林决明提出多么挑剔的要求，她总是低着头，恭敬地回答“是，林桑，我马上改正”，然后更加卖力地去完成。
汗水浸湿了她的额发和后背，她也只是用手背擦一下，继续干活。
那副任劳任怨、真心悔过的模样，几乎快要让人相信她是真的洗心革面了。
忙到中午休息间隙，林决明看着正在认真擦拭银针盒的清城游子，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说起来，你怎么从本草阁辞职了？那边待遇不是很好吗？”
清城游子动作一顿，脸上露出一丝失落和羞愧，低声道：
“因为……因为上次被林桑拒之门后，我心情一直很低落，工作也提不起精神……后来在工作中接连出了几次错，惹怒了店长……所以……所以就被开除了……”
她说着，眼圈又红了，仿佛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伤心事。
林决明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还带着同情：“哦，原来是这样。那真是可惜了。”
他不再追问，只是淡淡道：“好好干吧，我这里虽然活儿累，但不会亏待你。按小时算，时薪一千五百日元。”
清城游子立刻露出感激涕零的表情，再次深深鞠躬：“非常感谢您！林桑愿意收留我，我已经非常知足了！我以后一定更加努力……”
她的语气充满了真诚，仿佛找到了人生新的希望。
林决明摆摆手，打断了她表忠心的话，转身走向诊疗室，心中暗道：演得可真像。
他经过武藤光子身边时，用极低的声音快速说道：“光子，盯紧她。她的一切可疑举动，随时向我汇报。”
武藤光子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
下午，林决明预约了一位居住在新宿区的老客户出诊。
他和武藤光子提前关闭了针灸馆，乘坐地铁前往新宿。
东京的地铁线如同城市的血管，繁忙而拥挤。
林决明和武藤光子站在车厢连接处附近。武藤光子习惯性地处于警戒状态，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人群。
在隔了几节车厢的拥挤人群中，一名穿着普通灰色夹克、戴着鸭舌帽的年轻男子，正利用报纸和车厢结构的掩护，巧妙地跟踪着林决明二人。
他动作极其专业，目光低垂，尽量避免与任何人对视，气息收敛得极好，正是俄方派出的特工之一。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并未察觉到，在他身后不远处，另外两名同样经过乔装打扮的女性——阿妮和娜塔莎，也混在乘客之中。
阿妮穿着一身常见的办公室oL套装，娜塔莎则打扮成时尚的大学生模样。两人都戴上了黑色的假发和口罩。
她们的目光如同猎鹰，牢牢锁定着前方的俄国特工。
地铁驶入一个中转大站，人流开始上下涌动。
那名俄国特工看准时机，准备跟随林决明二人下车换乘。
就在车门打开，人群移动的嘈杂瞬间——
“哎呀！”阿妮忽然发出一声轻呼，手中的文件袋“不小心”掉在地上，里面的纸张散落一地，正好挡住了俄国特工前方的去路。
俄国特工眉头一皱，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脚步被迫迟缓了半秒。
就在这电光火石般的间隙，打扮成学生的娜塔莎如同游鱼般贴近了他的身后，手中一枚细如牛毛、淬有神经毒素的微型针头，以极其精准而迅速的手法，无声无息地刺入了他后腰的肾脏区域！
针头上的高效神经毒素瞬间注入！
俄国特工身体猛地一僵，一股剧烈的麻痹和窒息感如同闪电般窜遍全身！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想要回头，却发现身体已经不受控制，视线开始迅速模糊发黑。
他艰难地抬起手，按住蓝牙耳机，用尽最后一丝气力，从牙缝里挤出微不可闻的母语：
“……我……被暗算了……是……两个女人……应该是……夜莺……成员……呼吸……困难……无法……报效……祖国了……”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便失去支撑，软软地瘫靠在车门旁，缓缓滑坐到地上，闭上了双眼，气息迅速微弱下去。
周围的乘客注意到了他的异常，纷纷投来好奇和疑惑的目光，但看到他脸色发黑、一动不动地瘫坐着，都以为是突发急病的乘客，一时间竟无人敢上前仔细查看，只是下意识地远离了一些。
阿妮和娜塔莎早已趁乱捡起文件，如同水滴融入大海般，迅速消失在上下车的人流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而前方不远处的林决明和武藤光子，对身后几米外发生的这场无声暗杀全然不知，随着人流走出了车厢，前往出诊地点。
…………
出诊过程很顺利。
结束后，客户支付了丰厚的诊金。
林决明和武藤光子再次乘坐地铁返回。
就在他们走出地铁站，走在一条相对僻静的街道上时，突然被四五个穿着黑色西装、身材高大魁梧的白人男子拦住了去路。
这些人面色冷峻，眼神锐利，动作间透着一股训练有素的彪悍气息，明显不是普通人。
武藤光子瞬间上前一步，将林决明护在身后，全身肌肉绷紧，进入临战状态。
“你们要干什么？抢劫吗？”林决明沉声问道，目光扫过对方，心中警铃大作。
这时，从那几个黑衣壮汉身后，走出一个头发银白、年纪约莫六十多岁、穿着考究西装、气质阴鸷的老者。
他用一口流利但带着浓重口音的日语说道：“林决明先生，请你跟我们过来一趟。有些话需要单独问你。”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武藤光子，“你，不用跟着。”
“凭什么听你的？”林决明冷声道。
“凭这个！”老者身旁的一个壮汉猛地掀开西装下摆，露出了插在腋下枪套里、安装了消音器的手枪枪柄！
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林决明瞳孔一缩。在东京街头公然亮出枪械，这些人绝非等闲之辈。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武藤光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好，我跟你们去。”他沉声道。
老者满意地点点头，示意手下看住武藤光子，然后自己带着林决明走向地铁站附近一个无人的设备间角落，其他几名黑衣白人则分散在四周警戒，挡住了所有可能的视线。
“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林决明冷静地问道。
老者盯着他，目光如同毒蛇：“我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和乌克兰的那个间谍组织‘夜莺’，到底是什么关系？”
林决明心中一震，但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和惊讶：“夜莺？什么夜莺？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老者冷笑：“不要装傻！之前有两个乌克兰女人找过你，为你提供过情报，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吗？”
林决明皱眉，似乎努力回忆了一下：“哦……你说的是那两位美女？她们确实来找我看过病，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她们。这有什么问题吗？”
“看病？”老者嗤笑一声，“她们杀了我的人！就在今天下午！就在你来这里的路上，就在那列地铁的车厢里！”
林决明这次是真的吃惊了，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什么？杀人？在地铁里？这……这怎么可能？我完全不知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跟你有什么关系？”老者逼近一步，语气森寒，“她们是在为你清除尾巴！你以为你很安全吗？我告诉你，她们就是一帮彻头彻尾的疯子！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今天她们能为了你杀我的人，明天就能为了别的把你一起除掉！”
林决明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强硬起来：“听着，先生，不管你是什么人。你们俄乌双方之间的恩怨，和我一个中国医生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滞留日本回不去而已！我再说一次，我不知道什么夜莺，也不知道今天地铁里发生了什么！”
“中国人？”老者眯起眼睛，“我们调查过你过去的身份，一个中国医生，没错。但你来了日本之后，到底是什么身份，扮演着什么角色，我们可无法确定。”他的语气充满了怀疑和审视。
林决明摊手：“那你想怎么样？怎么才能确定？”
老者死死盯着林决明的眼睛，似乎想从中找出任何一丝破绽。
僵持了十几秒后，他忽然冷哼一声，语气阴沉：“……不要太得意，我们会有办法查清楚的。滚吧！”
说完，他不再看林决明，转身带着手下迅速离开，消失在街角。
林决明站在原地，背后惊出一身冷汗。他快速平复呼吸，整理了一下衣服，才面色如常地走回武藤光子身边。
“boSS，没事吧？”武藤光子立刻上前，低声询问，眼神中充满了担忧和警惕。
“没事，”林决明摇摇头，语气凝重，“是几个俄国人。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就因为我之前给那几个乌克兰人治过病，就被他们彻底盯上了，还扯上了什么间谍谋杀案……事情比想象的更复杂。先回去再说。”
…………
而在不远处的地铁通风口阴影处，阿妮正通过手机屏幕看着远程摄像头传回的、林决明与老者对峙的模糊画面，对着微型对讲机低语：
“目标已安全，俄国人放了他，正在撤离。他们人多，戒备森严，我没有出手的机会。oVER。”
…………
返回针灸馆的路上，林决明的心情异常沉重。地铁里的暗杀、俄国人的直接威胁、乌克兰特工在暗处的“保护”……
这一切都表明，他已经被深深地卷入了一场危险的国际间谍纠纷之中，难以脱身。
他原本以为解决了金子万代和宗子墨的麻烦，就能回归平静的行医生活。
但现在看来，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这些国家级的秘密力量，远非一个地方极道或商业对手可比，他们行事更加没有底线，也更加危险。
一个更深的忧虑在他心中升起：我继续住在菊苣的公寓里，会不会有一天……连累到她们？
杞子、苏子、野艾、阿葵、还有菊苣……她们都是普通人，不应该被卷入这种致命的漩涡中。
他需要一个更安全、更隐蔽的据点。
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或者极少数绝对信任的人才知道的地方。
多一个藏身之处，就多一分安全，也多一分应对突发情况的余地。
想到这里，他没有直接回公寓，而是在练马区下车后，找了一家看起来规模不小的房地产中介公司。
走进中介，前台小姐热情地迎了上来。林决明直接表明来意，并说明自己是中国人。
“啊，中国客人啊！请稍等，我们这里有会说中文的房产经纪，我马上叫他回来！”前台小姐立刻打电话。
大约二十分钟后，一名穿着合体西装、约莫三十岁出头、看起来精明干练的男子匆匆赶回。
他见到林决明，立刻用流利的中文自我介绍：“老板，您好您好！实在抱歉让您久等了！我是这里的房产经纪，我叫大木有才，请多关照！”
他的中文带着一点北方口音。
“大木有才？”林决明觉得这名字有点特别。
“是的，”大木有才笑了笑，解释道，“我是日籍华人，父母是上一代留日学生，给我取了这个名字，希望我‘有才华’，让您见笑了。”
双方落座后，林决明直接咨询外国人在日本买房的政策和流程。
大木有才专业地回答：“林先生您放心，日本对于外国人在日本购房没有任何限制，手续和日本国民基本一样，非常方便。只要您有合法的签证，看中喜欢的房产，办理贷款或全款购买都可以。”
林决明点点头，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想在东京都内或者周边交通便利的地区，寻找独栋的一户建，预算控制在三千万日元以下，环境安静，隐私性好一些的。”
大木有才认真记下要求，满口答应：“没问题！这个预算和需求在东京周边还是有不少选择的！包在我身上！我立刻帮您筛选符合条件的房源，尽快安排您看房！”
林决明缴纳了初步的看房意向金和咨询费用，留下了联系方式后，才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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