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大院中，一栋三层小洋楼。
冯中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忽然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妈，暖气是不是不热了？”
冯母挽着袖子从厨房里出来，摸了摸铸铁的暖气片：
“热的呀，小中你不会感冒了吧？给你说不能总歪着，就算歪着也得找点东西把肚子盖上，你就是不听。”
冯中揉揉鼻子，又吸了下：
“应该没感冒。哎呀妈，我好不容易休息几天，你就别唠叨我了，坐着哪有在沙发上歪着舒服。”
冯母摸了下冯中的额头：
“没发烧，可能房子里有点干，一会我用是拖把拖一下地就好了。你就歪着吧，有本事你爸回来你继续歪着，看他不揍你。”
冯中伸长了脖子，把视线从冯母腰侧探向电视：
“妈你是不又胖了？你都挡着我看电视了。你跟我把也不说把我弄医院去，你们医院多好啊，这么清闲。这什么破采购科，天天忙得跟打仗一样。妈你快看，电视上就是南边的那些新武器！奶奶的，差点就把萧尔那小子弄到手，可惜了。”
冯母也回头看向电视。
电视上，此时正播放部队的春节贺礼节目，展现着强大且神秘的丛林作战武器，如何发现潜藏的敌人，如何摧毁敌人坚固的工事。
排成整列的无人机开罐头一样摧毁敌人的坦克；机械蜘蛛在草丛中隐蔽前进，撕碎敌人的暗哨；自追踪导弹画着肆意的弧线绕过诱饵，打下敌人的直升机。
冯母一边看，一边对冯中说：
“医院有什么好的，一辈子干到头也是听人使唤吆喝。你把让你去军工企业，可是为了你以后发展的更好，这次可不能再犯浑了，听到没？”
冯中不耐烦的应付道：“哎呀知道了知道了。你倒是让让啊，你又挡住我了。”
冯母溺爱的戳了下冯中的额头：“小混蛋，就欺负你妈。赶紧坐起来吧，你爸快回来了，真等他骂你呢？”
恰在这时，大门推开，冯父迈步进来。
冯中赶紧坐起来：“爸你回来了。”
“嗯。”冯父笑着换了鞋，过来坐到冯中旁边，满意的打量着儿子：“听说你最近和洋鬼子谈的不错？给我说说。”
冯父对冯中，属于冯中即使犯了十次错，只要把事情做对一次，就满意的不行，谁让冯中是他的老来子呢。
冯父生于二零年，十岁出头就成了红小鬼，跟着走完长征，此后一直在战场上成长。
建国后，虚岁三十的冯父才成婚，随后又奔赴半岛。在半岛打完仗，又驻守下来，到了58年才回国，那时他已将近四十岁。
到了六零年，冯中才在冯父冯母的期待中嗷嗷投胎，所以冯父对他虽然严格，可也是能宠就宠，要星星不给月亮。
就连冯中想要把萧尔操作成自己手下的事，冯父虽然生气，也还是愿意给他擦屁股。
说起来最近和毛里斯怎么打交道，冯中便得意起来，稀里哗啦说了一通。
冯父边听边点头，时不时提点两句，最后夸道：“这次做的不错，有谋划，知进退，懂深浅，值得表扬！”
这时，电视上播完南部战区的新春贺礼节目，主持人在节目最后念了一组我方将士伤亡数字，号召大家秉承英烈意志奋勇前行。
冯中正好听到，不由啧啧两声：“怎么才死了这点人？”
冯父的笑容凝固一瞬，随后继续笑着“哦？”了一声，让冯中继续说。
冯母感受到冯父的情绪变化，就要阻拦冯中，却被冯父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冯中正得意呢，完全没注意到他父母的互动，开口便说：
“要是换了我指挥，能打赢的仗也要打成势均力敌的样子，把战斗时间拖的长一些，才显得胜利来之不易，论功行赏的时候才更有资本。”
冯父此时还在维持笑容：“小中，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你应该知道啊。”
冯中对此不屑一顾：
“爸，那都是哄人的说法。现在讲究什么？名气！
爸你看啊，李靖名气大吧？一代军神呢，可他在民间的名气还不如三板斧的程咬金。
你看李靖被神化后，成了什么托塔李天王，其实不就是玉帝的狗腿子么？
为什么呢，还不是因为虽然所有人都知道他能打仗，会打仗，但是他没有代表作啊。
不像程咬金，虽然就会三板斧，但就这三板斧偏偏成了他的代表。
不说程咬金，就连给李世民看大门的尉迟恭和秦琼都不如。”
冯父的笑容已经有些难以维持了，嘴角抖着问：
“你的意思是，为了你的声望，可以不顾战士的性命，让他们白白牺牲？”
冯中连连点头：“对啊，反正死的又不是我，抚恤金又不用我出。再说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冯母不敢让冯中继续说下去了，赶紧开口打岔：“大过年的，聊这些做什么。你俩别看电视了，赶紧去洗手准备吃饭。”
“吃饭？还吃个屁的饭！”
冯父骤然站起，颤抖的手指指向冯中的鼻子：
“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混账！
你以为那些士兵是什么？只是电视上的数字么？那是一条条命，和你一样的命！
老子可以纵容你，给你用手段找功劳，让你比别人进步的快，甚至帮你害人，这都不算什么。
但是老子绝不允许你侮辱士兵！
你这辈子都要记住，你是军人家庭出身的孩子，没有士兵，你什么都不是！”
冯父觉得只骂两句还不够，抬腿狠狠踹了冯中一脚：
“你给我记住，为了升官，你可以不择手段，但是必须有底线！
咱们冯家既然是军中出身，那么军队利益就永远是你不能触碰的底线！军队是你出身的阶层，就是你永远不能背叛的阶层！
只要你能做到，能记住，无论你以后做了什么事，犯了什么错，都还能有一条退路。”
冯母听冯父说完了，才上来扶着他：
“消消气，教育孩子你就好好说，怎么还踢上了。”
转过头，又对冯中说：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还是不过脑子呢？你爸说得对，人绝对不能背叛自己出身的阶层，否则很难有好下场，明白了么？”
冯中揉着腿，低着头像个小孩子一样认错：
“知道了，记住了。爸，我用萧尔换好处，不算背叛阶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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