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肆虐着废土，像一头发狂的野兽，吞噬着一切。黄沙漫天，空气中带着沙砾摩擦皮肤的刺痛。信徒们的低语和哭泣在狂风中零散传来，仿若一首破碎的哀歌。
艾琳娜紧紧抓住地上的一块废旧金属板，头埋得很低，双肩在瑟瑟发抖，“母圣……这风暴会杀了我们吗？”
“不会。”乔娜的声音从她前方传来，平静中透着某种不可置疑的力量。
乔娜站在风暴的正中央，血肉的触须从她的脊柱缓缓生长出来，在空中舞动。那些触须像是有生命般蠕动，逐渐蔓延到她的四周，形成了一道仿若活物的屏障。
“所有人，躲到屏障后面。”她冷冷地命令。
信徒们一片骚动，但没有人质疑她。他们像潮水般涌向乔娜的屏障，带着绝望中最后的希望。
“乔娜！”张选的声音在风中撕裂，“你在干什么？这些东西会耗尽你的力量！你会死的！”
“闭嘴。”乔娜头也不回，“我死不了。信仰会护住我。”
她抬起手，触须猛然向前探出。血肉屏障瞬间扩大，完全包裹住了整个队伍。风沙撞击在屏障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仿佛无数野兽在用爪子刮挠。
“母圣，您做到了！”艾琳娜激动地跪倒在地，双手合十，“是母神在赐予我们庇护！”
张选皱眉，脸上的金属义肢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这不是母神，这是她在透支自己！”
风沙渐渐平息，然而远处的地平线上，一只巨大的影子在沙雾中浮现。它的身躯庞大，六肢像刀刃一般锋利，沙地被它的脚步撕裂，发出刺耳的响声。
“那是什么东西？！”信徒中有人惊叫。
“别乱动。”乔娜的声音依旧冷静，她眯起眼睛，注视着那怪物，“这不是风暴的产物，这是废土的守护者。”
“守护者？”张选瞪大了眼，“你说的是那些被外神侵蚀的怪物？这种东西连军队都不敢招惹！”
“它是我们的考验。”乔娜转过头，嘴角微微扬起，“也是我展现神迹的时刻。”
她没有再解释，而是猛地冲向那怪物。血肉触须在空中狂舞，宛若无数的利刃。她的身体像一颗炮弹般直冲那怪物，触须狠狠刺入怪物的甲壳。
怪物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巨大的前肢抬起，用力砸向乔娜。
乔娜侧身一闪，触须迅速缠住怪物的头部，用力一拽，怪物的身体失去了平衡，轰然倒地。
“母圣的神力无敌！”信徒们跪倒在地，脸上是狂热的敬畏。
然而，怪物并没有死。
它翻滚着站起来，尾部如鞭般横扫，将乔娜的身体击飞。她重重地撞在地上，发出沉闷的闷响。
信徒们惊呼，“母圣！”
“乔娜！”张选跑向她，试图拉起她的身体。
“别碰我。”乔娜冷冷地推开他，她的眼中燃烧着某种疯狂的光芒。
她站起来，血肉的触须从她的身体中再次喷涌而出。这一次，那触须变得更加锋利，每一根都像是一柄镶满锯齿的利刃。
她冲向怪物，触须迅速缠住它的六肢，将其牢牢固定在地上。然后，她抬起一只手，手掌迅速变形，血肉凝聚成一柄巨大的骨质长刀。
“母圣在展现神迹！”艾琳娜兴奋地喊道，“她是神！她就是母神！”
乔娜挥下骨刀，刀刃深深地刺入怪物的头颅。绿色的黏液从伤口中涌出，怪物发出最后一声惨叫，庞大的身体轰然倒地。
风暴平息，世界重归寂静。
信徒们爆发出狂热的欢呼，“母圣万岁！母神万岁！”
张选站在一旁，目光复杂。他的机械义肢发出轻微的咔嗒声，他低声喃喃，“这不是神迹，这是……这是她的力量。”
夜晚，乔娜独自站在圣城的祭坛前，凝视着母神的雕像。
她的手指抚摸着雕像冰冷的表面，耳边似乎响起某种低语。
那声音遥远而熟悉，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威严和冷漠。
“你在监视我，对吗？”乔娜低语，目光幽深，“或者，你在质疑我？”
雕像没有回应，但那低语依然在她脑海中回荡。她感觉到某种情绪，一种陌生而冰冷的情绪。
她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信徒们跪拜时的狂热场景，还有他们的呼喊：“至高母神！”
“至高母神……”乔娜重复了一遍，嘴角浮现一丝冷笑。
“母神……”她轻声说道，像是在对天发问，“你是嫉妒，还是恐惧？”
没有回答。
但她感觉到那低语愈发清晰，像是在警告她，也像是在审判她。
乔娜握紧了拳头，“你想让我成为你的工具，但我会成为你永远无法控制的东西。”
圣城的信徒们聚集在一起，低声交谈着。
“母神真的存在吗？”一个年轻的信徒低声问，“我只知道母圣，她救了我们。”
“母圣就是母神，”另一个信徒坚定地说道，“她是我们的神。至高母神！”
这些话传入乔娜耳中，她的目光闪烁了一下，然后变得更加冷冽。
“至高母神……”她轻声念着，声音中带着某种隐隐的胜利感。
她转身走回圣城的深处，留下夜色和雕像一同沉默。
圣城的清晨总是夹杂着淡淡的血腥气息，空气沉闷得像凝固的浓汤。
祭坛前，信徒们在低声吟唱，他们的目光虔诚，动作一致，宛若一个有机的整体。
乔娜站在高台上，眼神从跪伏的信徒身上滑过。她的身影被晨光拉长，仿若一座无声的雕像。
“母圣，”艾琳娜的声音从侧后方传来，带着一丝急切，“有个信徒在集会上……质疑您。”
乔娜转过头，目光冷得像刀锋，“谁？”
艾琳娜迟疑了一下，“是张选，他说……您只是母神的圣女，而非真正的神只。”
高台上安静了三秒，乔娜缓缓露出一个几不可察的笑容，“把他带到祭坛来。”
张选被推搡着跪在祭坛前，脸上带着倔强的神情。他的双手被粗绳绑住，膝盖上的衣料已经被摩擦得破损。
“母圣，”他的声音沙哑却坚定，“我无意冒犯，但我必须说实话。您是我们心中的圣女，是母神派来拯救我们的使者。但您，不是神。”
信徒们顿时一片哗然，有人指着张选怒骂，“亵渎者！他该死！”
“他应该被献祭！”另一个信徒高声附和，手中的短刀已经跃跃欲试。
乔娜抬起手，所有声音瞬间消失，只有风声轻轻掠过祭坛。
她缓缓走向张选，脚步沉稳，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你说，我不是神？”乔娜低下头，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声音低沉得像地下深处的回响。
张选咬紧牙关，“您是圣女，是母神选中的人。但您在窃取母神的光辉，亵渎她的意志。”
乔娜的嘴角抽动了一下，随后绽开一个微笑。她蹲下，伸出一只手轻轻抬起张选的下巴，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光。
“窃取？光辉？”她的声音低沉得令人胆寒，“你是在质疑，还是在嘲笑？”
张选直视她的眼睛，尽管浑身颤抖，但依旧咬牙开口，“我是信仰母神的人，我的职责是守护她的荣耀。”
空气变得冰冷，乔娜站起来，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信仰？是你在教我什么是信仰？”
她的手缓缓抬起，血肉触须从她的指尖生长出来，在空中蠕动着，像是毒蛇在试探猎物。她走向张选，每一步都让周围的信徒屏住呼吸。
“你说我窃取了母神的光辉？”乔娜的声音渐渐拔高，最后几乎是在怒吼，“如果没有我，你以为这片废土还会有任何光辉？”
张选一声不吭，眼中却闪过一丝悲悯。
这神情彻底点燃了乔娜的怒火。她的触须猛然刺入张选的肩膀，将他高高举起，鲜血从伤口喷涌而出，洒满祭坛。
信徒们一片哗然，惊恐和狂热交织在他们的脸上。
“母圣显灵了！”有人跪倒在地，高呼，“她正在惩戒异端！”
“亵渎者必须死！”更多人附和着，疯狂地喊叫，眼神中满是兴奋和崇拜。
张选的脸因痛苦而扭曲，但他依旧没有发出一声求饶。他的声音微弱，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母圣……您变成了什么？”
乔娜的手顿了一下。
她的心脏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狠狠攥住，内心深处某种熟悉的声音在低语：你在害怕什么？是他，还是你自己？
她愤怒地摇了摇头，咬牙将触须猛然收回，将张选的身体狠狠摔在地上。
“把他带走。”乔娜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不配称为信徒的人，不配死在祭坛上。”
信徒们拖走了奄奄一息的张选，而乔娜站在原地，目光扫过那些依旧跪拜着的人群。
“记住，”她的声音低沉而威严，“信仰我，就是信仰母神。”
信徒们异口同声地回应，“至高母神万岁！”
可在这狂热的呼喊声中，乔娜的心却仿若被一层厚重的迷雾笼罩。
夜晚，乔娜独自坐在祭坛后方，双手撑在膝盖上。她的目光空洞，像是在看着某个无法触及的远方。
“我是神……”她低语，像是在说服自己。
可母神的低语再次回荡在她的脑海中，那声音带着冷漠和不容置疑的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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