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顾往事,西王母的怒火如燎原业火,点燃狮身族的嗜血血脉。
积怨轰然引爆,席卷玄黄世界。
轩辕剑煌煌神威劈裂苍冥,东皇钟浩荡钟鸣震荡玄黄。
两大无上神器轰然碰撞,法则崩碎如琉璃,秩序黯淡成尘埃。
玄黄界,终成一片死寂焦土。尸骸叠嶂如岳,血河奔涌成海。
战后,东皇钟本体重创,维系规则运转的钟核彻底脱落失落,成了他心魂深处,一道永难愈合的伤疤。
残存生灵满身疮痍、满心惶恐,在诸圣默许下仓皇迁徙,避入新开辟的“光明境”。
他与帝俊分掌南北天帝,本欲重整秩序、再造乾坤,可神族间的倾轧、算计与贪婪,从未停歇。
帝俊为弥补轩辕剑在玄黄大战中的本源损耗,竟悍然燃烧金乌本源,催生十日十月悬于穹苍。
烈日凌空炙烤,大地龟裂、生灵涂炭,最终他众叛亲离,黯然失势。
他登临唯一天帝之位,看似至高无上,实则身不由己、处处掣肘。
就连月宫之主的人选,嫦娥仙子与太阴星君之争,这般“小事”,他都无法一言而决。
西王母强势介入,娲皇娘娘表态站队,尽数站在他的对立面。
他,只能妥协。
身为统御万方的天帝,竟连这点心意都无法顺遂,胸中郁气凝成实质,堵得他喘不过气。
他曾踏破三十三天,叩开紫霄宫门,欲向鸿钧老祖倾诉块垒、求一个公道。
换来的却是老祖一声沉沉叹息,与一句满是疲惫的自责。
“玄黄浩劫,生灵涂炭,根源……你我要负主要责任。”
老祖的目光穿透虚空,带着洞悉一切的悲悯。
“事已至此,又何必为一个月宫虚位,让自家人再起龃龉?”
“何况……你的弟子卡俄斯,携东皇钟锤私自遁走,消失无踪。无上神器难复,先天神圣们颇有微词。”
那一刻,紫霄宫冰冷空旷的殿宇里,东皇太一浑身血液冻结。
他看清了神族同道的偏袒算计,看清了无休无止的倾轧、虚伪的平衡、令人作呕的掣肘。
一怒之下,他返回天庭,留下寥寥数语的书信,言明去寻钟锤,就此丢下那看似尊贵、实则囚笼的天帝之位,消失茫茫。
辗转无数岁月,踏遍荒芜死寂的界域,他终于寻到了大弟子卡俄斯。
没有责难,没有清算,他携卡俄斯另行开辟一方时空。
又以无上法力为引,以钟锤本源为枢纽,将这新生时空一分为二,彻底隔绝。
一半孕育出奥林匹斯神系的璀璨文明,另一半诞生了阿萨神族与华纳神族。
这些尘封的往事,在他脑海中流转,眉宇间不自觉染上复杂神色。
有遗憾,有愤懑,也有筹谋。
他看出,悬于赫尔蒙山上空、吞吐八色彩虹的异象源头,正是当年与东皇钟并称、甚至更胜半分的无上神器,轩辕剑之剑匣。
那一刻,他欣喜万分,有了这剑匣,轩辕剑耀世诸天,指日可待。
到那时,即便那些高高在上的“老东西”寻回钟锤碎片、修复了东皇钟,又如何?
不过是为他东皇太一做嫁衣裳!
当年寻回雷霆之锤时,他早已在核心最深处,刻下独属于自己的无上暗印。
只要东皇钟修复,他心念一动,便可挥手即来。
轩辕剑,东皇钟,两大无上神器在手,天上地下、寰宇内外,谁堪敌手?
那些曾掣肘他、算计他、令他郁结万年的老东西,唯有战栗,噤声。
那曾是囚笼的天帝之位,终将化作他统御寰宇、言出法随的至尊王座。
到了那一日,这诸天万界,再无人敢对他东皇太一,置喙半句。
不过,他比玄幽罗浮还要清楚,剑匣的来历不凡。
若要强自取来,必若大禁忌,唯有让乘风心甘情愿交出,方能避开因果。
他知道,乘风是为嫦娥仙子而来。
然而,“为她”二字,分量又是几何?
是少年意气的一时情热,是口舌间的信誓旦旦?
还是……真能倾尽所有、乃至赌上性命的决绝?
他那双阅尽沧桑的眸子,试图穿透乘风命格之上的重重迷雾,却只看到一片混沌不明、难以窥探的模糊。
命运长河在此子身上打了个结,纵使是他,也无法轻易拆解看清。
看不清,便需试探。
于是有了之前种种。
收下那柄来自高天原的十拳剑,表面是替他了却与须佐之男的因果,实则是投石问路。
当乘风将神器交出,眼中虽有刹那的不舍,却无半分对失去力量的惶恐与动摇。
那份决绝,如同暗夜中的一点星火,骤然明亮。
那一刻,他那沉寂万古的心湖深处,一丝几不可察的涟漪悄然荡开。
成了!
他暗自心喜,如同老练的猎手窥见猎物踏入精心布置的罗网。
眼瞳深处,倒映出的并非是眼前青年的轮廓,而是那无上神器的煌煌神光。
果然,一切皆如所料。
在他看似随意、实则步步为营的言语引导之下,水到渠成。
乘风亲手将那黝黑的玉匣,递到了他的掌心。
匣身冰凉,触手微沉,东皇太一枯瘦的手指收拢,稳稳握住。
“很好!”
他点了点头,目光在玉匣上掠过,看向乘风,“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回东土吗?”
本以为他会将雷霆之锤给予,谁知却又问出这番言语。
乘风的眉头微蹙,语气发闷,“不知!”
“那就好!”
东皇太一笑了笑,“从这点上,你应该知道,有些事情,我不想让人知晓。所以,你我之间的事,你要谨言慎行。”
他知道,有些事情,虽然瞒不过那些老东西,但剑匣之事,只要乘风不说,不会有人知道。
始终,这小子的命格奇特,连他都无法推测,相信那些高位者,同样如此。
乘风扯了扯嘴角,还以为他会讲出为何放弃天帝之位,让给玉皇的往事。
却原来,是让自己保守秘密。
“乘风……晓得!”
压下心头的郁闷,他颔首应下。此刻多说无益,拿到锤子才是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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